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滕尔佳

穿着那件旧毛衣，我难以忘怀母亲的背影。

初冬，下着新雪。繁繁杂杂，纷纷扬扬，死拉硬拽，把温度拉到了零下几度。呼啸的寒风钻进教室内，刺入骨髓，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衣服，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只留两个鼻孔出气。课代表催交作业，在书包里翻了半天，才想起我的作业还躺在家里的桌上呼呼睡觉呢。迫不得已迈开僵硬的腿，疾步奔到传达室，拿起电话就拨：“妈，我的作业本忘带了，你能不能回去一下帮我送来啊？”“好的好的，都这么大了，做事总这样，何时能让我省点心啊？赶紧去上课吧。”

虽然如此，依然担心妈妈，担心路上的严寒。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四十分钟，我冲出教室，奔向传达室，一路上只有风在耳畔飞过的声音。母亲早已在等候着我，身影消瘦，一脸倦容，几缕白发在风中飘飞。作业本放在布袋里，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折痕。母亲的手触摸着我的脸，僵硬、冰冷却温暖如春。叮嘱了我几句，依然是老调重弹，但此时听来却那么体贴入耳。她又塞给我一包东西，沉甸甸的。

望着母亲在风中飘去的背影，我鼻子一酸。打开手中的袋子，是一件御寒的毛衣，那是母亲亲手织的，当时的我死也不想穿，今日却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美的衣服。

今生，爱上旧毛衣；今生，难忘秋夜的散步。

那是一个冷热交织又阴雨连绵的夜晚，母亲转头，目光柔软得像一片湖，看着我轻声道：“我们去走走吧。”我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母亲轻轻地拿过挂衣架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浮尘再递到我的手上。

母亲牵起我的手，走下了那条昏暗的楼梯。

皎洁的月光柔软地铺在那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上，熠熠生辉。那一排排路灯将我和母亲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母亲注视前方，缓缓说道：“你有想过吗？初中毕业，你想干嘛呢？”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去读高中啊。”顿时，我以为明白了母亲的用意，有些淡淡的不屑。母亲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缓缓地走着，我停下了紧跟母亲的步伐，看着母亲在灯光下消瘦的身影，像一个在风中的纸娃娃，摇摇欲坠。

我们在一座小桥上站立，我俯身看着桥下的小河，母亲突然问我：“佳佳，你知道‘流水不腐吗？”“当然啊，就是流动的水不会腐臭呗。”“是啊——小河它始终悠悠地流淌着，永不停歇，于是它的生命就不会死亡，更不会腐臭了，没有人能够阻止它，除非它自己成了死水了，不想前进了。为有源头活水来啊——”

桥头的路灯照着母亲的后背，将她的背影在水中铺得长长的，像一艘航船。

每当读书倦怠之时，想起那晚母亲的话，想起那晚母亲的背影，我就振作起了精神，而继续努力了。

浙江省杭州师范大学附属学校中学部

指导教师：陈治勇

时光的脚步匆匆，你可否停驻凝望过那最爱你之人的背影，哪怕一次。作者确是一个有心人，有幸两次感受到母亲的背影——初冬飘雪的早晨，为女儿送去忘带的作业本的同时捎去亲手打的毛衣，于是有了母亲风中飘去的背影；一个宁静的秋夜，二人散步交谈时母亲的循循善诱，于是有了路灯下母亲被拉长的背影。两幕场景，两处背影，都让作者的情感得以凝聚和升华，母爱，成了她成长的最大动力。

【适用文题】凝望你的背影；感谢你的爱；难以忘怀的画面……

（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