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

2016-04-14丁志帆孙根紧

关键词:均衡化对外直接投资差异化

丁志帆,孙根紧

(1.河南大学 经济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4;2.四川农业大学 旅游学院,成都 611830)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

丁志帆1,孙根紧2

(1.河南大学 经济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4;2.四川农业大学 旅游学院,成都 611830)

摘要:“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中国对全球范围内的对外直接投资进行重新布局,是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的必然选择。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并非中国海外直接投资存量的重新配置,而是基于适度均衡化和差异化原则,通过不断改变投资增量的空间流向,来实现对外直接投资在世界范围内的区域投资再布局。这一过程面临着地缘政治风险、东道国认知风险、政策风险、市场风险、文化差异风险等诸多风险,以及对外直接投资法律缺位、管理制度不完善、对外投资环境研究不足等国内挑战。因此,中国应从强化官方及民间国际交流、推进投资当地化、完善法律体系、优化政策环境以及搭建信息平台等方面采取有效措施,推进对外直接投资世界空间格局重塑。

关键词:“一带一路”;对外直接投资;均衡化;差异化;空间格局重塑

“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不仅是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和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现实需求,也是中国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形成全方位对外开放格局的战略需要。在此背景下,中国未来在全球范围内构建全新的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不仅有利于中国充分利用国内外两个市场,实现资源要素的自由流动和有效配置,在促进国内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同时,推动对外投资领域多元化,打造全球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不断提升国际竞争力;而且有助于中国通过扩大陆路与沿边开放,在促进区域平衡发展的同时,解决国内产能过剩和能源安全等问题。然而,机遇与挑战并存,虽然“一路一带”战略的实施,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世界空间格局重塑带来了重大历史机遇,但错综复杂的国内国际形势日益多变,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格局重塑依然面临着诸多风险与严峻挑战。因此,在“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伊始,基于全球范围与“一带一路”沿线双重空间视角,就中国海外投资的世界分布格局进行系统分析,以剖析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世界空间格局重塑的基本路径,研判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所面临的风险与挑战,探讨推进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的对策,对于稳妥推进“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的时代意义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中国国内制度环境的不断改善,国际投资者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预期日益向好,中国逐渐成为外商直接投资的热土。联合国贸易和发展组织最新报告显示,2014年中国吸收外商直接投资1280亿美元,中国取代美国成为全球外商直接投资第一目的国家[1]。作为经济奇迹的重要基石,外商直接投资不仅给中国带来了亟需的资本、技术和管理知识,而且使中国经济得以嵌入高效的区域生产链条之中,中国由此成为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受惠国”[2]。为统筹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中国在吸收外商直接投资的同时,鼓励对外直接投资,形成“引进来”与“走出去”双向国际投资格局,积极参与国际竞争和区域经济合作。尤其在加入WTO之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快速增长。2013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额达1078.4亿美元,是2002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额的近40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从2002年的299亿美元增长到2013年的6604.8亿美元,增加了21倍[3]。2014年,中国的海外投资广泛地分布在全球156个国家和地区的6128家境外企业,全行业对外直接投资额达1160亿美元,同比增长15.5%,中国连续三年稳居世界第三大对外直接投资经济体[4]。至此,中国对外投资和吸收外资基本实现双向平衡。这不仅奠定了中国在全球对外直接投资大军中的重要地位,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中国企业在全球范围内对“两种资源”优化配置能力的提升。

随着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增长,新的国际国内经济发展态势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空间流向提出了新的要求。由于受金融危机与欧债危机双重冲击,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宏观经济下行,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持续走低,而新兴与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势头强劲,两者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分别为19%和81%[5]。然而,中国的海外投资过度集中于发达国家和地区,导致中国海外投资的空间流向与接收国在世界经济发展中的贡献之间形成“倒挂”。这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中国海外投资的国际竞争力,也阻碍了全球共同发展中“中国作用”的充分发挥。同时,全球经济仍然处于经济危机后调整的新时期,外部需求大大缩减,全球性产能过剩问题日益加剧,加之贸易保护愈演愈烈,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对中国海外直接投资予以越发严苛的国家安全审查。在美国,外商投资委员会(CFIUS)2013年审查的97笔跨境并购案中,有21笔涉及中国投资者,中国连续两年成为在美投资受审查最多的国家[6]。

