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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高官双面人

2016-04-18魏斌

党的生活 2016年6期
关键词:文林孝子老父亲

□魏斌

“孝子”高官双面人

□魏斌

“干工作要好好努力,认认真真的。别人的东西,千万千万不要动,不要贪……”

“大大(爸爸),坏心的事、贪官的事、害人的事,我没做过。我不贪钱;如果贪的话,就走不到今天……母亲我能照顾,姐姐和弟弟我也能照顾。”

这是2013年10月2日深夜,时任海南省副省长的冀文林和弥留之际的老父亲的最后一段对话。此时,年已八旬、身患重症的老人已进入生命的倒计时,他紧紧地拉着冀文林的手,久久不肯松开——离开这个世界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排行老四的儿子。

冀文林跪在老父亲病床前,泪流满面:“我不贪钱……”在儿子反复的承诺声中,老父亲的手渐渐松开了……

老人去世四个月后的一天下午,中央纪委监察部官方网站发布一条消息:“海南省副省长冀文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2016年3月30日,天津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海南省原副省长冀文林受贿案做出一审宣判,以受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2年,并处罚金100万元人民币。

冀文林涉案金额达2000多万元。事实表明,他对病危老父亲说的全是谎言!

父亲的担忧

2012年秋季的一天,冀文林的父亲在电话里对儿子说:“我和你妈一辈子也没走出过老家,想去海南看看你!”冀文林从在北京的地矿部调到海南工作已有几个年头了,与远在内蒙古的父母聚少离多,自觉来日无多的老父亲想和老伴儿去儿子那里团聚一下。在二女儿冀翠云的陪同下,冀文林的父母来到海口。

这是冀翠云印象中仅有的一次小范围家人团聚。他们来到冀文林的住处,都吓了一大跳:“这么大的房子,还楼上楼下的。要是在咱们村子里,可以住多少人啊……”父亲楼上楼下地观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怀疑儿子做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冀文林笑着说:“这是组织上配给我的房子,不是买的。”父亲这才放了心。

在海口的40多天时间里,父母与冀文林只在一起吃过两次饭,而且时间都很短。二老看到儿子一天到晚地忙,很想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冀文林就说:“你们放心吧,我累不坏,就是告诉你们我在干什么,你们也不懂。我真的很忙。”

冀翠云说,她从来不问弟弟在忙什么,因为他是干大事的人,肯定忙的都是大事。

冀文林,1966年7月出生在内蒙古凉城县永兴镇西驼厂村。父母都是农民。他上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在家中排行老四。到了学龄,老大冀文俊和老四冀文林成了父母重点培养的对象。“脑袋好使唤”,加上勤奋,冀文林的高考成绩在全县名列第三。

在冀文林大学读书期间,因为家里经济压力太大,两个姐姐只得放弃学业,帮助父母养家。即便到了出嫁年龄,也不能马上出嫁,为的是挣钱供弟弟上学。

孩提时代的冀文林给人的普遍印象是“脑袋好使唤”。在邻村发小赵永中的眼里,冀文林小时候很“鬼头”——“如果他跟别人发生矛盾,很快就能摆平,并把关系处理好。”那时老家的人没有想到,机灵圆滑、会处关系成为冀文林在官场特别是在秘书岗位上的一大优势。

老父亲在海口的日子总是担心,儿子当这么大的官不容易,可别收人家的钱、贪公家的钱。他们不知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冀文林正忙于城市的大拆大建,并且从中享受“权力寻租的快感”;正大把大把地捞钱,甚至把手伸到了海口以外的成都和辽宁。

◆老父亲一再提醒他做官要“干净”

◆他满口应承却我行我素照贪不误

◆老母亲在电视上看不到儿子的身影

◆尚不知“出国”的老四正被组织调查

呼风唤雨的享受

曹裕生是冀文林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学同学和要好朋友。他说,1996年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冀文林。一次,他带孩子去北京玩,想借机会看看冀文林,一起叙叙旧。冀文林在电话里爽快地答应:“两天后,我一定陪你去北京好玩的一些地方转转。”

可直到他回到家,也没接到冀文林的回音——冀文林把老同学在北京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冀文林接受组织调查后,曹裕生说:“如果有可能,将来我想去北京的秦城监狱看看文林。可能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我们会有时间交流了……”

