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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新常态与中等收入陷阱

2016-04-16

福建质量管理 2016年11期
关键词:陷阱经济体城市化

(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经济新常态与中等收入陷阱

颜超

(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关于新常态的大多数讨论着眼于和过去高速增长时期的经济特征的比较。本文通过对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与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的经济特征的比较,描述了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的共同特征,以一种展望而的视角,重新审视经济新常态的含义及中国可能出现的中等收入陷阱。最后通过表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的经济特征是如何的不同于陷入贫困陷阱的经济体,指出发展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发生重大改变的事实。

经济新常态;中等收入陷阱;发展经济学的新发展

一、引言

“经济新常态”成为中国经济的基本面发生阶段性改变之后所呈现的显著特征的代名词,这种显著特征的概括是和过去三十年中国飞速发展所呈现的经济特征进行对比所得的结果。因此,通过对比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和成功跨越“中等收入经济体”基本面的特征.以拉美和东南亚部分地区的经济体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代表,从经济增长、金融发展、收入分配、城市发展和政治制度发展的角度观察,人均收入处于大约1000美元到10000美元之间,金融体系脆弱,收入分配不公,城市化乱象及政治寻租和腐败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的共同特征。而新常态下的中国经济人均收入处于中等收入区间,金融体系虽日渐完善但在金融市场化改革继续深入的背景下脆弱性会进一步暴露,收入差距持续扩大,“浅度城市化”问题突出,劳动力人口出现绝对数量的下降。这些都是中国经济在新常态下发展的问题和潜力,继而成为我们判断中国经济新常态是否会是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依据。

如上所述,要想真正理解在中等收入经济体普遍出现的经济发展问题,需要系统的理论基础也即发展经济学理论需要新发展,这是基于对发展经济学研究对象出现重大变化的事实(从陷入“贫困陷阱”的低收入经济体到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中等收入经济体)的判断。

二、从经济新常态到中等收入陷阱

“新常态”(New Normal)一词最早由美国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在2009年提出,旨在描述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欧美发达经济体经历的缓慢而痛苦的经济复苏过程,主要含义是低增长、高失业、低投资回报率和企业低利润的持续的经济状态。

关于中国经济出现新常态的原因是有争议的。一部分学者认为中国经济新常态的表现主要是受2008年金融危机导致的全球经济动荡和需求萎缩的影响,是外部冲击的短期结果。如学者林毅夫(2014)指出,新常态在发达国家可能是长期的,但在中国会是短期现象,因为发达国家在金融危机之后至今没有进行实质性的经济结构的改革,发达国家面对的是长期的经济结构改善和产业升级空间缺乏的问题。

尽管如上所述,对于新常态发生的内在原因,学者们意见并不一致,但对中国经济基本面的判断是一致的。但是,我们发现,这种判断所基于的视角基本是回溯的,经济新常态的提出和特征描述是通过对比过去三十年中国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得出的。然而,更有意义和更迫切的工作应该是立足当今的经济新常态,从更广阔的理论和历史视野,以一种对未来经济形势进行分析和预判的展望的视角,进行更完整的时间序列分析。

关于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论和实证研究的文献很多,但关于中等收入陷阱这个概念本身仍然存在一定的争议。绝大部分学者承认中等收入陷阱广泛存在的经验事实,也有严格的计量分析证实了这种陷阱的事实存在。而为“中等收入陷阱”寻找经济学的理论基础的工作也在进行,有的通过回溯发展经济学的历史寻找“中等收入陷阱”概念的理论根基(蔡昉,2011),有的则利用最新的经济发展理论(如新增长理论、新贸易理论和产业组织理论),通过放松规模收益不变的完全竞争模型的假定,构造“多重均衡”的增长模型,为“中等收入陷阱”以及各个发展阶段的“陷阱”的存在奠定理论基础(krugeman,2000)。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学者指出通过收入水平划分来判定经济体是否存在某个阶段的增长陷阱的随意性和不合理性来否认“中等收入陷阱”的存在(江时学,2011)。

之所以把中国经济新常态和中等收入陷阱的概念联系起来阐述,原因在于世界上有很多和中国一样的中等收入国家曾经或者正在面对“中等收入陷阱”,对中国未来经济形势的判断有重大的启示意义。

三,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的共同特征

以拉美地区和东南亚地区为例,我们列出这些地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一些共同的经济特征:

