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风险抑郁症

译/汪小金 李春晖 刘琨

大卫·希尔森博士（FIRM、HonFAPM、PMI 资深会员、FRSA、CMgr、FCMI）是国际著名的风险管理专家，《PMBOK®指南（第6版）》编写委员会副主任。

所谓“风险”包含威胁和机会两面，如果只管理威胁而不管理机会，那就患了风险抑郁症。好在这一病症很容易治疗，只要看到机会的存在并采取实际行动加以管理，你就能够把更多的机会转变为利益。

大多数国际风险管理标准和指南都已经明确指出，“风险”这个概念同时包含正反两个方面，即机会和威胁。现实中仍然有大多数组织和个人忽视正面的机会，只专注于负面的威胁。如果你和你的组织未能同时管理正反两类风险，采用能兼顾两类风险的整合性风险管理过程，那么风险抑郁症可能正悄无声息地感染你和你的组织，而这绝非危言耸听。

风险医生事务所曾对186个组织进行调查，结果这些组织中有一半以上仅使用风险管理过程来管理威胁。这部分组织中其中一半只管理威胁而不管理机会；另一半则在采用风险管理过程管理威胁的同时，采用不同的过程来管理机会。所有组织中，仅有38%的组织采用同一套风险管理过程，整合管理威胁和机会。换言之，其实有一半多的组织正患有某种程度的风险抑郁症。

风险抑郁症的诊断和症状

世界卫生组织（WHO）把临床抑郁症定义为，“一种常见的精神紊乱，表现为心情郁闷、失去兴趣或快乐、产生负罪感或自尊心不足、睡眠或食欲紊乱、精神不振或注意力不集中。这些问题可能长期存在或经常复发，从而严重影响个人的日常自理能力。”（www.who.org）临床抑郁症的大部分症状也存在于“风险抑郁症中。风险抑郁症也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紊乱。很多组织不理会风险管理标准中的明确规定，而固执地把风险仅视为消极的威胁。这种做法，既不符合风险管理标准的规定，也不符合风险管理界的最佳实践。

除了上述一般症状以外，患风险抑郁症的个人、团体、团队和组织还经常有一些其他的症状。

只含威胁的风险登记册。如果风险登记册中只有消极风险或威胁，那么在个人或组织的思想中就很可能没有“积极风险”的概念。如果风险过程中没有适用于积极风险的工具、技术或语言，那么个人或组织就不可能用结构化方法抓住并利用机会。因此，诊断风险抑郁症的主要办法是检查项目或企业中的风险过程和风险登记册。

失去兴趣。因为相信负面的不确定性会必然导致失败，所以风险抑郁症患者会对项目或企业失去兴趣。一旦风险抑郁症患者相信他们本应能够预见或规避较大的威胁，或者一旦可预防的问题发生，他们就会产生负罪感或失去自尊。只看到坏的可能性，也会导致人们降低精力投入，引发一无是处的感觉。

把风险看作坏事。风险抑郁症患者把风险仅看作麻烦，参加风险讨论会时，他们经常会带着末日来临的情绪，同时将风险管理工作者看作麻烦的制造者或坏消息的传递者，总是用潜在的灾难来恐吓别人。

缺少高级管理层的支持。视风险为坏事的直接后果，就是高级管理层不愿意支持风险管理工作。最常见的表现是，用于应对风险的资源缺乏或应急资金不足。

“预防和保护”心态。把所有风险都看作是消极的，这种思维局限会导致人们采取保护主义态度，从而阻碍革新和创造。这种心态容易使团队成员大伤元气，使他们变得消极、焦虑，失去达成挑战性目标的信心。

过量的应急储备。虽然应急储备是对不可管理风险和未知风险的有效应对措施，但是它并非应对所有风险的灵丹妙药。组织和项目团队，应该基于以往经验或行业规范，为特定业务或项目预估出“正常水平”的应急储备。风险抑郁症会导致人们把应急储备定得高出合理水平许多。

