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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一首陈绮贞

2016-04-13淇水汤汤

花火A 2016年4期
关键词:姨妈

淇水汤汤

1.她是女王

我漫长的青春期是在和我姐争夺男朋友中度过。

我们俩各有优势。

她老爸是某商业银行分行行长,她五岁时就去她老爸客户的高尔夫球场打球,逢年过节,家里的月饼、粽子和各种土特产吃都吃不完,像丢垃圾一样往我家扔。她上小学时,她爸的司机就开着霸气的商务车来送她;中学时,她把古奇包包送去洗护就花了五百大洋,我陪她去时,全身上下的衣服、饰物、提包加起来也不到那个价。

她老妈,也就是我姨妈,奉行“富养女”原则,对她大手大脚的开销从来不予节制。而我妈悄悄跟我说:“其实是因为你姨妈觉得亏欠了你栗栗姐,没给她天生的美貌。”

我妈说这话有点自我安慰的意思,虽然她没给我富二代的身份,但至少给了我美丽。

我姨妈和我妈都是大众脸,虽然她们姐妹俩在我上初中时一起去做了近视眼手术并且垫高了鼻子,但依然称不上漂亮,而我爸是人神共愤地帅。我怎么也想不通我爸为什么找了一个这么普通的老婆,直到后来我发现我爸赚的钱还不够我妈一个零头时,我顿悟了。

不是我自恋,我那废柴老爸的外形基因被我滴水不漏地继承了。

因此,我姐覃栗从小就看我不爽。小学那会儿流行MP3,她有好几个,我怎么哭着求她,她都不肯借我听一听。她老妈生气了,逼她拿出一个送给我,她竟然把我挑中的那个MP3丢到窗外去,宁愿摔碎也不给我。

她老妈气得扬起手要打她,她毫不畏惧地仰起脸说:“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对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看安妮宝贝的书的她来说,这句话一点也不令人惊奇。

我们暑假都在外婆家度过,那简直是两个月世界大战。我们三天两头地争吵:我动了她的发夹,她就搞坏我自动铅笔;我在她洗澡时把热水阀关了,她就趁我不备推我进冰凉的水库。

我们如此水火不容,两家父母还老把我们俩往一块送,让我们一起学游泳,一起学骑车,一起学溜冰,还参加各种奥林匹克班,以及兴趣班。

唯有小提琴,她学了,我不想学。其实我很想学,但是我知道那个很贵,所以我对我妈说:“减负减负!为什么要学这么多东西?还我童年!”

覃栗大概看出来我的心思,哭闹着说:“如果她不学,我也不学了!”

最后,姨妈对我做了好久的工作并且包了我所有的学费,我才点头答应。

我的童年,就在和覃栗日复一日地你死我活的斗争,和训练时不准用手扶,光用下巴夹着小提琴一个小时的颤抖麻痹中,悄悄结束了。

刚升入初中覃栗就情窦初开,从此拉开我们另一种争夺的序幕。

我们各有优势。她是土豪、女王;而我覃眉,按照顾奚的说法,是空灵萝莉,仙气飘飘。

2.老姐只有一个

顾奚是我和我姐第一个为之产生矛盾的男生。

他之所以那么形容我,是因为我们都在中学cosplay社,那天,我扮演《仙剑奇侠传四》里的柳梦璃,额点朱砂,头戴玉簪,身着浅蓝长裙,手挽粉红丝带,捧着一个白色塑料箜篌,在八角亭畔临水沉吟。

结果他跳出来大喊:“太丑了!别玷污我心中的柳梦璃!”

气得我提起裙裾就追,把塑料箜篌对准他的后脑勺扔去,质量拙劣的道具箜篌应声碎裂。得知要赔好几十块钱时,我硬着头皮找覃栗借钱。

覃栗“啪”地把一百元拍在石桌上:“不用还了。但是有个条件。”她高贵冷艳地指了指不远处幸灾乐祸地向我做鬼脸的顾奚,“姐准备收了那个男生,你不许跟我抢。”

到底是比我大几个月的姐姐,她很清楚,十三四岁的男生更擅长用欺负、捉弄的方式来吸引女生的注意,表达他们朦胧青涩的喜欢。

后来,顾奚郁闷地哭丧着脸对我吐槽道:“覃眉,原来在你心里,我还不值一百块钱!”