从国内层面看,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后,依然面临由经济增长速度放缓带来的就业增加、社会稳定、财政保障等问题,经济增长动力转换过程中的“顿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乏力,以及如何更深层次地实现全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等重大挑战。这就要求中国必须深化要素市场改革,实现生产要素在国际和国内市场的有序自由流动,构建自主跨国生产经营价值链,整合全球资源,以实现资源高效配置和市场深度融合。因此,中国在全球范围内推动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是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的必然选择。由此看来,在日益严峻的国际国内经济背景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在世界范围内的空间格局重塑具有时代必然性。

2013年秋,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中亚和东南亚国家进行国事访问时提出“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继而宣布通过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丝路基金,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之间的互联互通提供资金支持。2015年3月28日,《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的正式发布,标志着“一带一路”发展战略的正式实施。2015年12月27日,由中国倡议、57国共同筹建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正式成立,标志着“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开始逐渐进入具体操作阶段。“一带一路”战略的顺利实施和深入推进,在开创中国全方位对外开放新格局的同时,也开启了中国在全球范围内对外直接投资的新时代。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空间格局

改革开放后,由于国内严格的资本管制,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微乎其微。直到2000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也只占到了外商对华直接投资的1/20[7]。在中国加入WTO后,为了参与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国政府实施“走出去”战略,鼓励中国企业进行海外投资。

(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世界格局

据《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自1993年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基本呈增长态势(见图1)。尤其是加入WTO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驶入“快车道”,年均增速达39.8%,从而使得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流入量与流出量之间的差距不断收窄。至2013年,中国海外投资存量达6604.8亿美元,占世界对外直接投资总存量的比例提高到2.5%[8]。

图1.(1993-2013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入量与流出量趋势图

表1.2003-2013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直接投资存量

地区年份20032004200520062007200820092010201120122013沿线地区(亿美元)13.2719.3133.7751.1095.08147.34199.47288.85410.32546.83715.55世界范围(亿美元)332.22447.77572.06750.261179.111839.712457.553172.114247.815319.416604.78沿线地区比重(%)3.994.315.906.818.068.018.129.119.6610.2810.83

数据来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和国家外汇管理局共同发布的历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相关数据计算得到。

随着投资规模的不断增长,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空间流向逐渐向全球范围扩展,投资目的地从139个国家和地区扩大到184个,但空间分布并不均衡。2013年,中国在亚洲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额占海外投资总额的70.1%,其次是拉丁美洲、欧洲和北美洲,分别占13.3%、5.5%和4.5%,而大洋洲和非洲分别仅占3.4%和3.2%[8]。更具体讲,中国香港、开曼群岛、美国、澳大利亚、英属维京群岛、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接收地。其中,流向中国香港、开曼群岛、英属维京群岛和卢森堡的对外直接投资净额共计765.74亿美元,占当年流量总额的71%。事实上,即便是将这些离岸金融中心和避税天堂的数据扣除,亚洲仍然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最大的接收地,其吸收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40.92%[8]。

(二)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直接投资格局

“一带一路”横跨亚欧大陆,东接东亚经济圈,西连欧洲经济圈,沿线分布64个国家,其中多数为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国家,人口众多、自然资源丰富、市场潜力巨大,在产业发展上与中国具有高度的互补性。但因历史原因,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投资活动落后于其他地区。以2003年为例,在中国对外投资332.22亿美元中,流向“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仅有13.27亿美元,仅约占3.99%(见表1)。近年来,随着中国深化与周边国家的互利合作,推进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之间的互联互通建设,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直接投资快速增长,投资流量在2003年仅为2亿美元,而到了2013年,这一数据则达126.17亿美元,年均增速为49.95%,远远高于同期对其他地区的投资增速;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占投资总额的比例从2003年的3.99%上升至10.86%(见表1)。

从总体来看,虽然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投资规模处于上升态势,但其空间布局差异化显著,2005年以后这一特征尤为明显。

第一,中国在东南亚地区的直接投资呈稳定增长态势。2003-2013年间,中国在东南亚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从1.19亿美元增加到72.69亿美元,年均增速为63.1%;投资存量从5.87亿美元增长到356.77亿美元,提高了61倍。其中,对东南亚国家的投资主要集中在东盟十国,尤其是新加坡。数据显示,截止到2013年,新加坡吸收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达147.51亿美元,占到了中国对东盟国家总投资的41.35%[8]。

