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汩余若将不及兮

2016-04-15万露露

语文周报·教研版 2016年15期
关键词:屈原流水恐惧

万露露

时间是文学永恒不变的主题,文人往往以水为喻,因水兴怀,抒发时间飞逝、青春难在、物是人非、时不我待的人生感慨。综观屈原之作,隐藏着一种浓郁的忧患意识,洋溢着悲剧情怀与悲剧色彩,时间意识可谓潜存于诗人的深层记忆里,庶几流贯于他所有的诗作之中。

一、屈原时间意识之表现

从外在形貌来看,自然之水奔流不息,当抽足再入时已非前水,与时间一样稍纵即逝,具有一去不复返的单向一致性。面对瞬息万变的流水,孔子曾经兴而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李白则开门见山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他们都以水流匆匆的自然现象比喻时光飞逝的客观事实。这种惜时叹逝之嗟,可谓凝聚着人类自古共有的情感体验。且看屈原时不我与之喟:“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离骚》),其中之“汩”,王逸注曰:“去貌,疾若水流也”,五臣注云:“岁月行疾,若将追之不及”,这里屈原无疑继承了孔子之法,将关注的焦点定位于眼前奔涌不息之水,并从流水的延展性与流动性中得到启发,联想到流年似水、岁月荏苒、人生易逝的无情事实。

可以说,正是有感于奔腾不息的流水,屈原内心产生一种强烈的时不我与之恐惧,这种恐惧心情可谓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庶几流贯于《离骚》全篇乃至屈赋所有诗篇中,不断地感召并推动着诗人的思想情感与文学创作。统计可知,《离骚》言“恐”凡八处,《楚辞》言“恐”凡二十七处,这一心情的产生多与时不我与的现实相关。此外,诗人设置日月飞转、春秋代序等极具时序性的物象,以此寄寓自己对光阴似箭、岁月不再的人生感喟,可见诗人内心深处怀有较为强烈的时间恐惧意识。

二、屈原时间意识之成因

美国学者陈世骧指出:“现代人所理解的‘时间一词的明晰概念从诗人屈原的作品中诞生”,“他(屈原)的时间意识是一种为存在而焦虑、失望的意识”,屈原的焦虑“归根结底是对个人存在及其价值保证的焦虑”。屈原往往将对时间的焦虑层面引申至对人生存在的焦虑层面,并将时间观念与个人身世遭遇以及国家前途命运相关联,以此传达“念年命汩然流去,诚欲辅君,心中汲汲,常若不及。又恐年岁忽过,不与我相待,而身老耄也”(洪兴祖补)的复杂心情。

为了缓解内心焦虑的情感危机,诗人欲以其修能,与君及时图治,内心深处产生一种强烈的自我实现需要,即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所言人类最高层次的需要。统计可知,《离骚》言“及”凡七处,而与“修能”有关的有五个,诗人登昆仑渡白水,上下而求索,以四对“朝……夕……”并举,从视觉上捕捉光线的流转与时间的消逝。当意识到无力挽留白天时,诗人竟然主观能动地延长黄昏时分”,严辞责令神灵“望崦嵫而勿迫”(《离骚》),甚至试图直接动手干预时间,“折若木以拂日兮”(《离骚》),可见诗人对时间的不舍以及对生命的珍惜。

然而,“时不可兮再得”(《湘君》),岂容许功业迟迟未就的诗人坚持自己的美质理想?基于此,诗人内心深处甚至产生一种浓郁的忧愁,为自己未能及时作为以及生命价值的落空而忧愁。综观楚辞文本,诗人多次提及“悠”“忧”等词,可谓篇篇含忧,句句寓愁。其中“悠”,《说文》有云:“忧也,从心攸声”,张舜徽注云:“悠从攸声,声实兼义,谓忧思之长也”;至于“攸”,《说文》有云:“行水也”,《诗经》亦有提及:“淇水攸攸”,可见客观自然之水与主体内在愁情之间的契合,均指向漫长修远、绵延无绝的表现特征。因此,诗人“遵江夏以娱忧”(《思美人》,“登大坟以远望兮,聊以舒吾忧心”(《哀郢》),借奔流不息之流水以消解内心绵延无绝的忧愁,终在无奈之际选择奔赴清泠之水以期超越时空的界限而至永恒。

可见,屈原的时间意识流动着强烈的生命意识,体现出中华民族只争朝夕、自强不息、积极进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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