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语安多方言农区话的音系研究

夏吾措

(西北民族大学 中国民族语言文字信息技术重点实验室，甘肃 兰州 730030)

藏语安多方言农区话的音系研究

夏吾措

(西北民族大学 中国民族语言文字信息技术重点实验室，甘肃 兰州 730030)

不论是哪个语言，简化的趋向是共同的，但简化的方式和程度略有不同.在藏语安多方言牧区话中复辅音声母和韵母在读音上完全脱落是很少的，大都只是处于合并或弱化的过程中.但农区话中脱落的比重似乎比较大，相比于牧区话，其声母和韵母已大大简化.这就使农区话中的复辅音声母和韵母数比牧区话少得多，因而也派生了一部分其他次方言区稀有的元音，比如[]、[]、[]等.此文以安多方言农区话为研究对象，使用现代语言学的理论知识为基础，通过梳理总结其元音和辅音的音系特征，并加以比较其三个次方言区声母和韵母的异同来反映农区话整体的声韵母面貌和语音特征.

声母；韵母；元音；辅音

0 引言

我国境内把藏语分为三大方言，即卫藏方言，安多方言和康方言.而相对于卫藏方言和康方言，安多方言是内部较为统一的，在其几个次方言区的人之间交流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障碍的.但是，藏语在不断发展过程中由于音节减缩、韵尾脱落、声韵母的浊音清化等各因素，在安多方言内部语音上还是有一定的差别，尤其表现在农区话、牧区话、半农半牧区话之间.从音韵的特点来看，这三个次方言的关系为：牧区话→半农半牧区话→农区话，其中牧区话是最接近古藏文语音.因为它当中保留了大量的复辅音声母和韵母.虽然其他两个次方言中也有着复辅音的存在，但分布状态不平衡：牧区话最多，半农半牧区话次之，农区话最少.

农区话作为藏语安多方言的一部分，也是无声调语言.其主要分布在青海省的黄南藏族自治州尖扎县大部分地区和同仁县部分地区；海南藏族自治州的同德县、贵德县、共和县的一部分地区；海东地区的循化县、化隆县、乐都县等的大部分地区外，还有甘肃省的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的部分地区.本文将选择青海省农区话的三个点：尖扎县、循化县、化隆县作为本次研究对象并作对比分析来揭示安多方言农区话的特点.(文中所有的藏语例词都用藏文拉丁转写，在[]里的为国际音标标音，用括号()的除单辅音声母表中外则是藏文的拉丁转写.)

1 声母

农区话与牧区话和半农半牧区话的最大区别在于声母的浊音清化和韵母复辅音的简化，由于受这种变化趋势的影响，农区话中慢慢增生了一些其他方言和次方言少有或没有的舌尖元音，并在韵母中也起着很重要的角色.但即便是属于一个次方言区，这些变化在语音上的差别较为明显.下面将对上文所述三个点的音位系统做梳理归类，进而通过实例来作分析.

1.1 单辅音声母

表1 安多方言农区话单辅音声母表

从表1中我们可以发现总共有42个单辅音，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多.虽然此次研究对象的三个点都属于农区话的范围，但他们的单辅音音位分布也不尽相同.在语音上的细微差别不加以区别，以相同的音标表示，而较大差别或有明显特点的，则用不同的音标，故上列声母就包括了不同声母在次方言中的变体.表中写在括号里的辅音不具有区别意义作用的音位功能*音位是一种语言里最小的能够区别意义的语音单位.，只是与其相对应的各辅音的变读.因此，可以同其对应的辅音做一个音位的处理，故将尖扎话声母计为38个，循化和化隆为37个.下面让我们从表2中了解各单辅音声母在其次方言区的分布情况，并结合例词去分析其特点.

表2 单辅音声母例词表

故和[wa]作一个音位的处理而不计，循化和化隆话中还未发现此现象.

除上述几点以外，我们从例词表中还可以得到一些特殊的语音信息，由于其涉及韵母部分，将在下文中另作讨论.

1.2 复辅音声母

复辅音也称辅音丛(cluster)，是指分析连续言语时用来指音节首音和尾音位置出现的辅音邻接序列，例如英语bread‘面包’的首音[br-]，best‘最好的’的尾音[-st]*克里斯特尔编，沈家煊译：《现代语言学词典》，商务印书馆，2011，11.61..从藏语词的组合形式来看，形成复辅音声母的是词的前加字和上加字、基字三个.藏语是拼音文字，在古代藏文中所有组成词的字母都是可以发音的.藏语发展到今天，其复辅音在各方言和次方言中的存在不一的情况，在上文已提到，在此不再重复.我们通过整理发现，农区话中的复辅音声母数都基本上是一样的，共计19个，以表3为示.

表3 复辅音声母

在例词中可以发现，在农区话中构成复声母的带(g-)(d-)(b-)等前置辅音不分清浊音，已完全清化，一律读作[h-].除此之外，带上加字(s)和(r)、(l)等的也读[h-].而带(m-)和(v-)的前置辅音也都鼻音清化读[n-]，但如果其基字是送气音的话就直接脱落了，如：[hu]湖、[hok]无上、[than]拉等.

2 韵母

藏语传统文法中本没有声韵母一说，只有前加字、后加字、上加字等词汇.因此，对于韵母在藏语中的概念和界定都有点模糊，甚至有人把藏语的后置辅音称为韵母是不妥的.在藏语音节结构中开头的第一个辅音称为声母，当然，这个辅音既可以是单辅音，也可以是复辅音，声母后面的部分统称为韵母.因此，藏语中的韵母既可以是元音，也可以是元音和辅音组合而成，也就是带辅音韵尾的韵母.