第二,蒙俄地区、西亚及中东地区处于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的第二梯队,且经过十年投资流量的积累,其吸收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额发生了逆转。2003年,中国在蒙俄地区投资只有0.75亿美元,而在西亚及中东地区投资为5.23亿美元,但2013年中国在蒙俄地区的投资存量为10.94亿美元,超过其在西亚及中东地区的投资存量9.1亿美元。从投资目的地来看,中国在蒙俄地区的投资集中在俄罗斯,但对蒙古国的投资渐有超过对俄罗斯的投资之势,对西亚及中东地区的投资集中于伊朗、沙特和阿联酋[8]。

第三,虽然中国在中亚与南亚地区的投资总额较少,但中亚地区是“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吸收中国投资速度最快的地区。由于地缘政治关系,中国在南亚地区直接投资步伐相对滞后。从投资目的地和投资领域来看,哈萨克斯坦是中国对中亚地区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接收国,而中国是其第四大投资来源国,投资领域集中在石油勘探开发;印度和巴基斯坦是中国在南亚地区两大主要海外投资接收地,产业投资选择主要集中在高端设备设计、精密机械制造、纺织生产加工、能源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8]。近两年来,由于东道国政局并不稳定,中国在巴基斯坦的直接投资规模并没有增加,反而略有减少。

第四,中国在中东欧地区的直接投资规模最小,且增长速度较慢。2003年,中国在中东欧地区的投资存量为37.73亿美元,而2013年中国在中东欧地区的直接投资存量仅为13.47亿美元,仅相当于中国在东南亚地区直接投资存量的3.77%[8]。另外,在中东欧地区内部,中国直接投资的空间分布也非常不均衡,投资多流向匈牙利和保加利亚,而其他国家吸引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只有区区数万美元[8]。

三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的基本路径

“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世界空间格局重塑,并非将中国在全球各个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进行重新配置,而是遵循适度均衡化和差异化原则,基于全球与“一带一路”沿线双重空间视角,通过不断改变投资增量的空间流向,增加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投资规模,并且在全球范围内和“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内部进行差异化投资领域选择,进而在世界范围内形成新的对外直接投资空间布局。

(一)“一带一路”战略不会影响中国对欧美投资

随着国内经济转型升级步伐的不断推进,中国企业参与国际竞争的实力日益增强,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目的逐步转变为学习科学技术、吸纳国际品牌,而不再是为获取初级资源。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空间流向也呈现出地域多元化特征,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目的地从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等资源富集地区逐步扩展到北美洲、欧盟等技术发达地区。在国家战略激励下,中国在未来一段时期内将会以较快规模和速度增加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直接投资,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在欧美等传统市场的直接投资绝对量会减少,欧美市场在“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仍具吸引力,其原因在于这一地区拥有雄厚的技术基础和成熟的市场环境。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中国在美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增长了23.9%,在欧盟地区海外投资规模增长了1.7倍,两者均大大高于同期对外直接投资14.1%的总体增速[9]。

美国是当前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具有稳定的政治社会环境、健全的法律法规和监管制度、完善的市场经济体系以及在科技和教育方面的领先实力,这些条件对中国企业具有强烈吸引力。2010-2014年,中国在美国海外直接投资的年增率达25.9%,美国已经成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第二大接收地,仅次于中国香港。从投资领域来看,在全球投资战略不断调整下,未来中国企业在美国直接投资的产业主要有汽车、信息技术、机器设备、航空、生物制药和医药器械等领域[9]。

欧洲仍有许多经济发展条件为中国投资者所青睐,如厚重的先进技术和专业知识基础、良好的市场经济环境、高认可度的国际品牌以及成熟的营销网络。2014年,中国在欧洲的海外直接投资创历史新高,达180亿美元,且投资规模呈现上升态势。其中,英国、意大利、荷兰、葡萄牙和德国是中国对欧投资的主要目的地。从投资领域来看,中国企业未来在欧洲直接投资的产业主要有商业地产、品牌网络、研发中心、食品加工设备、高端制造等领域[10]。

基于不同的战略考虑和接收地实际情况,在欧美等传统投资热点地区、“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以及“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内部进行不同的投资产业选择和推进程序,有计划、有步骤地推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在世界范围内的空间格局重塑。“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可能会带动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而中国企业到欧美等成熟市场投资更倾向于技术、品牌等领域,两者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是可以并行的,因此“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并不会对中国企业赴欧美投资产生影响。

