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花钱，是我最大的爱好

前二十年，妈妈给我钱和食物，之后，我回以钱和礼物。

其间的因果关系是，先有了舍命待你的心，才会有后面的付出。

舍钱对人好

我有一个非常朴素的观点：舍了命对一个人好，不如舍了钱对一个人好。

这就是为什么，在经济独立之前，我对任何人都从不敢轻言爱。这个“任何人”，包括中学时候会敲架子鼓的帅气前辈，包括互相陪伴若干年的发小，也包括父母。

若是不能实现对方的愿望，又不能兑现自己的诺言，拿什么说爱呢？

父亲和我说过，在结婚的时候，他给妈妈许过两个承诺，一是送她一台手风琴，二是带她去逛逛欧洲。而他自己，只要能有一部好相机，就足够开心了。

爱一个人，希望他好，想把世界都给他，所以最大的悲哀，大抵就是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遇见最想疼爱的人。

钱是表达爱的方式

那几年，我妈妈既没有手风琴，也没有去欧洲。

上一次她出门旅行，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带着我。

夏天的卧铺车厢味道构成极为复杂，她吃不下东西，一只道口烧鸡，我吃大部分肉，她吃鸡翅鸡脖子。她表达爱意的方式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变过：食物、钱，以及用钱能买到的食物。

我跟她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好。朝夕相处的时候，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像是八字不合，点火就着。最近七八年，一年到头鲜少见面，气氛倒是好了很多，偶尔电话里的争吵，也基本上可以应付。

她总是觉得我冷漠、天真、不懂得与人共情，而在我看来完全是她敏感、任性、毫不讲理。

所以我想，保持距离，可能就会好一点。

毕业后兜兜转转换了几个城市，我最终选择了留在北京，不是什么舞台大机会多或者将来的孩子怎样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因为钱。

工作第一年，我妈妈拥有了她的手风琴。尽管她几乎已经不会了。

工作第二年，我爸爸拥有了他的相机。

工作第三年，给他俩各换了一部智能手机。

恣蚊报血的因果

年初的时候，我盘点了一遍愿望清单，妈妈的愿望，还剩欧洲。

出发前一个月，爸爸突然被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会。其实本身是不太乐意的，我和我妈独处，总免不得争吵。形势所迫，最终我和我妈一起出发了。

在塞纳河游船上，她不停催促着我帮她拍照，欢喜得像个小丫头。我带她去老佛爷百货血拼，她给爸爸打电话：“今天让丫头破费了，给你买了皮带，给我妹妹买了包，我自己？我就买了两条丝巾……”

我在一边笑出声：“你不是买了四条吗？”

她脸一红：“另外两条是围巾，不是丝巾！”

二十年前的绿皮火车上，有个小孩子甩着包装纸，哼哼唧唧地说：“我就吃了两根火腿肠，另外那两根不是火腿肠！是鸡肉肠！”

我曾经觉得自己和妈妈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我轻视了血脉的力量。

前二十年，她给我钱和食物，之后，我回以钱和礼物。在这样的“交换”中，我曾经想过亲情是不是也是利益关系的一种，养儿防老以为养、恣蚊报血以为报。

可事实上，因果关系是，先有了舍命待你的心，才会有后面的付出，无论这种付出的实现形式，是朝夕为伴，还是一掷千金。

（来自公众号：青年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