1.收入分配不公。收入分配不公一直是经济发展进程中引人注目的问题,库兹涅茨曲线表明,一国的收入分配恶化的程度和人均收入呈“倒U”型的关系,从这个角度看,中等收入国家的收入分配状况是比贫困和富裕国家更突出的问题。拉美国家在七十年代经济增速放缓之后,收入分配不公的问题开始显现。由于大量农民涌入城市,而城市部门又吸收不了如此巨大的就业需求,导致大量农民只能在低效率的服务业就业,勉强维持生存,城市地区大量贫民窟出现。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可以很好的解释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国家中非熟练劳动力价格持续上涨导致“公平增长”的现象。然而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东亚地区特别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发展中地区收入差距出现持续扩大的迹象。除泰国以外,反应人均消费不平等的泰尔指数(Theil index)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加,反映着收入分配不公的状况开始恶化,陷入“增长性贫困”。运用新经济地理学的理论,东亚地区部分国家的收入分配状况的恶化被认为是快速城市化产生的规模经济和聚集效应的结果,也即是东亚在成功进行了全球化和地区一体化的时候,国内一体化的程度却落后了(Gill Kharas,2007)。东亚部分中等收入国家的收入分配不公的问题正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

大量关于“中等收入陷阱”的文献都涉及到收入分配不公的问题,把改善收入分配不公作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经济政策的重点内容。有学者认为中等偏下收入阶段是收入分配的敏感阶段,公平的收入分配不仅影响经济激励而且影响社会稳定,最终导致巨大的社会发展矛盾(Cai Fang,2008)。有的学者认为收入分配差距缩小构成中等收入国家可持续增长的稳定器(马岩,2009)。还有的学者指出,在收入分配不公的经济社会里,低收入者可能由于得不到金融市场的信贷而失去投资获利的机会或者对后代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的机会,进一步恶化收入分配不公的状况(Brahmbhatt,2007)。而从发展经济学的角度看,收入分配状况也是经济发展区别于经济增长的重要内容之一,收入分配的恶化会导致“无发展的增长”。

相反,那些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虽然在中等收入阶段同样遭遇了快速发展导致的收入差距扩大的迹象,但通过再分配制度的改善,实现了“包容性增长”。政府又通过对教育和国民人力资本的投资,增加了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垂直流动性,使得收入分配得到相当程度的改善,韩国被认为是个典型的例子。

2.脆弱的金融体系。贫困的低收入国家绝大多数没有建立起完整的金融体系,资本形成不足,形成了的资本流动也受到相当程度的抑制,通常并不会发生金融市场动荡的问题。发达的高收入国家资本丰富且具有高度的流动性,虽然也有金融市场的动荡问题,但由于具备完整高效的金融体系特别是严格的金融监管制度,使得即使遭遇金融危机也能快速恢复。而大多数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市场体系刚刚建立,金融体系建立起来了但并不完善,特别是金融监管制度更是相对落后。

拉美地区在新自由主义思潮盛行的八十年代,在“华盛顿共识”的政策指导下,金融市场化虽然得到深入,但由于长期实行进口替代工业化的战略导致债台高筑,政府无力承受而导致债务危机的爆发。此后,金融体系不但没有快速恢复,而且很多拉美国家在随后又重新爆发各种金融危机。2001年阿根廷爆发的金融危机甚至导致了政治危机。东亚地区在1997年爆发的金融危机主要影响了韩国、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五个国家。其中韩国由于具备相对完善的金融体系,在短暂的政策调整之后,通过加强监管和优化经济结构,加大教育和研发的投入,成功实现了经济转型和复苏,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为高收入国家。而其它四国则从金融危机爆发之后,经济增长速度持续放缓,再也回不到危机前的高速增长,并且伴随着高通胀率和基尼系数的增大,从此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东亚金融危机暴露了中等收入国家在加快市场化和金融自由化的进程中金融体系的脆弱。由于配套的监管体系的不够完善,金融市场的脆弱性得到暴露,金融深化受到阻碍。

3.城市化乱象。城市化是发展中国家伴随着工业化出现的重要的经济现象,不同学科对城市化的阐述角度不同,从经济学的角度,城市化表现为城市人口占比的不断增长,城市部门产值比重不断增长等。新经济地理学认为城市的出现是规模经济和聚合经济效应的结果,具体表现为生产贸易等经济活动在空间上的集中有自我维持的倾向,某个城市的经济发展机会明显的依赖于该城市现有的经济活动。各国的劳动力和资本、技术等大多都集中在大城市。

中等收入阶段是城市化加快的发展阶段,而过快的城市化所导致的城市化乱象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重要特征。东南亚各国首都聚集大量人口,城市扩张速度极快,一方面造成城市化水平和首都和其他中小城市的巨大分化,成为收入分配恶化的基础,另一方面带来大城市的基础设施和社会福利保障等公共产品的不足,交通拥挤、污染严重,城市管理困难,这些问题都制约着东南亚四国经济的继续增长。

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高收入国家如韩国在中等收入阶段通过加大软硬件基础设施的建设力度,完善基本福利和社会保障制度,改善城市宜居度,让城市化真正成为以人为中心的城市化。为产业升级和经济结构的转变奠定了良好的公共产品基础。