(二)“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差异化投资格局

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稳健推进和多项改革措施的相继出台,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投资规模也不断大幅增长,其中基础设施、能源、文化旅游、新兴产业和金融等领域逐渐成为投资热点,这些领域的互通互联将构成“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合作的基础和前提[11]。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禀赋各异,发展水平不一,比较优势各有差异,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在“一带一路”沿线各个地区的投资产业选择之间亦会呈现出差异性[12]。

基于“边际产业扩张论”,中国在南亚、中亚、西亚等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一方面,考虑将拥有钢铁、纺织、家电、轻工等过剩生产能力的“边际性产业”根据比较劣势的边际产业顺序,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来进行国际转移,以促进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另一方面,通过在海外直接投资,在东道国就地生产销售,不仅可以避免我国出口替代性较强的劳动密集型产品易遭贸易保护主义限制的弊端,而且还有利于东道国进行产业结构调整,促进东道国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

南亚地区是“一带一路”的海陆交汇处,因其区位条件、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优势,在经济和安全上对中国的南向开发具有重要战略地位。中国在南亚地区的投资应更多流向基础设施、机械设备、农业产品加工、能源与旅游资源开发等产业领域,主要的投资目的地是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印度,加快基础设施建设、IT软件及相关服务、制造业等领域的投资。在巴基斯坦,扩大对基础设施、能源开发、汽车制造、机械电子、通讯和金融等领域投资,积极参与建设中巴走廊,尤其是参与海尔鲁巴经济区、信德工业园区、瓜达尔港等项目建设。

中亚地区是亚欧大陆桥必经之地,且与中国具有良好经济合作基础,拥有异常丰富的油气资源,但轻工业相对落后。基于战略资源安全保障和消化国内剩余产能的战略考虑,在中亚地区,尤其是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中国的海外企业应扩大和巩固以石油、天然气为重点的能源资源等领域投资,提高资源就地加工转化比重;加强在冶金、建材、机械装备、新能源、农产品深加工等领域投资。

西亚地区因其区域优势,在“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中具有举足轻重的战略地位。中国在伊朗应充分利用其油气资源丰富,且两国产业合作密切的优势,发挥中国能源装备制造、技术研发等优势,加强资源深加工与能源设备产品投资。在阿联酋,中国的海外企业应扩大和巩固建筑工程、贸易服务等领域投资。中国对沙特阿拉伯的直接投资主要为基础设施、城市建设、能源和制造业等领域。利用以色列农业技术优势,中国应加大在对以色列节水农业和设施农业领域投资,加强节水灌溉技术开发与设备制造方面的资金投入,积极参与高效农业示范园区建设。

俄蒙地区对中国“一带一路”战略实施具有重要的地缘政治价值。对俄罗斯而言,积极对接俄罗斯的欧亚经济联盟和“东向战略”,参与俄罗斯东西伯利亚、远东地区的经济开发和基础设施建设,推动在航空航天、空间技术、油气资源、资源精深加工等领域投资合作。中国还应积极衔接蒙古国“草原之路”战略规划,加强对蒙古国轻纺制造、食品加工、农牧业资源与矿产资源开发、旅游规划与开发、交通运输和电力建设等领域投资。

中东欧地理位置优越,人力资源丰富,工业基础积淀雄厚,专业技术条件优良,中国对该地区进行直接投资,有助于转移中国国内具有相对优势的过剩产能,也能够刺激东道国的国民经济发展。中国在装备制造业、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的技术优势,与中东欧地区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的需求形成互补,因此,在波兰、罗马尼亚、匈牙利和白俄罗斯,中国应重点加强装备制造、高铁建设、汽车及零部件生产、通用航空和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开发等领域的投资合作。

利用东南亚地区电力供应缺乏,而与中国在水电、火电等领域有较强实力的互补关系,中国在柬埔寨、印度尼西亚等国家宜投资电力、热力等生产和供应业。在中国-东盟“10+3”合作框架下,中国在马来西亚和文莱宜加快水能、风能、太阳能和潮汐能等能源领域投资,积极推动我国与其在石油化工、机械装备、建材等重大产业项目上的对接。在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等国,中国不仅要通过国内产业转移,加快服装和制鞋产业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各该国投资,还要利用两国在海洋事业方面的优势,推进双方在海洋渔业和海洋科技领域的投资与合作。