那时覃栗已经放风出去,说谁敢追她的顾奚她就让谁在学校里混不下去。全校女生闻风丧胆,对顾奚退避三舍,跟顾奚多说一句话都怕覃栗来找碴。覃栗也追得很猛,每天早上一杯星巴克的卡布奇诺,课间操后还会有各种进口坚果和巧克力。

一个月下来,我胖了足足三公斤。

虽然那些卡路里高得吓人的咖啡和零食都出现在顾奚的课桌上,但很快全部进了我的肚子。顾奚在学校贴吧里发帖说:虽然你有了双下巴,但依然是我的空灵萝莉,仙气不减。

他自以为没被人肉,不辨真身,其实我早就在他手机里看到他的登录账号。

我没揭穿他,继续若无其事地享受那些我妈绝不会给我买的三四十块钱一杯的咖啡和好几百块钱一盒的零食。顾奚是我的同桌,而覃栗教室在楼上,所以对这个情况不怎么了解。

那时我想,被人喜欢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有这么多好吃的,真是幸福爆棚。

“喂,你不喝了?”每次我喝饱了,把星巴克的纸杯放到课桌一边,顾奚不等我回答就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承认他很帅,和我爸一样五官深刻,而且比我爸干净清澈,不管是趴在课桌上睡觉还是高高跳起投篮,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可以入画,但是,我觉得他更多的是猥琐。

我喝不下的咖啡、吃不下的蛋糕,他都争抢着解决。我记得有一次他吃我咬了一口的甜甜圈,我满脸黑线,反抗道:“我还要吃的!”

“给你。”他把被他咬得稀巴烂的甜甜圈送到我嘴边。

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嫌弃道:“算了算了,你吃吧。”

“你该减减肥了,猪。”他还给自己找理由。虽然他这样说,但第二天还是给我带了一大盒甜甜圈。“是不是感激得要以身相许了啊,猪?”

我美好的吃货生涯很快结束。那天早自习,我一如既往地准备先喝掉卡布奇诺上的奶泡,没想到咽下没多久就被呛得猛烈咳嗽,诡异的辛辣感觉直冲喉头,我就快口吐白沫而死了!

原来,覃栗往那杯卡布奇诺里放了一大块芥末。

顾奚气得直冲到覃栗教室找她拼命,她气定神闲地涂着指甲油,顾奚说了好多话她都置若罔闻。终于,他发了狠话:“我根本不喜欢你,你这个丑女!”

我端着那杯卡布奇诺站在教室后门想要找她算账,却突然听顾奚说了那么一句,然后看到覃栗手一抖,指甲油瓶坠地碎裂,鲜亮的荧光粉拖曳流淌。

我的心狠狠一抽,直冲上去,举起纸杯,“啪”地浇了顾奚一头的咖啡。

覃栗愕然地望着我,戴了美瞳的双眸里闪着泪花。

后来,我跟老师申请换座位,理由是“顾奚骚扰我”。我搬离座位,退出cosplay社,避顾奚如避蛇蝎猛兽,顾奚给我买了很多零食道歉,全部被我扔到垃圾桶。因为我的离开,无人扮演柳梦璃,顾奚竟然毛遂自荐说要反串柳梦璃,他伪娘的作态让我和覃栗作呕了很久。

他在贴吧发帖说:只有在我扮演柳梦璃时,我才感觉离你最近。

高中时,顾奚全家移民加拿大,直到现在我还经常看他在空间里晒他的cos照,据说他在北美华人圈里小有名气。

覃栗总调侃我说:“看看,他对你如此深情,你错过了多好的男人。”

其实我想很肉麻地说一句:“男人有的是,但老姐只有一个。”

3.女王的卑微

有了顾奚的前车之鉴,中考后,覃栗挑中的男生我根本不认识。

覃栗是骨灰级外貌协会的,而且是个声控。我真佩服她的人品,竟能在遍地青蛙的网络宅男中挖出一个混血王子。他们是暑假玩魔兽认识的。中德混血的阮冬宸真的跟马里奥·毛瑞尔帅在一个级别,而且是游戏里的大神,覃栗每次跟他视频都要化妆一个小时。

有时候他们视频,我在同一个房间不远处做瑜伽,蚂蚱式,俯卧,双手后伸,握拳,用力抬起双腿,样子看起来确实滑稽。然后我听阮冬宸笑着说:“你是古典派,你后面那个女孩是野兽派,每次都跟毕加索的画似的。”

他声音醇厚,有少年的张扬,也带着一丝成熟的温柔。

某日我们在商场偶遇,我刚从地下一层超市出来,购物袋鼓鼓的,绿色的大葱和西芹露在外面,左手还捧着一个南瓜。阮冬宸竟然认出了我:“嗨,毕加索!”

