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的理性表达
2016-04-19冯应馨
冯应馨
情怀的理性表达
冯应馨
情绪的宣泄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日子久了,终于发现,环境问题的解决,最终还得靠政府,靠环保部门。不偏执于一方,做沟通社会的纽带,才是NGO的正确打开方式。
慷慨激昂的“愚公”万平
在2013年中华环保联合会举办的全国NGO年会上,刚入环保之门两天的我,首先记住的便是“吉林万平”这个名字。当时在一个关于气候变化与国际交流分论坛的讨论环节,观众席上的万平有感于荒漠化防治的议题,慷慨激昂地分享了自己多年的收获。
“我在这个会上站起来次数相对多一点,请大家原谅,因为我在底下郁闷的时间太长,请给我一个宣泄的时间。”年近60的万平没有拿话筒,但在近10分钟的发言里,他响亮而略带嘶哑的声音和他的情感一样喷薄而出,偌大的会场听的真真切切。
2000年前后,47岁的万平回到了当初插队过的辽宁通榆。多年未见,本应是水草肥美的科尔沁草原,却变成了大片荒芜的沙地。心痛惋惜的万平辞去公职,带着半辈子攒下的30多万元人民币,开始了“种树治沙”的征程。
最开始的5000棵杨树和20000棵沙棘下苗后,三分之一被流沙埋掉,三分之一旱死或被夏天地表高温烤焦,剩下的三分之一由于营养不良,被风刮倒,没能越冬。
下马威没有挡住万平的决心。他甚至把家都搬到了这里,举全家之力与沙漠斗争。后来,他们从一个临时小团队,变成一个正式的组织,维系其中的有工作人员,有志愿者,也有周边的村民。
一年……五年……十年……
万平的树,真的种活了!叶子绿了,树干粗了,一排排杨树比着个子往高长!有了这道防护林,其它植被便可以安稳扎根,动物们也多了活动场所,科尔沁沙地的生机就这样日渐恢复着。
再后来,万平的故事被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跑到这块边境沙地上,感受“愚公”的震撼力。黄沙外,国界边,面对南来北往的学生、科研工作者、观摩团体,万平就在自己的“科尔沁沙地(万平)生态经济示范区”上,热情洋溢的给他们讲自己的故事。
是满腔的热情,也是坚持的力量,让这一切得以发生。
渐渐柔和的“炮手”赵亮
“现在很多的NGO工作者都曾在这里被‘洗礼’过。”已经有6年NGO正式“工龄”的赵亮很为自己与万平老师的渊源自豪。坐绿皮火车摇摇晃晃大半天,再转大巴颠簸一段路,最后还得徒步一程,想去一趟万平老师的大本营可真不容易。但赵亮说自己大学时每年总要去个一两次:“五一”去种种树,“十一”去采葡萄,顺带着徒步游玩,听万平老师和生态专家们讲故事。
“约会”也是想
让环保部门吐吐槽。
环境问题一出,
舆论总会
一边倒地指向
环保部门不作为,
但其实,环保部门
也有苦楚难以言明。
2010年,7个来自不同领域的年轻人,在QQ群上发起成立了“未来绿色青年领袖协会”。这个没有注册、没有办公地点的“机构”,全凭情怀联系在一起,雄心勃勃的要在环保领域做点儿事情,有点儿影响。
2011年,小团队终于落地天津。这便是后来在环保公益圈里颇具知名度的“天津绿领”。
辞职后的赵亮来在天津租住的一间20多平的小房子,成了天津绿领的小据点。“有了办公室,感觉也更踏实了。”赵亮很开心。
那个时候,也正是微博兴起的时代,“大V”们每一次无意间的转发推送都在酝酿着社会热点,而网络监督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最开始,赵亮在微博上的姿态表现得很激进,仿佛时刻端着重武器般的,准备着炮轰。“有些部门,你不骂就没有效果,你骂的越狠,越可能得到回复。”
情绪的宣泄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日子久了,终于发现,环境问题的解决,最终还得靠政府,靠环保部门。
赵亮不骂了,开始“赞美”了。
“就像与人交往一样,你越赞美他,他离你就越近。”只要一有环保部门的微博回复,赵亮便会迅速给它们点赞。
1932年暑假,范文澜出任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国文系主任。1933年暑假,又出任女子文理学院院长。九一八事变后,民族危机加深,国民党却实行“攘外必先安内”国策,对外妥协退让,对内实行法西斯统治,镇压爱国人士的抗日救国运动。北平国民党特务也恣意妄为,草菅人命。范文澜主持女子文理学院期间,不顾个人安危,聘请中共党员和进步人士任教,以新思想引导和武装学生头脑。
2014年,赵亮开始在自然大学“挂职锻炼”。
“约会环保局”是他们小团队正在发起的微博活动。NGO和环保部门是同盟,“‘约会’可以体现这种平等关系。”赵亮解释。
目前,赵亮已经与全国35个环保部门约过会,甚至还有几次是当地环保局长亲自“赴的约”。
“约会”也是想让环保部门吐吐槽。环境问题一出,舆论总会一边倒地指向环保部门不作为,但其实,环保部门也有苦楚难以言明。“尤其是地方监察支队,人手本来就少,有的地方甚至只有一台公务车。环境曝光那么多,各区县离得又那么远,去了这儿就顾不上那儿。”赵亮这会儿理解了,有时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环境问题本就复杂难解,比如一个水泥厂的搬迁与否,就可能会有七、八个利益方牵扯其中,再加上多年来行政区划的演变,一棒子打在谁身上都是不合适的。
