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联升穿在足尖上的活非遗

2016-04-16程旭

中国周刊 2016年4期

程旭

千层底布鞋的制作工艺，根植于中华民族文化的沃土之中，集三千多年民间智慧之大成，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将这一国粹继承得原汁原味、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则非内联升莫属。

棉、麻是中国种植最早、使用范围最广的纺织作物。穿着布鞋既是中国人朴素、低调、平衡价值观的体现，也是人们对健康幸福生活的一种追求与表达。这两者之间的神奇转化则完全通过手工制造得以实现。当我们身居城市，远离自然的时候，最应感谢的是那些付出智慧与劳作的人们。他们通过口传心授来世代传承，父亲传给儿子，师傅传给徒弟，这其中传递的不仅是技艺，更是情感与精神。独特的历史、文化、工艺以及某种共同记忆所带来的特殊情感共同交织成一种被称作“家”的味道，传承百年，这就是活的非遗。

“千层”鞋底的品质决定了鞋子的舒适性，选用高档纯白新棉布，将面粉与水以适当比例调和打浆。把棉布用浆糊一层层粘贴在一起，烘干成布板，俗称打袼褙儿。选上等天然黄麻手搓成麻绳，经过切、包、圈、纳、捶等数十道工序，讲究尺寸、手法、力度和细致，要求干净、利落、准确。这样制成的内联升千层底线路顺、刹线紧、麻绳粗、针眼细、针码分布均匀，刹手紧。一双一字纳底，每平方寸纳81针以上，每双鞋要纳超过2100多针。鞋底既柔软舒适又吸汗透气，让脚底直接与大地交流，体验到呼吸般的畅快。

鞋帮的设计则迎合着人们对于美感的追求。李娟到内联升已经整整九年了，她的身份已由一名普通工人成长为内联升内部培养的设计师了。除了每天上网浏览国内外品牌鞋款最新动态外，更要下市场了解成品与面料的流行趋势。面料从市场采购回来就可以开始打样了，由于布鞋缝绱制作的特殊性，工艺和面料选择上有着诸多的限制。设计师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设计、面料与工艺进行组合，将平面的设计图贴楦制成立体的帮样，而这种组合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然后是拆分，将制成的帮样按照不同部位剪裁、修改，一个部位不合适都会影响鞋子上市后的使用。最后是推板，将帮样按照不同的鞋号重新制板。漫长的设计、制作过程结束，但设计真正的成功与否还要等待市场的最终检验。

在北京市政府的支持下，2009年内联升建立了非遗工作室、非遗展厅。何凯英作为内联升国家级非遗技艺传人、中华传统技艺大师，每年享受到国务院特殊津贴奖励。何师傅的绝活，也是内联升最核心的技术——绱鞋。何师傅经常参加各种展会，也曾和意大利手工皮鞋师傅交流切磋，他发现这里面有很多共通之处，但中国布鞋的绱法更加复杂多变。

内联升布鞋绱法主要分为明绱、反绱和正绱。手工皮鞋和出边布鞋主要采用的都是明绱工艺。首先，选用上等长绒棉均匀地铺在堂底，在底边四周抹上浆糊与底垫粘平，将底垫与大底修剪同齐。将过水闷好的鞋帮平整服贴地与鞋底比齐，鞋帮一圈用大概18个钉子固定好，将手搓的九股麻绳配专用锥子经由后跟沿左踝往前将鞋帮和鞋底缝合在一起，随绱鞋随取钉，要求每40毫米缝7针。用锤子将锥眼捶平，使绱鞋绳和底子融为一体，缝好后再用原号鞋楦进行排揎，排揎还要经过顺水、矫正、赶墙、烘干等数十道工序才算最终完成。出楦时将鞋从鞋楦上取下。明绱的特点是底型偏肥，鞋帮与鞋底结合部位可以看到针脚，通常使用在年轻人喜爱的松紧款式上。

反绱的圆口布鞋是内联升最经典的代表款式。反绱的工序与明绱相反。首先是绷楦，将鞋帮与鞋底固定在鞋楦上，不同于明绱，反绱的绷楦面料朝里，里衬在外。用弯锥、弯针由腰窝经前缝将鞋帮和鞋底缝合在一起，要求出入锥要齐，吃帮合适，刹线要紧，每40毫米4.5针。然后，选用上等长绒棉均匀的铺在堂底，用手针将纳垫与底帮缝合在一起，即完成纤垫。最后就是翻鞋了，由后跟向前当口顺序将鞋翻转成鞋面露外，要求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一操作，一般在2秒至5秒内结束，此后再经过排楦等数十道工序最终完成。反绱的鞋在外观上看不到针脚且底型偏瘦，这是它与明绱鞋在外观上的最大区别。何师傅清楚的知道这种隐形的工艺设计正是中国人的祖先们留下的伟大智慧遗产。

任晨阳是何师傅的三个徒弟之一，优秀的技艺需要人来传承，这份重要的责任现在落到了像他这样的年轻技师的肩上。根据内联升流传百年的规矩做鞋学徒要满3年另一节，一节是3个月，任晨阳已出徒了，他的绝活是大云棉鞋，俗称老头乐，更被称为布鞋的活化石。大云棉鞋与众不同之处在于采用正绱工艺，选用一斤棉花絮帮，且全部手工绣出云朵，又暖和又结实，成鞋不分左右脚，穿脱方便。由于极具文化和观赏价值，现在人们买来多用作收藏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