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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扭曲的伦理

2016-04-29张贝贝赵志梁

牡丹 2016年14期
关键词:爱者悖论伦理

张贝贝 赵志梁

《被弃的爱者》的视角独特。以新批评及心理分析视角可发掘诗的内涵及结构,探讨诗中的主角与女子的关系可发现更全面真实的情形,并非只是爱者一直所抱怨的被弃,也非对女子的完全批判。伦理教化是此诗幽深的意韵,虽然诗作较久远,但时间并未对理解该诗歌造成不可逾越的障碍,解读此诗创作的时代,能够更好地理解此诗。

《被弃的爱者》是英国文艺复兴先驱托马斯·华埃特的名作,而国内学者研究的不多。本文试图从新批评和心理分析视角解读此诗,通过人物描写发现诗歌中的深层结构及隐喻。爱者为什么充满幽怨与深情?为何未提出解决之道?此诗分三节,本文逐一分析每一节表现的内涵,并把分散的诗连成整体看诗歌如何在充满既苦涩又欣慰,既怀旧又愤懑的多重悖论中发展。诗歌中的伦理批判是最不易察觉的,也是本文论述的落脚点。

一、变心的人儿——欲望暗涌

“昔日寻我,今日躲我,/当年赤脚走进我房,/多么温存和听话,/现在变得野性勃发,/忘了曾经不避危险,/来吃我手上的面包,如今远走高飞了,/忙于不断地变心。”

爱者回忆起最初与恋人见面的情节,恋人们曾想方设法找寻到爱者与其相聚。她们出于各种原因思念爱者而不顾危险来到爱者的房间,并在进入房间之前就脱下了鞋子。依常识,进入爱者的房间脱下鞋子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掩人耳目的做法,因此,这里可以推断出见面急切而又紧张的心情,如果被发现会引起爱者屋里人的注意或者世俗的谩骂甚至引来杀身之祸,由此推断恋人间是有深情厚意的。她们曾是多么温柔、多么听话而让爱者流连。弗洛伊德认为,支配人行动的不是意识,而是无意识(unconscious)。“本我”(Id)是最原始的无意识结构,无视逻辑、理性和社会风俗习惯,无时无刻不在追求快乐。无意识在此时控制着恋人们的行动,女子冲破理性的束缚,悄悄溜进爱者住处与其相会,这已经是超越社会风俗与理性的行为。中世纪是教会神学统治的黑暗时期,普遍奉行禁欲主义,女子与爱者幽会便打破了禁欲,本我压倒了理性驱使女子冒着危险来与心上人一见面。华埃特是中世纪和伊丽莎白时期文学的桥梁,可以推断民众仍然被宗教观禁锢着,因此,不能接受爱者与女子相见。此时,女子与男子在心理距离与空间距离上趋于一致,欲望正在聚势,并随着爱者的诉说愈加明显,二者的关系如平面上的两条直线终将相交。

然而女子曾经的温存转瞬即逝,对爱者的顺从转换为十足的野性最终移情离去。诗人通过运用不同时态,表现出女子对爱者截然不同的态度与行为。女子冒着危险与心上人相见,刚开始蹑手蹑脚后来熟悉了便无忌惮,相反男子似乎表现出溺爱之情,心中欣喜,欲望同样在暗涌,且放任女子的行为,为下文设下伏笔。不忠的女子在此处受到诗人批判,在从起初的胆怯至变心的过程中既有扬又有抑。女子的欲望已经消失,而男子此时的欲望已经化为埋怨与愤懑,因此,爱者的欲望是随着女子的离开而消失的。

二、矛盾的爱意——悖论四伏

“感谢命运,有过完全不同的日子/好过二十倍,特别是有一次。”

爱者留不住女子,她变心溜走了,而在诗歌的第二节,诗人笔锋一转写爱者回忆起与女子度过的快乐时光,此时爱者由无奈、埋怨转换至苦涩的欣慰。美国新批评理论家布鲁克斯认为,悖论不仅是语义陈述上的特征,而且是文学结构上的特征。他宣称,“诗的语言是悖论语言”“悖论正合诗歌的用途,并且是诗的结构上的特征”。

