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洞的惊喜

兰鹏

每年春节前后，我总要规划一场出行，去一趟南山的老君洞。

时间不固定，要么春节前，要么春节后，反正不会超过正月十五。我之所以称之为出行而不是旅行，是因为这样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快十年，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

不过，我并不是虔诚的教徒。尽管每年都会去烧一柱香，叩拜四方，求一支签，然后排着队等道长解签，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为新年许愿祈福。

我曾经有一年在除夕夜上过南山，当日提被朋友“怂恿”去老君洞烧子时香。可是，走到道观门口却吃了闭门羹，垂头丧气地下山。事后一位道长告诉我，除夕夜老君洞只开放晚上11点至12点一个小时，一到12点立刻请各位香客打道回府。那次之后，这么多年我从来不会选择除夕夜去老君洞，不知道如今规矩有没有改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和我一样倒霉，怀着一腔热情在除夕夜奔上山，被紧闭的大门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老君洞有一个地方从来没有将我拒之门外，那里才是我每年上山的热情所在——素斋餐厅。我吃过华岩寺的素斋，也吃过缙云山绍龙观的素斋，但心心念之的还是老君洞。

在老君洞正殿的一侧，有一个大厅，门外常年会摆放了一块黑板，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菜品的名字。字迹很优美，排版很工整，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语文老师的板书。细看菜品，五花八门：回锅肉、鱼香肉丝、烩三鲜、红烧肉……第一次去的人，绝对会错以为走进了一间做家常菜的街边食店。当然，等菜品上桌，你才会发现，所有的荤菜都是用素菜做成的。比如豆干做成的肉片、莴笋做成的肉丝，这种反差感—是会消除你的疑虑，二是会让人觉得很晾喜，一顿普通的饭也会吃出乐趣。

不过，我个人觉得老君洞素斋更大的乐趣在点菜时，一个很窄的窗口里，坐着一位老先生，不说话，静静地盯着窗外的食客。每个人看一眼黑板，报一道菜，老先生不紧不慢地打开钢笔，拿出尺子，压在一张巴掌大的白纸上，开始写菜，像极了一位账房老先生。食客刚点完菜，老先生便脱口而出算好了总价，没有半点犹豫，完全让你惊讶他的心算能力和对菜价的熟悉。更为惊奇的还在后面，合着菜单一同从窗口递出来的还有一叠饭票，是那种最老式的胶质饭票，上面写着各种金额，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把人带回到学生时代的饭堂，亲切感和惊喜感在心头交织。

至今，我家里还保留了几张这样的饭票，都是来自于老君洞。遗憾的是，去年再去时，已经见不到了，当老先生递出来的只有菜单时，我还愕然了几分钟，内心也有几分失落。

好在菜品的种类和味道这么多年依然不改，而且每年去都会发现新的菜品，像水煮肉片、火爆腰花、辣子鸡这样的菜名也登上了黑板，每一次点菜都有一种猜谜的感觉，而真正吃在口中又会感叹不已，能把有限的食材做出如此多花样，这里的厨师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前两天，朋友告诉我，老君洞正在维修，只有后门开放，烧香祈福如常，而素斋餐厅今年暂时关闭。听他的语气，满是为我感到惋惜。可我却并没有因为多年的习惯戛然而止心生一点沮丧，我反而更期待修葺一新后的老君洞，说不定在这座古老道观的某个角落，依然有一块黑板，上面写满了让我眼前一亮的惊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