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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空”:难以命名的历史空白地带

2016-05-09叶梦舒

青年文学家 2015年29期
关键词:亲历者龙应台围城

叶梦舒

[中图分类号]:K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9--01

长期以来关于长春在解放战争时期历史,特别是1948年5-10月的围城史,受到的关注较少,但从《长春地方志》和其它历史记述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在1947-1948年期间此地人口出现了巨大的落差的确又值得关注。目前,从各个方面看这个时期的史料和研究显得不足。这大致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相关史料的叙述、积累与研究不多,尽管时常会有份量较重的史料浮出水面,影响较大的如尚传道的《四进长春》[1];以及张正隆和台湾作家龙应台的纪实文学作品等,但随后又多淹没于纷繁的历史叙述和政治争论之中。其他的则散见于长春市政协以及中共长春市委党史研究部门组织编写的回忆录等史料中。而近年来,关于此方面的研究论文更见稀少。以相关论文为例,仅有崔国玺的《1945一1948年的长春》[2];肖劲光《兵临城下长春解放了》[3];许浩《1948年解放军对长春的封锁形式》[4]等为数不多的几篇。

另一方面,这种更体现在对这段历史的叙述视角上。战争已经过去几十年之后,各种叙述都力图用正史的口吻诠释这段历史。例如,在长春市委党史研究室主编的《黎明前的一场恶战》中参与编写和被采访的对象多为解放前战斗在此地的地下党员。他们多数以胜利者的姿态回顾了围城时期的斗争历史,这其中也有牺牲的痛苦,饥饿的折磨,但五个月的惨痛经历正印证了最终胜利的欣喜和欣慰。而来自台湾的龙应台在她的相关作品里则用另一种角度叙述这段历史,努力找寻讲述它的理由,更多的是站在当年城中被困军队的视角解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比如,她在作品中选取了一位城中士兵的战地遗书为例证讲述同一个历史中不同的苦难和不幸。

那么有没有其他的视角呢,用第三种声音叙述这段历史,即哪些亲历了围城的普通大众。其实,粗略算来经历围城的人至少也将近古稀,这些亲历者的口述仅散见于相关是史料,越来越显得珍贵了。成规模的集中叙述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地看到。

2006年在长春市绿园区青龙路一带的挖掘再次将这段历史发掘出来。同时,也使我们找到了一个重新切入这段历史地新的角度。据2006年6月4日《新文化报》报道,在青龙路附近工地挖出大量尸骨,疑为当年围城时两军对垒中间的自由地带的死难者。据尚传道的回忆录我们知道这是当年逃出城的市民受阻于围城的空白地带,其中有许多因饥饿而死的。这个空白地带即当年敌战双方阵地间的真空带。在一些史料和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关于此地带的描述。值得注意的是不同角度的描述中,称呼这块地带的方式和语言却有着微妙的差异。这里面似乎蕴藏着许多解释这段不受重视的历史的太多密码。从现有的史料来看,关于这个地带的称呼由两种:一是“中间地带”;一是“卡空”。

一、“中间地带”

这是最为常见的称方式,既有当年的历史资料也有当代的历史追述。历史史料中来自敌我双方都有这样的称呼方式。例如,1948年9月9日围城部队给毛泽东的报告称之为“中间地带”:“我之对策主要禁止通行,第一线上五十米设一哨兵,并有铁丝网壕沟,严密结合部,消灭间隙……但后来饥饿情况愈来愈严重,饥民乘夜或白昼大批蜂拥而出,经我赶回后,群集于敌我警戒线中间地带”。而尚传道的回忆录里也多次引用当年史料使用了这样的称呼来描述这块地带。而当代台湾作家龙应台的记述中也使用了“中间地带”这个词语:“却使得逃出城的大量饥民滞留在城外的中间地带,又不被守军准许回城里,进退不得”。许多在各种观念上不同的群体和个人在对这块空白地带的成为上达成了一致,即“中间地带”。如果仔细分析这个词语的使用我们会看到这样一种特点,即这些多是从一个第三者的相对客观的角度界定的一个概念,或者说置身于这个地带之外的人才会使用这个词语,因为多数人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称呼这个地方。或者说当年战争的参与者和后世的叙述着者都站在战争现场或者历史的角度描述这个地带,较少有具体的情绪掺杂进去。当然似乎也只有用这个中性的词语称呼它今天的人们才能避免一些尚存在许多争议的道德问题。

二、“卡空”

相比于以上严肃中性的描述词语,作为围城尤其是在这个地带出城的事件亲历者是怎样称呼这个地带的呢?这是值得探讨的问题。尽管他们的记述只是散见于并不丰富的史料中,却代表了另一种视角。他们既是历史事件的参与者,也是战争地直接承受者。他们的称谓中所体现的是没有记录入正史,却更值得体味的声音。从张正隆的相关纪实文学以及其他回忆资料中我们看到他们使用了一个特殊的称谓,即:“卡空”。“伪满时期,日本人在城边修了条环城公路,老百姓叫‘圈道。围城期间,这条圈道成了真空地带,老百姓称之为‘卡空”。亲历者宋占林回忆:“开头出去还能回来,后来准出不准进,只能夹在‘卡空里”。于连润回忆说:“我们家在‘卡空里待了十多天才出去…….‘卡空那里那人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着的,躺着的……”。张淑琴:“我们家是九月十六号那天走的,在‘卡空里待一宿就出去了”。对于亲历者来说这个真空地带是一个真实而意味丰富的存在,是在两个阻隔中间的生存地带。亲历者也是“卡空”的幸存者,他们将这个词语带到了今天。而从今天的历史视角来看,这个称呼显得弥足珍贵了。它给了这段历史一个新的叙述视角,即亲历者的视角。

总之,关于长春解放这段历史的叙述何以稀缺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影响这段历史叙述背后的各种因素也许错综复杂。但当我们能将它的命名从“中间地带”过渡到“卡空”,也许这些似乎无解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注释:

[1]《长春文史资料》1985年1月第8期(尚传道为原国民党长春市市长)

[2]《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6期

[3]《神州杂志》2009年1月

[4]《黑龙江史志》2014年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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