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踏

金乾生

非洲大草原上的鹿群，在遭遇狮子的追猎时，会拼命地奔跑。除了弱小或跑散离群的被捕获，鹿群在逃生过程中，是不会发生相互踩踏而致死的。思考其原因，大概是面对死亡时，鹿群有强烈的相互保护意识，而不是只顾自己。

人就不同了。与动物相比，人可以把逃避死亡变成制造死亡。在人类所举行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群体性活动中，因发生踩踏而导致伤亡的严重事件是有耳闻。之所以把踩踏定性为事件而不是事故，笔者咨询了公共安全专家，其依据主要有两点：一是属于人为因素引发，二是比事故具有更大的社会影响力。

说到踩踏，首先让人想到的，是距今最近的上海外滩跨年夜事件。事情发生在2014年12月31日23：40许，地点是陈毅广场通往外滩观景平台的斜坡上。据现场目击者说，在23：50左右，外滩十八号楼上有人向下抛撒类似美金纸币，造成人群哄抢，也有行人驻足围观起哄。上海外滩陈毅广场踩踏事件共造成36人死亡，43人受伤。

发生在北京密云的踩踏事件虽然已经过去十余年，但依然让人记忆犹新。2004年1月31日至2月10日，北京市密云县在该县密虹公园举办“密云县第二届迎春灯展”游园活动。2月5日，密虹公园内观看灯展的游人骤增。19时45分，时任城关派出所的负责人未按规定派出警力到彩虹桥两端对游人进行疏导、控制，致使彩虹桥上人流密度过大，秩序混乱，因一游人在桥上跌倒，引起身后游人拥挤，造成踩死、挤伤游人的特大恶性事件，导致37人死亡、37人受伤。

类似的事件不仅仅发生在国内，国际上的踩踏事件也是屡见不鲜。2006年2月4日，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市郊的一家体育馆外发生踩踏事件，造成88人死亡（其中63人为妇女），342人受伤。踩踏事件发生时，约有3万人正在等待进入体育馆观看一场比赛。这场吸引万人争睹的比赛是由菲律宾一家电视台组织的，由于奖项丰厚，许多人为了买到门票排了两天的队。踩踏事件发生后，数千人惊慌失措，踩着死去的人的尸体乱跑，混乱的局面造成救护车都无法靠近。关于此次踩踏事件的原因，据当地官员称，当有人喊“有炸弹”后（事实上并没有任何发生爆炸的迹象），人群发生了踩踏；也有幸存者称，这一事件是因为人群的巨大压力强行打开了体育馆的唯一一个入口处的大门，人们随后试图从狭窄的通道内挤进体育馆，大多数尸体是在通道内被发现的。

其实，稍留心就会发现，踩踏不仅仅发生在大规模的群体性活動中，凡是失去管理与存在无序竞争的地方，都会发生踩踏，有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特别是在各种明争暗斗的场合，有形与无形的踩踏从来都没有停息过，成败存亡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可以说，踩踏既是一种生活状态，也是一种文化现象。

踩踏，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一旦发生，就会让人进入本能驱使的状态，从而把人的多面性赤裸裸地展示出来。换句话说，妖魔鬼怪这些东西不在别处，就在人身上，在人心中，虽然看不见，但随时能感觉到。一旦时空转换，立刻就能发挥作用。这也许正是人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