因此,根据各个国家的资源禀赋条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比较优势,遵循适度均衡化和差异化原则,推动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各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将会促进区域内要素有序自由流动、资源高效配置与市场深度融合,把经济的互补性转化为发展的推动力,提高中国战略资源保障能力和产业国际竞争力,实现与沿线地区各国共同发展、互利共赢的良好局面[13]。

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的风险与挑战

在“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对中国产业结构调整、市场发育以及能源安全保障等方面都可能产生积极效应。但毋庸置疑,在未来一段时期,通过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投资,实现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世界空间格局重塑,依然面临着诸多风险与严峻挑战。

(一)国际风险

1.地缘政治风险

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进行对外直接投资,将面临两个方面的地缘政治风险:一是与美、俄、日等国在该地区的利益竞争风险,二是由“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政局不稳定所带来的投资风险。

由于一带一路地区各国具有优势的战略区位条件、丰富的自然资源禀赋和光明广阔的经济社会发展前景等诸多因素,近年来,美国、俄罗斯和日本纷纷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实施了力图主导地区事务的战略举措,如美国实施的“新丝绸之路”战略和主导达成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俄罗斯为寻求欧亚地区事务主导权而打造的“欧亚经济联盟”,日本实施的“丝绸之路外交”战略等。中国积极发展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直接投资,势必会介入美、俄、日等大国的传统势力范围,这是中国在沿线国家进行直接投资面临的国际障碍。另外,由于中东欧地区大多数国家是欧盟成员国或正积极谋求加入欧盟组织,中国积极发展对中东欧国家的直接投资,也会面临来自欧盟的猜忌、干扰与牵制。

东道国的政局动荡是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投资面临的另一大风险。据《中国企业国际化报告(2014)》蓝皮书,2005-2014年,在120起失败的中国企业“走出去”案例中,有25%是政治原因,其中17%是因东道国政治动荡[14]。又如:2014年,墨西哥政府取消了中国铁建集团成功中标的高铁项目;2015年,希腊新政府干扰中远集团投资比雷埃夫斯项目,利比亚战争爆发使中国企业在当地的投资遭受巨大损失,斯里兰卡科伦坡港口城项目一波三折,苏丹南北分裂使中国石油企业付出沉重代价,等等。这些都是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遭遇政治风险的典型案例。

2.认知风险

由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政治体制、地缘政治和资源禀赋不同,导致沿线各国对“一带一路”战略的认知存在差异[15]。虽然新加坡、俄罗斯、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哈萨克斯坦、阿富汗等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给予积极回应和支持,有中巴经济走廊(CPEC)、孟中印缅经济走廊(BCIM)、中蒙俄经济走廊构想、蒙古国的“草原之路”战略等构成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形成积极对接。但是,仍有一些周边国家对中国“一带一路”的战略意图存有疑虑或持观望态度,甚至对中国在沿线互联互通和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的努力赋予了负面的政治含义或军事色彩,战略互信不足增加了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国际风险,尤其不利于中国对那些战略认同不明确的周边国家进行直接投资。

3.政策风险

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直接投资,也面临东道国的政策风险,包括针对性投资审查、外资法规变动、知识产权壁垒等。由于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的投资集中在战略行业或者资源行业,而且许多企业带有国资背景,很容易遭到当地政府的限制。同时,一些发展中国家由于国家的制度和法规并不健全,经济政策朝令夕改,甚至在一些国家出现强行没收、国有化中国投资企业的现象。此外,一些国家还会对中国企业的投资区域和行业有所限制,如中铝竞购力拓后,澳大利亚政府颁布了加强对其投资审查政策,虽然该政策适用于所有外国投资商,但许多人怀疑该政策是针对中国的战略性资源投资。

4.市场风险

“一带一路”战略所带动的投资中,很大一部分流向了基础设施建设领域,而基础设施具有投资收益率低、投资周期长的特点,单靠项目自身收费来收回投资需要很长时间。在国内,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更多扮演的是具有正外部性的公共品角色,可以通过加速要素之间的流动,来改善资源总体配置、促进经济增长,从而使从事基础设施投资的地方政府从中获得不菲收益,以弥补基础设施建设收益率低、投资周期长的劣势。但对存在着诸多风险的“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来说,基础设施投资因公共品性质缺失而面临巨大的收益风险。