其实,就在曹裕生去北京找冀文林的当口,冀文林正忙着为他的上司——周永康处理一些重要事务。一次,他被派往成都,为一家药业公司申报专利和特批项目。事成后,药业公司的人把20万元现金放在他的汽车后备箱里,他什么都没说就收下了。他觉得,这钱理应收下。

借着给周永康当秘书的优势,冀文林天天置身于前呼后拥的氛围中。下面来人,即使级别比他高得多的正厅级以上官员,见到他时都要主动、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因为背靠大树,只要他一开口,什么豪车、房产证等等就会纷至沓来。他切切实实地尝到了权力带来的甜头,整天陶醉其中、心安理得,彻底忘了父亲的提醒。

在北京工作、和冀文林八竿子搭不着的小老乡骆军,研究生毕业。他原本在技术岗位工作,后来想谋个一官半职的,通过辗转介绍,联系上了冀文林。此时的冀文林是周永康的正局级秘书,权力大得可以在京城呼风唤雨。一天,他们在北京饭店吃饭,席间,骆军直言不讳地说:“在北京,一个副处级根本不算什么官,但在咱们老家,那可是县委副书记的级别。这事还得请大哥帮帮忙。”

用过一顿6000多元的晚餐后,小老乡将一张卡塞到冀文林手里,报出密码是6个6。出了饭店,冀文林在银行柜员机上查看了一下卡里的钱数——17万元。两个月后,骆军成为北京市某区的开发办副主任。官虽不大,但有令人艳羡的行政审批权。因为实权在握,让骆军感到心满意足。

圈子里外的“原则”

冀翠云说:“很多熟人都说四弟不认亲。他在北京工作时,一些亲戚去找他办事,没有一个答应的。其实,他挺有原则的。”她哪里知道她四弟的另一面——对其“圈”中朋友的热情程度。

比如,在冀文林主导海南昌江核电项目过程中,经过协调,与其老上级郭永祥私交甚笃的四川明星电缆股份有限公司成为中标企业。

比如,对于同样来自“秘书圈”的昆仑能源董事长李华林,冀文林也多次热心帮忙。2012年,冀文林将李华林辖下的昆仑能源引进海口公交车市场,并一次性为昆仑能源规划加油气站55个。昆仑能源则以2.5亿元投资环保公交,与海口公交联营。这是一步“双赢”的好棋——冀文林的出手,让李华林的业绩斐然,打开了海南市场;对冀文林来说,这一项目成为其分管工作的重点成绩。

石油系统一位了解内情的人士透露,冀文林虽没有在石油系统任职,但被“石油帮”蒋洁敏、李华林等人接纳入圈子中。他们惯常是通过石油项目输送帮助圈内人树立政绩,蒋洁敏、李华林等先后在海南投资重大石油项目,就是为冀文林的业绩加码。

2014年2月18日,“冀文林接受组织调查”的消息打破了冀家的宁静。

冀家人马上行动起来。老父亲刚在几个月前去世,年已80岁的老母亲身体不好,家人商量好——千万不能让老人知道老四出事的消息。

为了封锁消息,冀文林的大姐找人把家里的电视调成了不能看外地频道的模式。因为老母亲虽没什么文化,但特别关注海南卫视,在电视上时常能看到儿子参加会议或视察工作的身影。在冀文林接受组织调查后,老人家在电视上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儿子,觉得有些奇怪,就问身边的儿女咋回事。儿女们的口径一致:“文林出国考察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国。”老人信了。

但冀文林的兄弟姐妹心里总是放不下。“不知道这样能瞒到什么时候。早知道他这样,当初不如让他在家老老实实做个庄户人。”二姐冀翠云感叹。

冀翠云识字不多,但对天津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的起诉指控还是逐字逐句读了下去:2000年下半年至2013年1月,冀文林利用其担任中共四川省委常委办公室副主任、秘书,公安部办公厅副主任、秘书,中央维护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秘书,海南省海口市副市长、市长等职务上的便利,为成都康弘药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辽宁方大集团实业有限公司、海南云动力科技开发有限公司等单位和个人在申请获得工业扶持资金、申请认定国家级企业技术中心等事宜上提供帮助。2002年元旦至2013年上半年,冀文林直接或通过其特定关系人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046万余元,应以受贿罪追究冀文林的刑事责任。

“我不知道,四弟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冀翠云流着泪说。

[编辑:张清电子信箱:zhangqing689@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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