4.政治寻租和腐败。在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进程中,政治寻租和腐败是经常被提及的重要特征。规模经济和聚合经济效应带来的城市化的快速进行导致大量经济租金的出现,而在由政府主导的经济租金的分配领域会产生大量的腐败。被广泛引用的腐败指数有国际透明组织的腐败感受指数(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和Kaufman-Kraay腐败控制指数。

在拉美地区,政府的腐败和低效率一直为人诟病。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长期执行进口替代工业化的封闭性的发展战略产生了一大批利益集团,由于缺乏竞争力为获得生产地位需要大量补贴,从而有了政商关联,成为政治寻租和腐败产生的土壤。八十年代的自由化改革失败所导致的债务危机和经济增长停滞加剧了政府腐败和运转的低效率。东亚地区特别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发展中国家,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有关政府的腐败新闻经常见诸报端。这个地区的政府和商界的暧昧关系经常被称为“裙带资本主义”。而成功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的高收入国家虽然在中等收入阶段也经历了腐败严重的时期,但通过各种行政和政治制度改革,有效遏制了政府腐败。如新加坡和香港通常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清廉的经济体,而韩国和中国台湾在腐败感受指数及腐败控制指数上都表现优秀。

以上便完成了对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地区(拉美和东南亚)经济体的共同经济特征的描述。接着我们对比处于经济新常态的中国在这些共同特征上的表现,便可以窥探中国可能的“中等收入陷阱”的前景。

收入分配不公一直是中国经济发展进程中突出的矛盾,最近几年,中国的基尼系数一直居高不下,早在几年前突破了国际公认的0.4的警戒线。在经济新常态下的中国,收入差距具体表现为地区差距、民族差距特别是城乡差距。中国的金融体系自九十年代开始建立以来取得了很大进步,但由于金融市场化不够,相对封闭的金融体系使得金融市场受到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较小。随着市场化改革的继续深入,利率市场化和资本账户逐步开放,中国金融体系面对重大的挑战。如果金融监管体系不同步完善,金融体系的脆弱性会暴露。中国的城市化问题更多的是“浅度城市化”的问题(郑秉文,2011)。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拉美和东南亚经济体的城市化乱象的表现不同,中国独特的户籍制度使得很多在城市工作的农民工并有实际上享受到城市居民的公共服务,而在计算城镇化率时这些人口也被统计在城镇人口中,因此中国的城市化水平通常被认为是高估了的。

除了在上述共同特征上的表现外,在经济新常态的中国还存在一些独特的经济问题。如中国老龄化进程加快,适龄劳动人口出现了绝对数量的下降,劳动力价格不断攀升,人口红利趋于消失,迎来了刘易斯拐点。在外部需求不振的大环境下,内需不足。根据最新的海关总署的进出口数据,1月我国进出口总值为2.09万亿,比去年同比下降10.8%,出口和进口分别下降3.2%和19.7%,数据远低于预期,内外需低迷,经济结构调整困难。政府和企业债务高企也一直是中国经济系统风险的一部分,根据麦肯锡最新报告,中国四部门债务总额达到GDP的282%,远高于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而好的方面在于中国的基础设施投入高于很多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大量的优质基础设施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促成规模经济效应,为未来经济增长奠定基础。然而,要判断中国的经济新常态的持续时间及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可能性,还需要经验事实的积累特别是发展经济学理论关于中等收入经济体部分的创建。

二战之后兴起的发展经济学一直以陷入“贫困陷阱“的低收入国家为研究对象,研究这些国家如何实现工业化和经济起飞。这些刚刚从政治上摆脱殖民统治,经济体系依然没有从殖民框架中解脱出来,基本的经济特征包括低下的生活水平、低下的生产率水平、高人口增长率和高赡养负担、较严重的劳动力不得其用的现象和对农业生产和初级产品生产的高度依赖(Todaro,1994),面临的最大障碍是贫困恶性循环陷阱,发展的任务是摆脱贫困,建立独特的产业体系,实现经济起飞。一部发展经济学的发展史就是人们研究摆脱贫困谋求经济起飞的学说史。然而,发展中国家的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历程表明,经济发展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会存在不同的问题。那些摆脱了“贫困恶性循环”,冲出了“低水平陷阱”,经济发展处于中等收入水平的发展中国家在发展道路上仍然会面临新的挑战,如“中等收入陷阱”。

[1]蔡昉.未来靠什么提高劳动生产率?[N].经济参考报,2011-09-26(008).

[2]江时学.真的有“中等收入陷阱”吗[J].世界知识,2011,(07):54-55.

[3]林毅夫.中国经济新常态下的企业机会[N].社会科学报,2014-11-27(001).

[4]马岩.我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路径分析[J].经济研究参考,2009,(60):31-32.

[5]郑秉文.“中等收入陷阱”与中国发展道路——基于国际经验教训的视角[J].中国人口科学,2011,(01):2-15+111.

颜超(1993-),男,汉族,福建省莆田市人,硕士研究生在读,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研究方向:发展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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