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坤?六二》“方”字解兼全文解

摘 要：本文通過對甲骨文的認識、文字發展的曆史以及文義出發得出“方”的本義應該是“向、至”，而非“並船也”；《周易·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中的“方”字意義應該是“方正”，全句是一個條件複句。

关键词：方；方正；《周易》

作者简介：张宏，男，1988年生，湖南常德人，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3级汉语言文字学硕士，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

[中图分类号]：H1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3--01

《周易·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1]本句在曆代《周易》著作中的解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其中令人費解之一就是“方”字。最早的注解《周易傳》：“直以方也。”[2]理解意思即是高亨先生的“方，正也。”《康熙字典》：“又《易·坤卦》六二直方大。《註》地體安靜，是其方也。”[3]高亨在《周易大傳今注》中這樣斷句：“直方，大不習，無不利。”[4]認為“方，並船也”。周振甫《周易譯注》：“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周先生說，坤講地的道，初六《象》曰“順致其道”，即順著天道，是直的；古人稱“天圓地方”，故稱地是方的，地又是大的。似乎可以理解為幾何意義上與圓相對的方形。聞一多先生言：“方謂方國。古‘直‘省同字，直方疑即省方。”

綜合起來，共有這幾種解釋：

1，形容詞。指人的德行直且正，即方正；

2，名詞。方，並船也；

3，名詞。幾何意義上與圓相對的方形；

4，名詞。方，方國。

一、“方”字本義溯源

《說文解字》：“併船也。象兩舟省、緫頭形。”[5]翻譯成白話：方，就是並在一起的兩只船，字形的下麵象兩個舟字省略合併在一起的樣子，字形上面像兩只船總攬在一起的樣子。許慎是根據小篆形體來解釋字的本來意義，而小篆是漢字經過了演變後形成的字形，有很多字形並不能顯示漢字造字之初的意義，因此《說文》中的有很多解釋並不能完全正確解釋漢字的本義。也許“方”字，本義並非“並船也”。

（一）甲骨文字形，從中很難看出“併船也。象兩舟省、緫頭形”。曾文決《“方”字溯源》認為甲骨文“方字字形象一個人扛著Ⅰ（壬），即人扛著測量方向的方法和工具去定方向”[6]。因此，方的本義是“向、至”之義。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我們從更早的甲骨文“Ⅰ”出發會發現將“壬”的本義解釋為定方向的方法和工具更為合適、更具合理性，至於現在公認的“北方”應是定方向的延伸。“Ⅰ”上下兩橫寓意天地，中間一豎寓意溝通天地。

（二）從文字意義的發展來看，現在我們很少能找到“並船、並列”等意義。而所謂漢字字典中為此意義所引用的文字來看也較少有說服力。現舉三個字典中將方解釋為此意義的例子：

（1）大夫方舟。——《爾雅》

（2）不足方。——《儀禮·鄉射禮》。

（3）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詩·周南·漢廣》

（1）“方”字通“舫”；（2）通“放”，流放；（3）通“舫”，用為動詞，乘通舫渡過。到現在，更少用為“並船、並列”的意義了。

（三）從“並船、並列”的本義很難引申出後來出現的“方國、地域、方形、方正、辦法”等意義。但由“方”字“向、至”的本義則意義的延伸問題便豁然而解。如，定方向要找地方，那麼就有了“地域、方國”的延伸意義；又如定方向要依據用人扛著測量方向的方法和工具去定，那麼就有了“方法、辦法”的意義延伸。“正四方形成 字，每一方與相鄰一方是90度角，把這四個角各自拉開90度形成四角，就是正方形。方，方形意思的延伸。” [7]其他延伸意義亦是如此。

二、《周易·坤·六二》“方”字解

周易·坤·六二：“ 直、方、大，不習無不利。”根據上文溯源可知，“方”字釋為“並船”已難成立。

釋為“方形”之意，難以通釋。

釋“方國”者，以聞一多先生為代表，“方謂方國。古‘直‘省同字，直方疑即省方……省方猶後世之巡狩，其事勞民耗財，不宜常行，故曰：‘不習，無不利。”[8]其“其事勞民耗財，不宜常行”之說終究是臆想頗多，難以令人信服。

本文認為釋為“方正”者，正合文義。仔細揣摩文句，此句似是一個條件複句。斷句為“直方，大，不習，無不利”。“直方”是條件，“大，不習，無不利”是由三個小句構成的結果分句。“習”應該是“摺”的假借字。“摺”與“折”同義，都可解釋為“敗”。那麼整句的意思就是：如果人的德行直且正，那麼就會宏大，就會立於不敗之地，就會沒有不利的。

從整個坤卦來看，坤卦一直在強調“厚德載物”，“方正”正是坤之“厚德”的體現。

從文字發展溯源來看，“方正”亦是本義的延伸。

三、小結

綜上所述，“方”的本義是“向、至”，由此本義才能毫無阻礙的引發“方正、方向、方形、方國”等引申義，而非已往認為的“並舟也”；《坤卦》“ 直方大，不習無不利”中的“方”應以“方正”之義解，全句是一個條件複句。

參考文獻：

[1]周振甫，周易译注[M]，中华书局，1994.4：14.

[2]周振甫，周易译注[M]，中华书局，1994.4：15.

[3]张玉书等，康熙字典[M]，中华书局，2010：678.

[4]高亨，周易大传今注[M]，清华大学出版社，2010：57.

[5]许慎，说文解字[M]，中华书局，2013：176.

[6]曾文決，“方”字溯源[L]，青年时代，2015（6）：2.

[7]曾文決，“方”字溯源[L]，青年时代，2015（6）：2.

[8]聞一多，聞一多全集·周易義證類纂[M]，三聯書店，1982：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