覃栗笑着把我叫住,邀请我去满记甜品店,还贴心地给我点了芒果班戟和蓝莓双皮奶。

结果我被迫当他们俩的摄影师,给他们拍了N张甜蜜照,实时发了微博。

暑假快结束的某天,又是那家商场,我撞见阮冬宸挽着一个像从昕薇杂志上出来似的时尚少女,两人言笑晏晏,在拉夏贝尔挑衣服。我偷拍了他们的照片,然后给覃栗看。

“我知道啊。”覃栗正在发屋烫梨花头,瞥了一眼我手机,然后淡淡地说。

我想了好久终于明白过来,提高声音怒吼道:“别告诉我你是备胎!”吓得旁边小受般弱不禁风的理发师脸色发白。

覃栗扯出一丝笑,道:“备胎也可以逆袭啊,那种颜美声美的优质男可是千载难逢的。”

我对她很无语,回到家把阮冬宸的空间、微博和朋友圈看了个遍。原来他名草有主,那个昕薇女才是正室,和覃栗相比,昕薇女实在漂亮太多,瓜子脸、丹凤眼、樱唇、高挺的鼻,还有纤长的腿。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似的,一阵挫败感汹涌袭来。

不过我还是相信覃栗有机会逆袭,毕竟她既有钱又有才华,小提琴都过八级了。

我去阮冬宸空间和微博都忘了删除访问记录,于是他很快在QQ上找我:你暗恋我?

你备胎应该很多吧,能不能放过我姐?我真诚地恳求他。

很明显我低估了他邪恶的程度,他说:放过她,你代替?

当时我把他臭骂了一顿,然后拖黑。后来我听姨妈跟我妈打电话,说最近覃栗不怎么吃东西,搞什么“辟谷”,瘦了一整圈,体育课时因为低血糖还晕倒了。

我突然很有罪恶感,我和她在同一年级,竟然连她晕倒的事都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我在考虑和某个追我的男生在一起。我觉得我太不关心覃栗了。

我买了她最爱吃的早餐,强迫她吃掉:“你是女王啊,你竟然为了阮冬宸卑微成这样?”

她不说话,啃着和式草莓大福,低垂着眼帘,不让我看到她的悲伤。

回教室后,我马上用微博给阮冬宸留言:放学后见个面吧,我去你学校。

我承认阮冬宸是个情场高手,当他在教学楼外对着我吹口哨时,不少女生被他帅得尖叫。我没想到他竟然来我学校,怕被覃栗发现,马上拉着他冲到紫藤花架后面。

“怎么,想通了?我跟你姐分开,你跟我交往?”

花影斑驳落在少年纯美无瑕的俊颜上,那一刻我有点呼吸停顿。我突然想起覃栗说“那种颜美声美的优质男可是千载难逢的”,又想起覃栗从来不曾这样卑微地去争取过一个人。

我瞬间改变了主意。

“不,请你继续和我姐交往吧,就算最后结局是悲伤遗憾,至少她努力过,我不想让她留下遗憾。但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她是我姨妈姨父的掌上明珠,是我最亲爱的姐姐,求求你好好对待她。”

阮冬宸明亮的星眸闪出诧异和狼狈:“你们姐妹感情很好嘛。”话音未落,他的眼神就变了。我转过身,看到覃栗站在紫藤花架下。这一次,她没有哭。

她很快和阮冬宸分手了,恢复了女王范儿。据说那段时间她对姨妈态度好得不得了,姨妈送水果进去没敲门,她也没发脾气。

4.少女的巅峰时刻

高二那年,我们终于迎来了正式对决。

那个男生叫莫亦琛,是学校公认的男神,入江直树的标配,高二时转入我们学校。他上高一时就被北大预录取,已申报麻省理工学院,托福成绩110,SAT2130,但他还是想在国内完成高中学业。他一出现,校草、级草都成了渣。

全校女生都认定,这样的男神,哪怕是暗恋一场,都不枉费大好青春。

我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而覃栗算近水楼台,因为莫亦琛的爸爸是覃栗老爸的客户,他们应酬时偶尔会带上家属,所以覃栗和莫亦琛早就认识,莫亦琛还赞她小提琴拉得很美。

打扫公共区时,我和覃栗视线交汇,默契地朝对方跑去。

“那个男生我收了,你别跟我抢!”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完,发现一个字不差,忍不住相视而笑,笑完了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

覃栗狠狠地瞪着我,说:“我丑话说在前头,他出身高贵,不会看上你这样的灰姑娘的。”

我毫不示弱地回道:“我又不准备和他长相厮守,结婚生子,我只是想陪他度过在国内的这两年,作为短期交往对象,我想他不会在乎我们是否门当户对吧?”