一直以来,各方之间都很难有一个顺畅的机制或平台来各抒己见。让NGO来填补这一空缺,就再合适不过。第三方的独立身份,让NGO比较容易沟通到各方,也可以忠实记录各方倾诉,最后得出的总结性报道也相对客观。
赵亮没有想到,原来柔和一点可以联结更多的力量。不偏执于一方,做沟通社会的纽带,才是NGO的正确打开方式。
微信助推社交公益
“空气侠行动网络”是赵亮当前“最主要的工作。 东北、京津冀、山东、四川……“空气侠”的微信平台联合着全国各地的NGO。某一地的环境问题可以迅速在群里展开讨论,有权威专家与经验丰富的小伙伴们给大家支招儿。在地NGO不方便介入的事件,可以从全国范围内引入更加成熟的机构做支持。此外,每一个片区又以大区制的方式建立各自的微信平台,方便相互间交流与线下支持。
“微信社交公益时代”,是腾讯公益基金会秘书长窦瑞刚对移动互联网背景下公益形态的总结。
从社交软件到支付工具,在当下,微信已经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由腾讯公益基金会公布的数据显示,腾讯公益平台2015年全年的筹款金额是5.4亿元人民币,其中2.7亿元捐款得益于微信朋友圈“一起捐”的分享。
庞大的筹款数据,让窦瑞刚对微信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体会。他说:要学会经营自己的公众号、粉丝和义务筹款员团队,真正经营出一群粉丝在朋友圈为你呼喊,给你支持。
不论是募捐筹款,还是呼吁求助,微信朋友圈基于熟人的背书,基于信任的关系,使每一个公益项目的发布,都是在用人格魅力做担保。而朋友圈里关于项目信息的记录与分享,给了人们充分的时间和机会去理解发起者的动机,关注项目的进展。实际上,项目支持者们也变成了潜在志愿者和粉丝。
公益的影响力随着人际关系的转变也在悄然壮大。
2000年前后,47岁的万平回到了当初插队过的辽宁通榆。多年未见,本应是水草肥美科尔沁草原,却变成了大片荒芜的沙地。心痛惋惜的万平辞去公职,带着半辈子攒下的30多万元人民币,开始了“种树治沙”的征程。 CNSphoto供图
机制助力公益产业
“现在的NGO不要那么浮躁。”十几年如一日地专注治沙的万平,对新一代NGO什么领域都想伸一脚的做法有些不解。
“天津绿领早期几乎什么都做,”赵亮很不好意思的表示,“不确定哪一个项目会获得基金会支持。”
那个时候,赵亮每月只拿800元钱,交了房租后刚够生活。那是一个理想主义严重膨胀的时期,生活上几乎没什么计较,只要有事做,就很充实。马军、邓飞、冯永锋……天津绿领一路紧跟在前辈们的后边“打打杂”,观鸟、测水、监测空气……小小的团队,所有环保领域都在涉足。
情怀抵不住吃穿住行与一日三餐的消磨。老一代NGO领导者多为中年转业,多少有些家底儿。年轻一代,刚出大学校门便一腔热情扎进环保公益圈子的人不在少数。
沧桑、清苦、不图享乐。这是很长时间以来人们对于公益人士的刻板印象。年轻人不缺的是激情和斗志,可要是一直这么苦哈哈的,对于个人和机构是个考验,对于整个公益事业的持续性更是挑战。
不仅如此,在越来越多的有志青年投身公益事业的同时,从人才到项目,公益组织间的竞争逐渐显现。
“太残酷了吧?怎么会被淘汰?这不是社会的需要么?”开始时赵亮也是大惑不解。
危机感随时都有,公益组织只有在自身的专业性和能力建设上下文章,才有可能获得长足发展。
数据显示,慈善公益事业所吸纳的就业人数约占各国整体就业人数的10%左右,保守估计,每年公益事业还为各国贡献着约5%的GDP。
“毫无疑问(慈善公益)是产业,是一个非常大的产业,它能产生就业,它能产生GDP,它能产生各种各样的服务。”中国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对公益事业的未来信心满满:慈善事业大发展的时机来了,国家的政策和法律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慈善是产业,是事业,是一个非常好的实体,大家都已经有了共识。
不过让王振耀忧虑的是,“现在最大的挑战是,没有大量的杰出人才投入到公益慈善事业中间。”
对于事实上坐拥着几百上千亿资产的中国公益,民间和社会的支撑系统还相当脆弱,而当前的集中矛盾就是人才。
还未健全的薪酬体系是谈公益人才时绕不过去的话题。王振耀也强调,“奉献可以是我们行业的要求,但是没有资金保障,没有薪酬,怎么能驾驭几十亿、几百亿、几千万的投资回报?各种各样的事怎么做?”
今年年初,在刚刚闭幕的第八届中国公益年会上,“中国公益领军人才”项目正式启动。按计划,项目将以公益众筹的模式吸纳资金,试水中国公益薪酬制改革。每一年都将对100名从全国范围内优选出的公益领军人才,予以薪酬奖励。据项目发起者之一,中国社会工作联合会副会长刘京介绍,第一批众筹对象将从公益机构的秘书长开始,拟将给予每人100万的年薪。
后勤保障的日渐充足,组织机构的日渐成熟,公益人满满的情怀,或将拥有理性释放的长远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