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鸡
2016-04-28余毛毛
余毛毛
我们到达湖边的农家乐饭店时,店里已没有座位,无奈,我们只好坐在车棚里临时摆放的一张桌子边。我不断地跟吧台的服务员协商,说我们只有三个人,你把那包间里的菜匀几个我们吃了好赶车,服务员不停地答应着,但就是不见菜上来。
我们只能傻傻地等。但好在也不是很寂寞,因为桌边笼中的一只野鸡。我不停地给它拍照,但笼子的网眼太密,始终看不清它的真容,只是那么一团麻褐色比家鸡略小的东西,我也不敢掀开盖来看,这样的一只野鸡,总是要不少钱的吧,要是飞走了,店家会找我麻烦的。
野鸡极不甘于待在笼中的命运,一个劲地扑腾,笼子也跟着跳跃,不一会就跳到车棚外的阳光里了。我侄女去把它拎进来,我说:“有啥拎头呢,它一会儿就得死。”侄女说:“一会儿就死也不能让它在太阳里晒着受苦。”没一会儿,那只野鸡又扑腾着滚到车棚外,我老婆又去将它拎进来,我又说:“别麻烦了,它一会儿就得死。”我老婆说:“不行,要死也不能先让车压死。”都是些什么奇怪的逻辑和善意呢?这于这只野鸡没有什么意义,但我们的良心却仿佛得到了一些安慰。我们三个人中,我表现得最冷血,但其实我比她们更心软,我内心有个隐隐的愿望,那就是希望它别白折腾,希望它能跑掉。一只野鸡,没招谁也没惹谁,凭什么它不待在荒郊野外而待在一只笼子里呢?不在荒野里的野鸡还叫什么野鸡呢?
等了一个多小时吧,菜上来了两个,饥饿的我们开始吃喝起来。这时它又一次滚到车棚外,笼子倒扣在地上,它仿佛精疲力竭,一动不动。送菜的服务员路过,将笼子扳正,并没有将它拎进车棚内,它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在白花花的太阳里晒着。我叹了一口气,不再看它,我们吃着喝着谈着笑着,完全忘了它。
吃喝了多久呢,忽然,传来一阵扑啦啦的异响,然后,呼的一声,一团麻褐色的东西从地上升腾而起,划了道漂亮的弧线落到几十米开外的草丛中,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我们这一桌,还有对面棚子里的两桌客人同时惊呼起来,纷纷大喊:“它跑了,它跑了!”闻声出来的老板呆呆地站在门口,望了望院中的笼子,仰头叹气,心疼得一塌糊涂的样子,然后斥责服务员没关好笼子。
说真的,那一刻我好开心,这真是野鸡中的战斗机,野鸡中的肖申克救赎啊。我看了看表,从我们来到这到它飞掉,有两个半小时了,不知道在此之前它还折腾了多长时间。它终于成功了,它又可以在草丛、树林、湖边、山冈……自由地觅食、游荡、寻偶……想干嘛就干嘛了。这多么好啊,恢复野鸡之为野鸡的本性多么好啊,为自由而努力的奋斗多么好啊,重新获得自由又是多么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