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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续貂的木偶戏

2016-04-15宋昊燃

大众电影 2016年3期

宋昊燃

狗尾续貂的大片向来不计其数,如早年的《木乃伊三》,之后的《生化危机五》,再到2015年的《变形金刚四》,有趣的是,这几部影片还都或多或少地与中国有些渊源,不是有内地或港台演员在片中参演,就是干脆把故事背景移植到国内。然而这种拙劣的迎合非但对艺术品质毫无提升,除变形金刚这种老牌IP,多数票房也十分惨淡。

然而《卧虎藏龙2》的剧组并不相信这个定律,有了前一部获奖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资本,他们执意要在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道路上高歌猛进,尽管李安导演很早就表示这部影片与自己毫无关系。

看到片头奈飞的标识出现,人们就可以想到,这家以《纸牌屋》声名鹊起,又以《马可波罗》惨败而归的电视网对某些奇特的文化嫁接情有独钟。

果然,前作中的竹林木屋、高山流水、奇石云雾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丛林、辽阔的荒漠。新西兰取景的良苦用心,原来是为了展现所谓神州大地上的大气与苍茫,霍比特人的特效团队也不遗余力,努力打造出一支远征军的风貌,片中男性角色的服装设计与《夺宝奇兵》之类的影片惊人地相似。

影片在功夫设计上秉承一些固有的传统理念,诸如甄子丹扮演的孤狼在酒馆中的借力打力、杨紫琼训练白瓶时的以柔克刚。但身轻如燕飞檐走壁的轻功,下一秒就震碎了结冰的湖面,这是变相诉说中国武侠的刚柔并济?头夜尚是春暖花开,隔日便是万里冰封,短短几天经历四季流转?如果说导演不是无意为之,那还真颇有几分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的禅意。

回想前作里李慕白和玉娇龙在竹海交战的那一幕,你来我往,几招几式,化作千重,欲说还休,加上当时大师谭盾的配乐,至今成为永恒的经典。而本片的视觉呈现则更像是百般回炉后的工业品,看似精致,实则劣质,如果说前作中透过画面后能感受到款款深情的流水,本片却只有一眼望到底的苍白。

看杨紫琼饰演的俞秀莲刚一出场,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先是回顾了一番那段悲伤逆流成河的岁月,接着又多次表达了想和这个时代谈谈的念头,最后又不忘告诫晚辈谁的青春不迷茫,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如同满分阅读一般,完成了分段、概括段意、总结中心思想的三位一体。回首前作中的含蓄内敛、点到为止的东方古典女性形象,只能说句:莲姨,那时的你还是太年轻了。

镜头语言上的孱弱姑且不提,叙事推动力的欠缺更为致命。按说武侠片中不存在燃番中小宇宙爆炸、能量值突发的情形,但整部影片中所有人的战斗值都飘忽不定,例如前一秒还只能勉强和白瓶打成平手的魏方,在笼中静坐几日就轻松击败四大高手。再如被批剑法固定僵化的白瓶,竟能将此前几招将自己击倒的断魂莺一剑穿喉。

片中秀莲如同柯南附体,只要她在,就有杀害,从少贝勒到无影镖等人无一不是如此。然而正当观众为其惋惜时,秀莲竟和孤狼等人出征,竟轻而易举地就扫平了西莲派,因此前面几人竟是白白送命。我的耳边仿佛响起秀莲的旁白:“江湖道义,祖训有言,你这个角色出场的时候,就注定要死。”

可以说人物行动力的缺失,是影片最大的败笔。相较前作而言,慕白的出世与入世,玉娇龙与罗小虎的干柴烈火,直接为影片的生命提供了鲜活的保障,不管影片如何写意,人物形象的基点都深入人心。反观本片,更像是一群匆匆的过客,他们在片中不受条件约束,行动也没有规律可循,彼此间三言两语即可支配对方,片中除了莫名其妙的打戏外,就剩下为了打而打的戏码。

片中魏方在听过白瓶寥寥数言后,就怒气冲冲地回去刺杀戴阎王,话说白瓶你都不用拿出当年那块沾血的手帕证明一下,这样真的好吗?

袁导说了,这部影片会展现出不一样的侠义精神。为了表现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袁导一共安排了三段交集:一是孤狼为成全秀莲与慕白,与戴阎王相约比武,然后假死隐退数十年,这是在论备胎的自我修养;二是白瓶为完成师父遗愿,拯救其子魏方,莫名对其产生好感,这是在告诉你永远无法拒绝一个当师当娘又当你婆婆的人;三是孤狼揭榜途中偶遇的四位英雄豪杰,各自身怀绝技,没来得及永结同心,就纷纷命丧西莲派断魂莺之手,这是在告诉我们不打配合的战队就只能面临团灭。

至于片中那把被人抢来抢去的青冥宝剑,它的存在感如富春山居图一般,除了摆在厅堂等人来抢,以及告诉抢到的人并没什么用外,就真的没用了。以致戴阎王临死前都在感慨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不是人贱而是贱人。

前作中虽然披着武侠的外衣,有名剑有大侠,有山水风景,有武功有恩怨有儿女之情,甚至引入了禅宗道学,但影片的关键点并非虚幻的江湖概念下的快意恩仇,其中的“追求爱情”“直视自我”“选择幸福”等议题,都是现代性的问题,也是人类共通的话题。

反观本片整个故事近乎复仇者联盟,反派都是彻头彻尾的反,主角就是毫无来由的正。而且它比复联更加廉价,反派甚至没有辩驳和倾诉自己的机会,正派则不需要犹豫,并且丝毫没有困惑。这种正直与无私让铁乌鸦在决斗中必定不偏不倚地倒在自己的武器上,让青冥宝剑无条件与孤狼进行角色绑定,让白瓶魏方可以随心所欲地提升战斗力。

这样的侠义对艺术的伤害是巨大的,它抽空了人物的行动力后,又简化了人物的内在性,最终让影片彻底失去意义,留下的只是一堆空洞的画面特技,如同提线木偶般,在进行一场无谓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