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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似水柔情》中的“虐恋”元素

2016-05-09韩旭东

青年文学家 2015年8期
关键词:王小波权力

韩旭东

摘 ; 要:“虐恋”是一个敏感而暧昧的字眼,它往往与酷儿政治相伴而生。本文从《似水柔情》中阿兰与小史之间的同性关系入手,探析故事中涂抹上的虐恋色彩。从这一角度不仅可以观照二者之间施虐与被虐的关系,而且也能从侧面映射出同性恋人之间地位的高下与支配关系。

关键词:《似水柔情》;王小波;虐恋;权力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8-0-01

“虐恋”一词的英文为sadomasochism,常被缩写为SM、S—M或S&;M,由潘光旦先生首次将其译介到中国的文化语境中来。李银河认为,“虐恋”是“一种将快感与同感联系在一起的性活动,或者说是一种通过痛感获得快感的性活动。必须加以说明的是,所谓痛感有两个内涵,其一是肉体痛苦,如鞭打导致的痛感;其二是精神的痛苦,如统治与服从关系中的羞辱所导致的痛苦的感觉。”

《似水柔情》是一部充满了虐恋色彩的文本,根据李银河对虐恋所下的定义,阿兰属于受虐者,小史属于施虐者。“如果对他人施加痛苦可以导致自身的性唤起,那就属于施虐倾向范畴;如果接受痛苦可以导致自身的性唤起,那就属于受虐倾向范畴。”细读文本,可以将故事中阿兰/小史,受虐者/施虐者的关系归纳出如下特点:

第一,自愿性。“虐恋的第一个最重要的共同特征是,参与者是自愿的。这就是真正的暴力及其施暴者、受害者与虐恋关系的根本区别之所在。虐恋就像色情领域的阴和阳,相互的关注和尊重是最重要的。在相互自愿和尊重这些原则中,最重要的原则是自愿。”如果说小史第一次捉到阿兰,是因为他在公园的长椅上与人亲热时没有注意到警察的存在,那么他第二次的“落网”则表现出了一定的自愿性。阿兰并没有将被小史捉住这一行为看成是一种羞辱与难堪,而是“像一个大人拉着一个捣蛋的孩子一样。这就是说,前者竖着走,后者横着走。不过,他更愿意把这想象成一个漂亮的男孩拉着他捣蛋的女朋友,这当然是出自于他自己的嗜好。”作者在此交代了阿兰在虐恋关系发生之前的心理状态——自愿,完全是有意而为之。随后,阿兰第二次被抓到警察局里过夜审问时,在小史用虐恋的道具——手铐将阿兰拷起来时“阿兰的脸是赤红色的,带着期待的神情,没有一点想睡的意思。”这说明了阿兰在面对虐恋行为时的兴奋。小史与阿兰的施虐/受虐关系完全是自愿的,并没有达到胁迫的程度。

第二,幻想性。在虐恋活动中,幻想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柯丽菲亚认为“理解虐恋的关键词是幻想。所有的角色、对话、恋物癖式的服饰及其性活动,都是一幕剧情或一种仪式的组成部分。参与者是在扩展他们的性快乐,而不是在摧残对方或压抑对象。一个施虐者或受虐者完全清醒地认识到,在虐恋游戏中的角色绝不适合于同其他人交往,幻想中的角色也绝不是她的全部本性的综合。虐恋亚文化是一个剧场,在其中可以上演性的戏剧。”显然,阿兰与小史的剧场是这个南方公园里的派出所,阿兰在被虐的过程当中不仅产生了快感,还将他的幻想性快感创作成了一部小说——历史场景中被虐待的女囚。女囚不仅是阿兰的一面镜子,而且代表着阿兰在受到小史虐待时,经由精神幻想而诞生的产物。从心理学角度讲,衙役用枷锁和木钉囚禁并定入女囚的身体里,也是阿兰在受到小史的辱骂和耳光以及二人性爱时的幻想型产物。阿兰在被虐的过程中产生性的快感与幻想,他与女囚合二为一,这也是他在性多数者眼里里“贱”的表现之一。

第三,阶层特征。“有调查表表明,虐恋倾向越是在社会上层越常见。也有大多数研究表明,参与虐恋活动的人大都具有绅士风度和自由主义观点,这可能来自于一种补偿心理:那些在社会中有权有势的人才会产生对丧失权力的幻想,也才能将无能为力的状况性感化。因此,虐恋的吸引力似乎为那些在日常生活中最有权威的人所专有,他们希望有那么一段时间放弃这种权威感。”故事中的受虐者阿兰是一名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虽然因同性恋身份而在文化馆内从事如扫厕所般肮脏下作的工作,并受到同事们的歧视。但他毕竟有着一份体面地工作,而且有才华创作出版一部历史小说,而施虐者小史则是南方某个公园里年轻的警察。这表明虐恋活动的参与者是在社会阶层当中出于中上游的人群,这类人在现实生活中有着优越的物质生存条件,心理上缺乏一种施虐/被虐的宣泄方式,所以才会选择这种“另类”的性快乐方式。

从宏观的角度来看阿兰与小史之间的虐恋关系,其本质上是一种“权力关系的游戏化,也是权力关系的暂时化,使之从不可改变的力量变成可以随意改变的东西。虐恋活动不是把权力关系从性活动中扫除出去,而是一种性感化了的统治与服从的关系。权力的运用,创造出虐恋活动的性感内容。”虐恋不是一种非理性的性行为,相反,施虐者与受虐者在进行虐恋活动时需要在大脑中灌注相当多的理性因素。因为虐恋不等于虐待,它的目的是为了让参与活动的双方都能从这一行为过程当中获得一定的快感,而非无节制的发泄。在文本中,阿兰/受虐者处于被权力所规制与管理的一方,小史/施虐者属于掌控权利的一方,阿兰在小史的辱骂、抽耳光、用手铐拷手等行为当中获得兴奋与快感,而小史也在虐恋活动当中释放出了在现实社会中被压抑在潜意识内的力比多,二者同时在这一虐恋行为当中获得快乐。但虐恋活动的目的并不是痛苦——快感,而是权力。虐恋行为是对传统性行为的一种挑战,“性”本身便与“政治”有着不解之缘,并且由于虐恋行为带有一种仪式化与游戏性的色彩,故而阿兰与小史的虐恋活动是对现实中权力结构游戏的一次颠覆。

注释:

[1]李银河《虐恋亚文化》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2年4月第1版. 以下所引相关理论皆出自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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