5.文化差异风险

“一带一路”辐射面广,沿线各国文化习俗千差万别,导致中国在投资贸易过程中会面临文化差异风险。世界文化的多样性形成了各国文化的差异性,中国跨国企业与东道国的语言、风俗习惯、价值取向以及宗教信仰等方面差异明显,基于东西方文化差异与冲突产生的商业文化差异,给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和并购后的整合工作带来很大障碍和困难,大大增加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不确定性。

(二)国内挑战

1.对外直接投资法律缺位

目前,虽然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一些部门法规,但存在政出多门、执行力低的问题,中国尚未出台规范和保障对外直接投资行为的专门法律,致使我国企业在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时没有权威的法律依据。国家对外直接投资法律的缺失,导致中国企业海外直接投资无法获取在国际协调、区域选择和风险补偿等方面的政策支持,以帮助企业规避风险[16]。对外投资法律制度不完善,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国企业在“一路一带”地区的投资步伐,也制约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世界空间格局调整。

2.对外直接投资管理体制不完善

双边投资协定(BIT)是最重要的国际投资保护措施。虽然我国已与130多个国家签订了BIT,但这些协定中大多签订时间较早,而且是基于吸收外资而非对外投资考虑,不能有效保护中国企业在海外的投资利益。虽然2014年商务部发布的《境外投资管理办法》规定,除特殊情况外,中国企业参与境外投资将主要采用备案制,以提高企业境外投资效率[17]。但目前在投资审批、外汇管理、金融服务、总体战略规划和人员流动等方面,中国还存在诸多制约对外投资加速发展的不利因素。

3.对投资环境研究不足

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不断推进,对东道国的外资政策、经济发展条件和文化法律背景进行系统了解,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但是,中国目前缺乏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实际情况进行深入且系统的研究。“一带一路”广泛分布着60多个国家,而且多民族特性加剧了这一地区的复杂性,导致很多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不熟悉,加之为企业提供跨国投资与合作信息的专业平台缺失,增加了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难度。

五推进对外直接投资空间格局重塑的对策

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国内政治经济形势,我们应当从以下几方面入手,寻求海外投资风险的破解之道,让海外投资企业立足可持续发展。

(一)构建官方沟通协调机制

中国应始终秉承“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持“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主旋律,加强与世界各国尤其是美、俄、日、欧盟以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政策沟通与协调,建立互信,扩大共识,构建投资贸易磋商机制,从源头上减少甚至避免风险发生。通过政治互访、项目对接会、洽谈会、圆桌会、展览会、博览会等形式,努力推动和强化沿线各国发展战略的对接与相互配合,使“一带一路”项目更好地嵌入沿线国家自身的发展规划与发展方案中,形成相关的国内和区域、次区域制度安排。

(二)积极开展民间交流活动

中国应积极开展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各国的文化交流、教育培训、科学研讨等民间活动,通过宣传、交流和接触等方式,推广中国的外交理念和价值观,改变东道国民众对中国的整体形象,通过多层次、多角度、可持续的交流与合作,增进东道国民众对中国、中国企业和项目的了解,让其充分认识到投资活动有助于实现共生多赢的局面。

(三)推进对外投资去本土化

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走出去”的中国企业应当积极融入当地经济社会发展,不断淡化“外资”色彩,既考虑东道国的经济水平和实际需求,又兼顾东道国政府和民众的情感和意愿,从遵守东道国法规、支持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经营聘请当地咨询公司,到加强就地雇佣员工、强化当地员工技术培训、尊重当地风俗习惯等,逐步实现直接投资去当地化。另外,在投资过程中,主动承担环境保护、慈善救助等应有的企业社会责任,最大可能地实现投资项目与当地社会发展形成“利益共同体”,从社会深层需要着手减少投资风险。

(四)完善对外投资法律体系

中国应尽快整合现有规章制度,制定专门的《海外投资法》,规范对外投资的管理和服务。《海外投资法》应具备协调性和系统性,不仅要与国际法律和国际惯例接轨,以避免海外投资风险,还要与国内相关配套的专门政策法规相联系,形成功能互补、结构统一的对外直接投资法律体系。《海外投资法》应立足于维护国家经济安全和经济利益,以海外投资权益保护为重点,以加快企业海外投资为目的,规范中国企业的海外投资行为,避免无序竞争和无谓的资源消耗,提高中国海外投资的国际竞争力。