与临床忧郁症相同，风险抑郁症也会严重影响项目或组织的日常工作能力。风险抑郁症后期患者会对各种威胁表现得过分谨慎，并采取过分的预防措施，甚至导致严重的后果，特别是悲观主义泛滥。悲观主义的态度会降低员工士气，使他们产生无用感。如果不加治疗，风险抑郁症还会进一步发展为风险妄想症，导致人们对威胁的非理性极端恐惧。如果这种情况在一些重要成员或团队中蔓延，甚至成为组织文化的一部分，那么就会导致错误的判断和不合理的行为。

如果风险管理过程仅限于发现和处理威胁，而忽视机会，这就会形成一条通向错过目标、不良绩效和最终失败的单行道（除非是所有威胁都可管理的最简单项目）。例如，假设一个项目同时存在四种威胁。如果对它们都不加管理且实际都发生了，那么将会导致绩效下降和无法达成目标。如果我们对这4个威胁制订应对计划，情况会怎样呢？如果应对计划完全有效，就能够克服或规避威胁2和威胁3的影响，同时减轻威胁4的影响。然而，还有一些残余的影响，即威胁1的全部影响加上威胁4的部分影响，如图1所示。

事实证明，要完全消除威胁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实施事先制定的应对措施之后，还会残存一些风险。这些残存风险可能导致某种程度的业绩下降，使项目无法达成原定目标。换句话说，只关注威胁必定导致某种程度的失败，问题在于这种程度的失败是否是可承受的。

图1 通向失败的单行道

正视机会，根除风险抑郁症

既然风险抑郁症是一种紊乱，那么个人、团体、项目团队或组织就不应该把它作为一种“正常”情况接受，并把风险仅局限于消极的威胁。风险抑郁症患者应该扩大自己的视野，在看到威胁的同时也看到机会。建立结构化的风险管理过程，用于捕捉机会。这种做法能够创造真正的价值，例如提高工作效率和项目成功率。

风险抑郁症的主要治疗方案之一，是关注在风险管理中考虑机会所带来的效益。然而，这只是整个疗程的最后一步，之前还必须开展几个治疗阶段。风险抑郁症的治疗阶段包括：

（1）在风险教育和培训中增加与“机会”有关的内容。

世界卫生组织指出，抑郁症的根源在于思维方式的缺陷。同样，风险抑郁症的根源也在于人们用错误的思维方式看待风险。治疗风险抑郁症，就必须解决悲观主义的心态，避免用完全消极的方式看待风险。因而，要治疗风险抑郁症，首先必须采取积极的思维方式，这是最重要的处方。

为了防范风险抑郁症，鼓励用更广的视角看待风险，组织需要把“机会”的概念融进个人和团队的风险思维中。为了做到这一点，组织又需要在各种场景中不断强调与“机会”有关的内容，例如培训课程、程序说明书和报告标准。对员工进行思维和语言的再教育，确保他们能够承认和接受风险具有威胁和机会这两个方面。

（2）扩展风险管理过程，使之也适用于机会。

因为机会是相对于威胁的另一种风险，所以我们可以采用同一套风险管理过程管理机会和威胁。整合性风险管理过程，对于许多组织来说，都是全新的。幸运的是，仅做些修改，能够把标准的风险管理过程转变为同时适用于管理机会和威胁。

只需需要对最佳风险管理过程中的以下步骤进行较大的修改：风险识别（采用各种技术识别机会）、定性风险评估（定义正面影响临界值）、风险应对规划（制定具体的机会应对策略）、风险沟通（把机会列入风险登记册和风险报告）。其他步骤均无需大改，即可同时适用于管理机会和威胁。

