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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林的田园诗词浅谈

2016-04-20黄春元

东坡赤壁诗词 2016年2期
关键词:田园诗梦幻色彩

黄春元

中国传统田园诗词从陶渊明到范成大,多用白描、写实的手法,用典型事例写农民的疾苦与诉求,较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代普遍的社会现象。近几年由《东坡赤壁诗词》推出的新田园诗,也基本是循着这个套路,用田家语描摹田家生活,诗风质朴,题材新颖,不仅保存了时代的画卷,且传达田园主人公们的心声,为八亿农民树碑立传。作为一种现实主义的文学样式,新田园诗堪称实至名归。

今天,我们推介的诗坛新秀程林,也是这支大军中的普通一兵。与其他田园诗人不同的是,他的诗因富于个性化理想色彩而亮人眼球。研读过程林诗词的人,都有一种感觉,在他的诗集中,出现的最频繁的字眼,当属“梦”字,而这在他的田园诗中,表现得更为突出。

请看下面这首《出工》:

足量阡陌梦量天,雾锁青山碧草连。

手拉耕牛挑日月,荷来欢乐一篇篇。

“出工”这个语汇,可有一定年头了,似乎带有大集体时代浸渍的印记。诗人刻意使用这个略显陈旧的词儿,似乎在暗示人们,这首诗所表现的,与昔日的“梦境”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一首记梦诗。

再读诗的正文:梦里,人们再也不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了。诗的头一句,一个“梦”字,撞入人们眼帘。它赫然在目,“梦”可“量天”,何等气魄。

接着一个近乎梦幻的画面,将新时代田园主人们的“欢悦”“激昂”“追求”“憧憬”,展示无余。在这个色彩绚丽的梦里,农民们担来的不只是稻谷、棉花之类的农产品,而是沉甸甸的“欢乐”。用“一篇篇”作为量词,将新时代农民们幸福指数进一步诗意化,更别有韵味。

程林的这首诗采取了全新的手法,直接从物质层面跨入精神层面,展现新时代农民的精神风貌。读到这里,不由想起“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两句诗。这种直接展示人物内心世界的写法,比堆砌“衣食无忧”“科技发展”之类的套话,存在着质的差异,使得那些热衷于拿农业机械说事的作品相形见绌。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程林在梦里拉出了一头“耕牛”。这头牛,也已不是李纲笔下“不辞羸病卧残阳”那头“病牛”。这头牛可以“荷日月”“荷欢乐”,是一样神物,颇有几分梦幻色彩。

程林田园诗的这种超越性、前瞻性,不仅表现在《出工》一首中,他的一系列写农事的诗歌,似乎都富于这种鲜明特质。如:《插秧》《耕田》《薅草》《割谷》《摘瓜》《打枣》都是,几乎贯穿了农业生产活动的全过程与方方面面。有好几首诗里,都用了“梦”字。如:“花溪有梦应出征”(见《耕田》)、“放飞鸳梦入春宵”(见《割谷》)等。有些诗,虽未明确提到“梦”字,却也充盈着梦幻色彩。如“扯朵红云作衣裳”(《插秧》)、“山歌出岫韵流香”(《薅草》)、“清香沁入新湖内,欢喜偷偷挂额头”(《摘瓜》)、“煮酒山洼忘世事,归来明月醉朦胧”(《打枣》)等,真是不胜枚举。

程林的新田园诗,更多是写乡景。有趣的是,他特别钟情于“春”“秋”两个季节。这大概是因为春天播种,秋日收获,更富梦幻色彩的缘故罢。一般说来,写景比叙事更富于抒情性,诗人并不拘泥于物象的客观描摹,而是侧重于情绪的表达。在写作时,他甚至强行将自己的“梦”植入景物中,借助富有个性色彩的梦境意象,创造出不同凡响的田园诗意文化。

梦是最具主观性的事物。在程林的写作实践中,把自然的瑰丽吸入自我之中,又将自己的激昂融入万物,编织成他的诗梦。在这组“乡景诗”中,有“香梦”“绮梦”,有“闪着珠光的梦”“飘着酒气的梦”。《中秋抒怀》(二首)中有一联:“冰心一片如明月,只说相思不说愁。”是他“鸳梦”的注脚。在他的诗中很难读到“苦涩”“愁怨”一类字眼。他的梦永远是幸福的、美满的、阳光的、温馨的、充满着对生活的喜悦、对命运的感激、对未来的憧憬、对工作的渴望。这种满足感的主体,既包括“小我”,他自己;也包括“大我”,他的乡亲——新时代的田园主人们。

