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
2016-04-20许思雨
许思雨
现在想想,记忆里童年的学校竟有些古时学堂的模样。上课了,不拘哪位老师提出一个铜铃,铛铛的敲着,那铜铃的音调缓急是随着上课或下课或放学而不同的。我每天斜挎着书包,书包里只有两本薄薄的书,便一本正经地去上学了。离得远远的,便能看见学校围墙上刷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几个端端正正的大字。学校每年都会重刷一遍那几个字,所以从未显得褪色或斑驳过。可是那时我过来过往,既不理解它也不感到好奇,似乎它就应该在那儿,并永远在那儿。
说是一个学校,其实不过只有几位老师,甚至究竟是三位还是五位,也是不确定的。因为常常有来有往,只有一位老师一直在那所学校教书,周围的人们同他很熟,称他“张老师”或“张先生”。因为我一入学便由他教写拼音,后来是汉字以及《乌鸦喝水》一类的文章,一直到我离开了那所学校,所以至今仍记得他的音容笑貌。
入学第一课,早已记不清更多其他的情景,只记得当时阳光灿烂,透过玻璃照在黑板上,张老师便是在这亮堂堂的黑板上写字的。写的是什么?不过是些字母吧!“啊——”他教我们第一个字母,我们便也跟着念:“啊——”,他说:“对,嘴巴要张得大大的,有多大张多大。”呵,这可乐坏我了。我的母亲一直因为我的嘴巴太大而不如意,现在倒派上用场了。我用力地张大嘴巴,似乎也不在于念拼音了。这节课真令我愉快,张老师也显得格外亲切。然而,却不是都这么亲切的。
他有一条笔直光秃的木条,大约一尺多长,与他又矮又瘦的身材极不相称,所以他第一次走进来,我便有些好奇,但终究心里是害怕的。估计当时同学和我差不多,都端端正正地坐好,眼睛不时地悄悄望望那木条,倒真怕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他倒也从来不忘带着木条,用胳膊夹在腋下,带进来,挟出去,然而我从未见过它起过什么作用。他也有极生气的时候,站在讲台上,一句话也讲不出,又像有无数话要讲,满脸着急,最后叹一口气,空手走出教室。悲哀的是,教室里立马就沸腾了,各做各的高兴的事情,过几分钟,他回来了,脸色平静,继续他的讲课。
作为学生,总是怕老师。怕什么呢?大概就是权力。老师们都是知道这一点的,而能不以此为念,就是真正爱学生了。
大概是仅有的一次,他喝了酒,有些容光焕发,走进教室,可以闻得到酒气。他显得很高兴,将前面第一个同学抱到了讲台上,教他说“我要上大学”。那位同学说了一声,他大声命令道:“说大一点儿声音!”自己又重复了一遍。这样重复几次之后,那位学生被吓哭了,下面不少同学也哭了。他将第一位同学抱下来之后,又将另一位同学抱上去,教他说同样的话。最后,全班每位同学都被抱到讲台上说了一遍,所有人大概都哭了——被吓的。
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我已经要考大学了,想起这件事颇有感触。这位老师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普通老师,对我也未有什么深切影响,只是这么几件事偶尔想来,倒是令人颇为动容。忽想起学校围墙上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了。这大概也是这位老师所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