（3）举行“好运”研讨会。

对于已患风险抑郁症的组织或团队，要打破在风险研讨会中只讨论威胁的习惯可能是很困难的。与其在常规风险研讨会中努力记住也要识别机会，还不如举行单独的机会识别会议。

举行机会识别会议，旨在主动识别出对实现目标有积极影响的未来不确定性事件或情况。这些事件或情况，如果出乎预料地发生，那么就属于“好运”。举行“好运”识别会，要提前预见可能的好运，以便采取措施使我们更加“走运”。可以采用与举行常规风险研讨会相同的方法。机会识别会议要求全部相关干系人参加，由一位独立专家来主持。所有参会人员都要事先做好充分准备，以便对会议做出贡献。可以采用一些创意激发技术，如可视化技术、肯定式探询、幻想性思考。

（4）采用具体的机会识别技术。

采用一些具体的技术识别积极风险时，首先必须明确我们要寻找什么。我们要寻找那些可能发生或不发生的、一旦发生则有助于我们实现目标的不确定性事件。具体来说，可以识别出四种不同类型的机会：

因威胁未发生而产生的机会。坏事没有发生，也许就意味着机会。例如，不良的劳资关系没有引起罢工，我们也许就能够制定新的奖励方案，把不利局面变成有利局面。

作为威胁的反面的机会。处于某个连续量表上的变量，其最终结果是不确定的。我们也许不应该仅把它定义为负面风险，还应该把它定义为正面风险。例如，某项新任务的生产率是未知的，它可能会比所预料的更低（威胁）或更高（机会）。

作为次生风险而产生的机会。次生风险是因应对一个风险而引发的新风险。有时，应对一个风险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例如，引发了一个新威胁）。但是，我们也有可能通过应对风险创造一个新机会。例如，为了避免开车出行可能的延误，我改乘火车，这就使我有机会在火车上做一些有用的工作。

与威胁无关的“纯”机会。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意外好事。例如，新招募的团队成员可能具有解决难题的某种意外技能。我们应该运用创新思维，主动寻找这类机会，并分析它们可能给我们带来的额外利益。

可以发现有些机会和相关威胁之间存在关系，所以我们可以先识别出威胁，再问一问威胁不发生是否会产生机会？或者，威胁的反面是否是机会？我们也应该考察一下计划采取的应对行动，看看它们会不会开创新的可能性，有助于我们实现目标。不过，“纯”机会往往最有潜在的利用价值。

虽然可以使用标准的风险识别技术（如头脑风暴、研讨会、假设检验、根本原因分析、风险访谈和核对单）识别机会，但是长期养成的习惯使人们很容易把这些技术仅用于识别威胁，并且很难做出调整。所以，使用专门针对机会的风险识别方法，可能是更可取的做法，如建立机会核对单，即随时记录已经出现的机会，并按一定的逻辑结构保存在可调用的数据库中，在未来的类似项目上，可以使用这个数据库确保类似的机会不会被忽视或错过；开展经验教训总结，汇集曾经出现机会或借助某种通用的风险分解结构，更加结构化地列出曾经出现的机会；采用SWOT分析或借鉴著名的故障树分析（FTA）和失效模式与影响分析（FMEA）开展成功模式与影响分析（SMEA）。

（5）关注考虑机会所带来的利益。

风险抑郁症治疗计划的最后一步是庆祝成功，让其他人看到同时考虑威胁和机会的整合性风险管理方法是有价值的。只有在前面其他步骤都完成，且思维和实践都符合更宽阔的风险视野时，才能开展这个最后的步骤。当个人和团队都认识到同时管理正面和负面风险的重要性时，当风险管理过程已经扩展到可以等同地管理正面和负面风险时（需要添加必要的技术），组织应该能够看到利益。确保大家都知道和认可这些利益，将有助于大家进一步认识到风险抑郁症是一种病态，以及还有更好的思维和行动方式。及时看到和分享已产生的利益，有利于鼓励风险抑郁症患者向同行和同事们学习，迈向一个更加光明的世界。在那里，有些风险是有益的，风险管理能够被用于识别和利用机会，目标可以更加一致和彻底地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