作者由衷地咏叹新时代的田园牧歌,充满正能量,是那样诚恳,而发自内心;那样高昂,而毫不做作。人们对诗和诗人的最低也是最高要求,就是应有真情实意。

他的一首《鹧鸪天·故乡情》,在这点上,很有代表性:

怎绘家乡这片天?梦魂犹忆卅年前。抓黄鳝捏泥巴乐,掏雀儿燃爆竹喧。 思旧梦,望明天,邀春风与共流年。高怀壮志酬非晚,携手乡亲践梦篇。

这首词,第一句是个问句,把自己对故乡的一往深情,倾泻得淋漓尽致。这首词中用了三个“梦”字。这在诗词中都是很少见的。仔细揣摩,三个“梦”字意思不同,并不显重复累赘。第一个“梦”,是魂牵梦绕,对故乡的思念之情,难以言尽。第二个“梦”字,系“旧梦”,是对前片概括,是对自己童年生活的回忆。第三个“梦”,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承诺。他的壮志,是与乡亲们携手并肩、共同编织壮丽辉煌的中国梦。

也许有人会担忧,诗歌里梦的成分太重,是否会太过于虚幻,太不着边际。这不能一概而论,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看诗人的“梦”,是积极还是消极。就程林这首《鹧鸪天》而言,三个梦的具体内容,都是积极向上的,且都与时代的潮流合拍。如果个人的情感认知,能与主流意识融为一体,就一定会产生某种积极的移情作用,有益无害。

也许有人会质疑,梦幻的表现方法合不合中国传统、民族风格?这种非难,并无依据。且不说诗仙李白的长篇巨制《梦游天姥吟留别》,唐人岑参的《春梦》:“洞房昨夜春风起,故人尚隔湘江水。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不也是通过梦境来倾诉诗中人物的一片痴心么。

还有人会这样说,田园诗为农民代言,这种痴人说梦似的诗作,农民读得懂么。不要低估农村人的智商。在他们的基因里,一样有浪漫主义的密码。有一首是庆祝丰收的民歌:

稻堆堆得圆又圆,社员堆稻上了天。

撕片白云揩揩汗,凑上太阳吸袋烟。

不仅第三句与程林《插秧》诗中的“扯朵红云作衣裳”异曲同工,且全是想象,大胆奇妙,富于浪漫主义色彩。

从以上所引用的例子看,程林的所有梦境都贴近生活,与新时代的脉搏同步,可以触摸、可以呼吸得到。程林的这种创作手法,大致有三个来源。

其一,孩提时受到村里老爷爷、老奶奶们的精神哺育。他自幼生长于农村,是窝尿和泥巴长大的农家子弟,爱成天跟着老人们屁股后头,看他们干农活,听他们讲故事。他们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那掺和着草香的旱烟味,把他引入多梦的年华。

其二,刚成年,他应征入伍。受战友影响,他迷上了文学,特别喜欢写诗。先是写新诗,退伍后才改学格律诗。程林喜欢钻研,不满足于浅层次的模仿国内新诗的手法,还关注外国文学的各种流派,也许就是这段时间,梦幻的色彩,悄悄渗透入他的诗集。

其三,他善于学习,对佛家、道教及各类哲学都略有涉猎,有较高的社会生活的认知与识别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热爱生活,具有乐观开朗、诚恳质朴、正直无私等品质,使他显得很阳光,充满正能量。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投影于澄清透明的心床,可激起诗意的共鸣。同样,个性化思维植入世间万物,也能闪烁出绚烂多彩的诗章。

在以白描写实为主流的田园诗领域,程林的工作虽显有些另类,却又不同凡响。他的创作实践,绝非痴人说梦。而应该看作是一种可贵的探索精神。

希望他继续坚持,突破重重障碍,在没人走过的地方,别辟新径,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咏叹新时代的浪漫主义田园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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