2.1 韵母分类

藏文中有各方言共有的5个单元音韵母(i、e、a、u、o)和由5个单元音与9个辅音韵尾(-g、-、-d、-n、-b、-m、-r、-l、-s)，也就是除了[-]以外的9个后置辅音构成的45个带辅音韵尾的韵母，共计50韵.由于现代藏语，大多已简化，每个方言，甚至方言内部带辅音韵尾的韵母分布情况也不相同.

表4 复辅音声母例词表

虽然尖扎、循化、化隆三个点同样是农区话次方言区，但其韵母分布都不均衡：尖扎话20个，循化17个，化隆话22个.尖扎话有[a]、[i]、[u]、[e]、[o]、[]、[]、[]8个单元音和[ia]1个复元音的韵母，由元音[a]、[o]、[]和辅音韵尾[k]、[]、[n]、[r]构成的11个带辅音韵尾韵母；循化话有[a]、[i]、[u]、[e]、[o]、[]、[]、[]8个单元音和[ia]1个复元音的元音韵母，由元音[a]、[u]、[]、[o]和辅音韵尾[k]、[]、[n]构成的8个带辅音韵尾韵母；化隆话有[a]、[i]、[u]、[e]、[o]、[]、[y]、[]、[]9个单元音和[ia]1个复元音的元音韵母和由元音[a]、[u]、[]、[o]和辅音韵尾[k]、[]、[n]、[r]构成的12个带辅音韵尾韵母.农区话带辅音韵尾韵母的一般分布情况如表5.

表5 农区话带辅音韵尾韵母表

通过表5中的内容我们可以知道，尖扎话除了有带辅音韵尾[r]以外，跟循化话的韵母数是一样多的，相比之下化隆话较为特殊.下面通过表6中的实例来总结3个次方言区的韵母特点.

表6 韵母例词表

韵母说明：

在韵母上，不管是元音韵母还是带辅音韵尾韵母，尖扎和循化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化隆话有点特殊.安多方言一般有六七个单元音，各地除藏语各方言共有的i、e、a、o、u外，普遍存在央元音[]，其中e、a、o、还可以跟辅音韵尾m、n、、p、l、k、r结合.i、u不能与任何韵尾结合*格桑居冕、格桑央京著.藏语方言概论.民族出版社，2002，7，180..但是从以上例词可以发现化隆话中元音[u]是可以和辅音韵尾(-k)结合，这是一个极罕见的现象.

3)在循化话中辅音韵尾[-r]基本上已经脱落，虽然其内部的有些地方还未完全脱落，但也不十分稳定，可读可不读，说明正在处于变化当中.

4)在农区话中由于舌尖辅音韵尾[-s]和[-l]的脱落从而增生了一些特殊元音，即[]、[]、[y]、[].化隆话中并没有[]，与其相应的有[]，而另外两个地方却也没有[y]和[].

5)复元音[ia]是元音为[i]的开音节词，后接藏语辅音字母(ba)为后缀的双音节词是由于音节减缩而来的.个别研究者还把[ua]也计为复元音中，实际上安多方言中该复元音还未完全稳定.比如上文单辅音声母例词中的[tua]烟一类，听起来虽有复元音的色彩，但其后缀并不完全脱落，以土人感原则来说，还有[a]这样的残存现象.

3 结语

语言是人类创造的，因此语言所发生的变化就是人类对语言的再次修改，如若谈论语言的变化也就离不开“人”.安多方言的牧区话，在上百公里区域内都是一样的，而农区话就不一样，几十公里区域也会有差异.这就是由牧区的游动居住方式从而增加语言接触的机会，与农区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方式从而减少语言接触机会造成的.就如上文所述的三个点，同样是属于农区话区域，却有着地方特色的一些语音特征.因此，社会因素不仅是推动语言发展的动力，更是语言演变的重要原因之一.

本文选择安多方言农区话的三个“点”，对其声母和韵母两方面进行分析，尽管这三个点也有着各自的地方特点，但基本上可以反映农区话语音的基本面貌.即，构成复辅音声母的前置辅音(g-)、(d-)、(b-)和上加字(s)、(r)、(i)已完全清化，一律读作[h-]；复辅音声母的前置辅音(m-)和(v-)也都几乎鼻音清化读[n-]；辅音韵尾(-m)和(-b)在农区话中已脱落；因韵母脱落和弱化的原因而增生一些其他土语和方言稀有的元音：[]、[]、[y]、[]、[]等.

[1] 瞿霭堂.藏语韵母研究[M]:西宁：青海民族出版社，1991.

[2] 华侃主编.藏语安多方言词汇[M].北京：甘肃民族出版社，2002.

[3] 格桑居冕,格桑央京.藏语方言概论[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

[4] 克里斯特尔编.现代语言学词典[M].沈家煊译，上海：商务印书馆，2011.

[5] 王双成.藏语安多方言语音研究[M].上海：中西书局，2012.

2016-11-02

本论文受国家自然基金项目：拉萨藏语多维嗓音数字建模及实时评测系统研究的资助(项目编号：61562076).

夏吾措(1990—)，女(藏)，青海尖扎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藏语语言与语音学方面的研究.

H212

A

1009-2102(2016)04-004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