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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鞋行行,远处一声钟

2016-05-09白璐

青年文学家 2015年5期
关键词:禅诗洛夫

摘  要:洛夫在长诗《背向大海》中,将诗与禅进行了完美的结合。在一次次面向大海与背向大海的徘徊中,在诗与禅的虚虚实实之间,诗人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丰盈与安详。

关键词:洛夫;禅诗;背向大海

作者简介:白璐(1991-),女,满族,黑龙江省双城市人,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2013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5-0-01

洛夫曾说:“诗与禅都是一种经验,但却可以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体验到。我对禅的理解是:从生活中体验到空无,又从空无中体验到活泼得生机。诗与禅都在虚虚实实之间。”他的这首长诗《背向大海》是2005年的一个深秋,诗人夜宿河南寺的一个个清晨和黄昏的心灵迹写和禅思感悟。在一次次面向大海还是背向大海的徘徊之后,诗人毅然转过头去。就是在几乎所有的诗人都将面孔朝向神圣的浩渺海面时,诗魔洛夫却还原了大海最初的喧嚣与纷杂,完成了一次长诗与禅的罕见的完美结合。

一、“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古寺、青灯、发黄的经卷,沉静而空寂。泡沫、波涛、翻滚的巨浪,汹涌而喧嚣。那从未停止过的对峙与冲突,在那宽大袈裟庇护之下的宁静之所与喧嚣狂乱的大面积的海之间上演。此时,诗人立于二者中间,在面向大海还是背向大海之间衡量。最初,他也曾如大街上那许多张猛然回头的脸一样,选择了面向大海,期待从大海之中寻找内心和灵魂的春暖花开,也想在海中找到如一滴水般单调纯净的自己,却在短暂的平静中,发现了体内隐藏的难以挣脱的宿命——个叫啸着的大海。这个尘世的、欲望的、凡俗的大海已将诗人全身打得湿透,而身后的残阳又将他所有的“受想行识”照成漆黑的阴影。身体与思想被淹没于深蓝色的涛声和漆黑的残阳中的诗人已不知该何去何从,仓皇之中背过脸去,钟声还是如芒刺一般,夹杂着潮音,破空而来……

二、“空山无人,水流花开”

沙滩上那双芒鞋仍在继续“彳亍,彳亍,彳亍……直到无尽的天涯,知道走出自己的影子。”走出了自己的影子,也就走出了日和夜,也就走出了红尘世界。“一种欲望”、“一声惊愕”、“片刻缄默”、“多少悔恨”、“几近遗忘”、一个接一个的脚印固执地前行,终于找到了一个走失在时间里的自己。此刻,远方的钟声再度响起,没有芒刺般的不和谐,却是骨子里溢出的融合。心已向禅,禅又从骨子里溢出,在一盏深不可测的灯火里回荡,也就是在一场虚空里回荡。虚空之中,还好有一卷经书,在岩石里酝酿着足以焚城的火焰。水正流,花正开,石正燃……此些种种,非静心谛听谛视无以观。所以,此时的诗人在背向大海时,可以倾听到木鱼吐出的泡沫的沉郁,也可以倾听到季风掀起大海满脸的皱纹。诗人背向了大海,也就背向了尘世,面向了宁静,也就面向了寂寞。于是诗人索性“把自己平躺在一块巨石上,然后从胸口掏出,大把大把的蓝,涂抹天空。”胸口掏出的是心,心中隐藏着一片海,海中蕴藏着大把大把的蓝,用它涂抹天空,除去了翻腾在空中的云雾,也消解了那倾斜到天空的汹涌的海。此刻,孤独、忧郁与海蓝透之后的绝望,构成了完美的接榫。

三、“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万古长空之于永恒,一朝风月之于刹那。禅者于刹那间顿悟永恒。诗人又一次别过脸去,在木鱼声中体悟到明天的未知和未来的万变。于是诗人在最后一借做出了这样的疑问:“木鱼会被敲破吗?木鱼破了,是一种敲,不破也是一种敲,桥与不敲,反正都得破,破了不一定是空了,而空又何须破。”其实,敲与不敲不过是一念之间,破和不破又何尝不是刹那之事。海是空的,蓝是空的,云和雾也是空的,世界的本相便是空的,就连“我的眼睛,原是史前文化遗留下的,一座空空的冢。”可以埋葬一切的冢,无论是喧嚣过后终成空的“海”,还是原本暴躁终温驯的“兽”。而这埋葬的过程,便是诗人浴火重生的过程,这之后,诗人已能更加坚定地走向和南寺,走向平静了。尽管还是会在海面全黑时迟疑不前,却也是内心明亮如灯。海空着,也就平静着,它“见证了暴风雨的荒诞,彩虹的虚幻,也见证了它自己成熟之前的叛逆。”在一次次的叩问和审视中,诗人悟得“存在先于本质”,“我之不存在,正因为我已经存在过了”。这里的存在与不存在不过是禅家所说的色与空。空是因为色,色终究要走向空。此刻诗人的“胡言乱语”已经更加接近禅的本质了。所以诗人最后一次坚决地背向了大海,夕阳的余温抚慰全身湿透得背影,焚城的火焰燃烧在岩石的缝隙,和南寺的钟声再度响起之时,诗人的生命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丰盈和安详。

在洛夫的这首诗作里,处处蕴涵着诗与禅绝妙融合的东方智慧。不同于传统的禅,求解脱得逍遥的寡情幽栖,洛夫的禅诗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去审视世界,全然不失人生应有的关切和担当。背向大海而不远离大海,这才是生命过程中应有的平衡。如他自己在序中所说:“每一个海浪都使我心情激动,而落日的余晖的微温又让我安静下来,和南寺的诵经之声沉淀出一片亘古的宁静,与背后大海无休无止的骚动,在我内心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一种失去时空感的永恒,也是一种物我两忘的美,和物我都不存在的空。”

参考文献:

[1]朱光潜.诗论[M].桂林:漓江出版社, 2011.

[2]王国维.人间词话[M].江苏:江苏文艺出版社, 2007.

[3]洛夫.洛夫诗全集[M].江苏:江苏文艺出版社,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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