(五)优化对外投资政策环境

综合考虑领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等国家安全问题,完善对外直接投资政策体制,做好顶层设计,优化对外直接投资政策环境。由国务院及各部委局、地方政府等执行部门提出具体实施方案,就具体议题的推进给予相应的政策配套,统筹安排,减少行政审批程序,强化金融市场服务,完善外汇管理制度,为企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扫平障碍。

(六)搭建对外投资信息平台

针对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信息需求,综合社会各方面力量,尽快搭建专门的对外直接投资相关信息平台,为企业开展国际化经营提供市场化、专业化、国际化的完整投资服务体系。各部委应通力合作,完善海外投资数据库建设,搭建海外投资环境权威信息平台,加强国别环境指导,细化国别风险评估和项目安全预警。鼓励民间机构,如工商联、行业协会等发挥作用,在对外投资的规则制定、标准修改方面,给商会、行会留出更多的作为空间。积极与境内外其他商会学会组织开展机制性合作,及时发布“一带一路”沿线有关国家和地区的外资进入、市场竞争、行业动态等方面信息,向会员和其他企业提供国际交流、行业合作、法律咨询、市场信息、会展策划、项目招商和业务培训等服务,提高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市场竞争力和风险应对能力。成立专业的投资安全咨询机构,为企业走出去提供专业化、定制化的服务,降低企业对外投资的风险和成本。发挥高校、研究所等研究机构的智库作用,以专项课题研究的形式,推动专家学者进行针对性研究,以提供中国对外投资所需的信息服务。

参考文献:

[1]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在线查询数据库[DB/OL].http://unctad.org/en/Pages/Home.aspx.

[2]荣大聂,提洛·赫恩曼,潘圆圆.中国对发达经济体的直接投资:欧洲和美国的案例[J].国际经济评论,2013,(1):94-108.

[3]商务部对外投资和经济合作司.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历年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EB/OL]. http://hzs.mofcom.gov.cn/article/Nocategory/201506/20150601004604.shtml.

[4]伍鲲鹏,郑玮娜.从产品走向资本:中国海外投资全面提速[N/OL].(2015-12-14).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ttgg/2015-12/14/c_1117457790.htm.

[5]卢锋,李昕,李双双,姜志霄,张志平,杨业伟.为什么是中国?——“一带一路”的经济逻辑[J].国际经济评论,2015,(3):9-34.

[6]黄益平.对外直接投资的“中国故事”[J].国际经济评论,2013,(1):20-32.

[7]何帆.中国对外投资的特征与风险[J].国际经济评论,2013,(1):34-50.

[8]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商务数据中心[DB/OL].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tongjiziliao.

[9]孙先锋.中国资本“恋上”欧美[N].中国联合商报,2015-04-27.

[10]王欣.中国对欧洲投资额创历史新高[N].深圳特区报,2015-10-21.

[11]许志峰,王珂,林丽鹂.“一带一路”:共创美好未来[N].人民日报,2015-04-13.

[12]郑蕾,刘志高.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空间格局[J].地理科学进展,2015,34(5):563-570.

[13]高虎城.深化经贸合作,共创新的辉煌[N].人民日报,2014-07-02.

[14]首部《中国企业国际化报告(2014)》蓝皮书发布[N].人民日报,2014-10-29.

[15]周五七.“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分布与挑战应对[J].改革,2015,(8):39-47.

[16]太平,李姣.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风险防范体系构建[J].亚太经济,2015,(4):122-127.

[17]商务部条约法律司.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商务部2014年第3号《境外投资管理法》[EB/OL].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b/c/201409/20140900723361.shtml.

[责任编辑:钟秋波]

中图分类号:F832.4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6)02-0054-08

作者简介:丁志帆(1986—),男,满族,河南信阳人,经济学博士,河南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宏观经济理论与政策;孙根紧(1981—),男,河南南阳人,经济学博士,四川农业大学旅游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理论与政策、旅游经济学。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激励机制设计、内生技术增长与中国全球价值链动态升级研究”(14CJL01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转型期中国经济波动与经济稳定政策应对机制研究”(JBK1207023)之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15-08-02

猜你喜欢

均衡化对外直接投资差异化
大型企业集团差异化管控模式探索与研究
县域农村配电网规划建设现状典型性分析
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就业的影响
江苏省OFDI产业升级效应浅析
PSO约束优化耦合直方图均衡化的图像增强算法
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特征与导因分析
我国房地产对外直接投资分析
计算机基础课程差异化教学研究
中外电视广告差异化表达方式
制度变迁是资源均衡化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