诗人在第一节诉说女子的变心,但紧接着便回忆与女子的温情脉脉,想起被弃之前的幸福时光,这种看似前后矛盾的叙说构成一组悖论。细细研读,“不同”突出的是爱者对两人见面的情形记忆深刻,通过这一词将爱者既苦涩又温情的一面表现出来。爱者仍然记得,女子与之相见时难别亦难的场面。女子为爱者穿上漂亮的新衣裳,并抱住爱者给他甜蜜一吻,问道:“亲亲,喜不喜欢这个?”这里是结构前后不一致的地方,有了女子的原话作为佐证,表明了是女子变了心。第一节的诗中,女子离开了爱者,而她却曾经柔声问过爱者是否喜欢她这样。爱者是欣喜无比的。他感谢曾有如此美妙的经历,似乎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已满足,从而自我克制了欲望。就在场的强烈情感而言,女子的移情(不在场)离开与深情(在场)构成不对称,情感深切真实却无法持续,不得不说字里行间流露出十足张力。二者的心理距离与空间距离在交汇之后便无从维系,只能短暂交会后向前继续。

“这不是梦,当时我完全清醒。/一切全变了,我的好心/只得到痛苦的背弃。”

爱者的梦与清醒又构成一组悖论。当说道爱者与女子的亲密场景时,有人会怀疑是否是爱者臆想出来的,但爱者确信自己没做梦,使用强烈的口吻表明自己清醒着,从生理意义的角度证明自己不是吹嘘的。同时,爱者也反思自己太温柔,一片深情不能使女子回心转意,用看似褒义的词语掩盖了软弱,因为第一节的诗便明确指出女子是野性的。女子对爱者温柔是真的,但是熟悉了之后便毫无顾忌,本我驱使下的野性才是她真正的性情。从心理层面看,爱者认为女子一切都好,忽视全面了解女子,说他一直沉浸于自己编织的梦境中,也无可厚非,自己应对现状负责。因此,这一语境充满了悖论。

三、伦理恒常——历时不变

“我可以忘记她昔日的温存,/她也可以去施展新的伎俩,/但我要问:我受到了无情的对待,/她又该得到什么报应?”

爱者的回忆与现实的强烈反差使内心受到极大震动,爱者的情绪不再是哀怨,而是转化为对女子的满腔怒火。既然自己被钟情的女子抛弃,受到无情对待,那么他继续对女子钟情下去是不合情理的。诗中的男子是女子的奴隶,女子的冷酷对他是永久的折磨,因此,产生了英语诗歌中的男怨诗。这时爱者的“超我”发挥了作用,克制了报复女子的念头,而这在制约诗中没有找到明证,但诗人是受到“文艺复兴三才子之一”彼特拉克的影响,超我呼唤着爱者回到社会伦理的轨道之上。女子摆脱了爱者的束缚则随心所欲,用她的伎俩继续招摇过市。

诗中运用了反讽,爱者在表达自己被抛弃的境遇时,使用的词汇是受到“善待”。这是词语是具有反讽意味的,爱者真正想表达的是自己的痛苦,却非是表层含义。反讽手法的使用使爱者的道德伦理观再次体现出来。不是自己对爱人不忠,而是女子不愿意维系两人之间的关系。爱者与女子的关系为何这么经不起时间的考量?男子不用负一点责任?以常理而言,女性才是受害者,诗人为何如此熟悉这样的场景?女子进入房间要脱鞋是为了安全,但是一般的家庭需要这样的访客吗?所有的答案都指向英国文艺复兴时期上层混乱的生活,爱者竟然反过来痛诉自己是受害者,这颠覆了传统男女在爱情中扮演的角色,因此,“男怨诗”未必不是在谴责男性的不道德,女性反而受男性及现实的双重压迫,冲破了超我的规约。与其说爱者被抛弃,不如说爱者受到的正是“善待”。诗中爱者对女子的埋怨也不攻自破,不应是爱者抱怨,而应是离爱者远去的女子抱怨。诗的题目也指向此,逃离爱者的不只一位,而这一位颇具代表性,代表诸多爱者曾经抱怨过的女子。从二者心理距离与空间距离来看,爱者与女子已经相隔甚远,因此,爱者的表现实在算不上有绅士修养。伦理因爱者故意示弱而容易被忽略,对于今日仍有警示意义。

四、结语

本文以新批评视角并借助心理分析解读《被弃的爱人》,认为此诗的意韵深远。诗中传达的情感、使用的意象以及涉及的背景都经过精心安排,诗中反讽、悖论的反复使用使得诗的元素融为一体。英国文艺复兴诗歌流派众多,此类诗歌属“男怨诗”,从此诗可以窥见英国文艺复兴时的生活与风俗,而在诗歌字里行间深埋的伦理警示既是对人的关怀也是此类诗作的示范,不能认为男怨诗所表现的主题都是类似的。在解读此类诗歌时,应理解幽默色彩与教化意义,而文艺复兴突出的是人的主体性,以及话语权从神到人的回归。

(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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