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真谛
2016-04-18苟守庆
苟守庆
在当地,诗人就是他,他就是诗人。这用不着多做解释,正像过去天津的泥人张,又像未庄的举人老爷,诗人的名字已为他专有了。
诗的兴盛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时候,哎,那是个多好的年代啊!一回忆这些,诗人心头就涌起甜甜与酸酸的混合滋味儿。妻子没有多少文化,但保留着对文化的古老崇拜意识,小鸟依人般追随着他,结果成就了这桩当时看来似乎极不般配的婚姻。
诗人不吃香已经很多年了,实际上,诗人或许风光过,但从来就没有吃香过——诗能卖多少钱呢。诗人好像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当然,这也只有诗人自己知道,已经没有人关心诗了,也就更没有人关心诗人的死活了。现在,他工作也没有了,只能靠妻子挣钱生活。现在,他当然仍旧搞写作,但那东西说出来自己都感觉到丢脸,那是些叫做文案的东西,比如楼市说明、削价启事等,连文学的边儿都沾不上。
要说诗人不想写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看到现在很多人开始拿诗开涮,写什么“恶搞诗”,他是痛心疾首。自己想写几首诗出来,宣泄宣泄郁闷,可令人痛苦的是,有想法就是写不出一个字。文思枯竭了!
妻子委婉地建议他出去走走,转转,散散心,找找灵感。走走也没有地方,没车子能到哪里去呢?到郊区吧。可走出去才发现,这哪还有郊区啊,到处都是烟囱和垃圾。好容易走到了河堤上,杨柳飘飘,凉风习习,他忽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对,就是诗意!眼睛茫然地搜寻着,绿树掩映之间,有四个白底红字露出来——“阳光不锈”。他呆住了,这是什么?是诗!还有比这更深刻的诗吗!他急急地拨开树枝奔过去,却发现那是一家公司的大牌子——“阳光不锈钢制品有限公司”。他怔住了,感觉肚里有一块东西“啪”地掉了下来。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立刻就垮在了床上。
很晚了,忙了一天的妻子才回来。
“我再也写不出诗,我想我要死了。”他沮丧地说。看到他精神萎靡的样子,妻子说:“好好活就是诗!”他直愣愣地看着妻子。他从未和妻子探讨过诗,妻子也从未拿生活的问题难为过他。妻子的这句话石破天惊,是所有诗歌理论从未讲到过的,但又是任何理论都无法相比的。
第二天一早,诗人就爬起床来去找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