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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的小日子

2016-05-04胡正彬

黄河黄土黄种人 2016年4期
关键词:顿顿分家堂弟

胡正彬

“你二叔小时候啊!那形象,一个豆芽菜身体,顶着一颗核桃般的大脑袋。脑袋挺大,不管用,入学没几天,就再也不去了,原因是学不会,不过也不错,学会了认自己的名字,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母亲描绘的我二叔小时候的形象。

但从我记事起,我二叔身体壮实,脑袋不大不小,还是我们生产队的美男子。我二叔不仅不笨,而且还是我们那个生产队二十几个男劳力里最聪明的一个,犁耧锄耙播种收割,没一个男人能赶得上他。不仅如此,我二叔还会木匠活、瓦匠活,种树、养鱼、放鸭子也不在话下。所以,改革开放一开始,我二叔就是我们生产队最早富起来的一个人,而且是唯一。我二叔盖四间青砖大瓦屋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土坯房里蜗居哩!就连在国企当工人的李本长和崔天亮,也没有我二叔的日子滋润。

再后来,到了20世纪90年代,种田不赚钱了,正赶上我们村的小集市从刘店生产队搬迁到刘小湾,我二叔又在新街上买了块地皮,盖了两间小房子,干起了现场加工小磨香油的生意。

小街上,还有一家做小磨香油的,但他没有我二叔做得好。我二叔做生意,除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之外,还有自己独特的营销手段,不管你买多少油,除足斤足两之外,一定要拿油提子再饶给你一些,买多多饶,买少少饶,三毛五毛的零钱,就不要了,给你留个念想,我二叔这是与客户建立感情。

我二叔每天嘴里叼着烟卷,坐在他的油锅旁,悠闲自在地就把钱挣了,一年算下来,两三万元的净收入。我二叔一天喝两顿,一顿半斤酒,顿顿不离鱼和肉,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不久,我二叔就盖起了两层小楼,老家的房子也卖了,地也交公了,从此不跟土地爷打交道了。大家都劝他,你又不急着用钱,老宅子留着多好,也不知道政策怎么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二叔不听这些,我二叔不留恋过去,不担心未来,对自己充满信心。

之后,我堂弟结婚了,生了一儿一女,我堂弟没有我二叔的聪明劲,出门打工也没挣到钱,也没有手艺。我二叔就把我哥叫去,做证明人,把他的产业正式交给我堂弟打理,算是分家了。

大家又开始担心:没有田地了,没有产业了,你老两口怎么过啊!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我二叔说,只要他有一口气,就饿不着。

要分家就分彻底,免得在一起天天勺子碰锅沿,老两口干脆搬出自己盖的小楼,在街上又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家小店面,卖起了锅碗瓢盆。这买卖,不是独门生意,没什么竞争力,利润肯定不如做小磨香油。但是,我二叔依然每天嘴里叼支烟,悠然自得地坐在自己的摊子前,一天两顿酒,每顿喝半斤,顿顿不离鱼和肉。

很多亲戚都劝我二叔把烟戒了,酒也要少喝点,我二叔说,喝了一辈子了,到老了,该享福了,为什么要戒了?

戒了可以多活几年,多享几年福啊。

我二叔说,抽烟喝酒才是享福,不抽烟不喝酒,活着干什么,活着不是受罪吗?我大哥才活了五十八,我老头(我爷爷)活了六十二,我今年已经六十五了,跟他们比,我已经赚了好几年了,活多大算多大,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断了我的烟和酒。

原来我二叔所谓的幸福生活,就是有烟抽有酒喝。

再后来,一条高速公路通过我们村,正好压在我二叔的老房子上,公家赔了我二叔的新房主老马家一大笔钱,老马在街上盖了一座三层楼,很多人都跟我二叔说,老胡,你真亏了。

我二叔说,谁有前后眼哩!福祸都是命里注定的,是你的福跑不了,是你的祸也躲不了,我挣的是我命里该有的钱,老马家这个钱,就是人家老马前世修来的,跟我没关系。

我二叔真是个淡定的人,别看他没文化,却比一些饱读诗书的人,更能看透生命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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