她第一次被我说得无言以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穷鬼”就跑了。

莫亦琛每条微博我们都争着点赞,争着评论。下雨天,我们争着跟他打一把伞,每天都将各自准备的爱心便当放在他课桌上。广播里总会有我们给他点的歌。他出黑板报时,我们争抢着帮他领彩色粉笔;他立定跳远后,我们甚至抢着帮他脱鞋倒掉沙子。

他在学校打网球,我们就在旁边呐喊助威,争风吃醋,好像比的就是嗓子,嗓子都快喊破了。最后,莫亦琛把网球拍一丢,冷冷的视线往我们这边一扫:“你们闹够了吗?”

争夺最激烈的,要数那次我们仨去看陈绮贞的演唱会。

票是覃栗老爸搞定的。

我为了配合绮贞在阿迪达斯广告里的造型,打扮成吉普森女神feel——闪烁的黑色长流苏小背心,加上皮手套,还有黑色长靴,这些是我花了积攒多年的压岁钱,在某宝上货比三家半个月终于淘到的。

覃栗则是走小清新路线,文艺范儿的毡帽,小白裙配黑色蕾丝蝴蝶飘带,满头长鬈发,淡妆,加上她与生俱来的气质,我顿感失落。

莫亦琛被我们华丽的造型雷得外焦里嫩,看看我又看看覃栗,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剪了个平头,浓眉英气勃勃地上扬,白T恤加黑色带帽卫衣,青春逼人,一改往日冰山面瘫脸,笑如一树梨花开,看得我和覃栗流口水。

那晚,绮贞的演唱会很煽情,到了最后,绮贞说她今晚不想走,她说不忍心说这是最后一首歌,她说要在今晚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完。

然后我们大声地喊:“安可安可!绮贞!不要走!绮贞!不要走!”

她消失了,然后戴着头盔出现了。

是那首《旅行的意义》。

当那熟悉的旋律在我们的耳畔清晰回响时,很多人哭了,很多情侣拥抱接吻。我和覃栗站在莫亦琛的两边,很有默契地同时踮起脚吻他的脸。

后来,莫亦琛说,那个夜晚他很幸福,有两个像精灵般可爱的少女簇拥着他,吻他,那是他在国内留下的最美好的回忆。

演唱会结束,覃栗老爸的车在出口等着我们。

覃栗先向莫亦琛表白了,我也马上表白。

覃栗没忘了加一句:“只许选一个哦。”然后无比紧张地望着他。

莫亦琛笑了笑,取下他头上戴着的蓝色发光犀牛角,小心翼翼地戴到覃栗的头上。

“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我留在国内两年,就是为了你。”

虽然他的声音没有阮冬宸那么动听优美,但是把覃栗感动得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起来。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心情,既难过又高兴,反正,我也哭了。

我知道,那是覃栗少女时代的巅峰时刻。

她没有抱着莫亦琛大哭,反而冲过来抱着我大哭,我们抱着彼此,哭得像傻瓜。

5.挥别我的青春时代

EXO出道那年,我们读高三。我知道姨父已经帮覃栗打理好在美国的一切。虽然莫亦琛在麻省理工,而覃栗只在三流野鸡大学,但我相信他们会修成正果。

我没想到,青春并非只有浪漫的玫瑰色,世间之事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残酷。

最先得到那个消息的,是我妈。她接了一个电话,手里拿着的茶壶“啪”地摔碎。我爸慌忙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可她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姨妈吸脂失败,成了植物人。

姨夫虽然不帅,但是事业有成,潇洒多金,身边一直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姨妈向来危机感很重,注重保养,几乎每年都要去整容整形一次,这次手术,是切眉加腰腹吸脂。

爸妈带我赶到覃栗家,两层楼的郊外别墅,虽然金碧辉煌,但偌大的客厅,水晶吊灯下,覃栗把脸埋在姨父怀里,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姨父见我们来了,把覃栗送到我身边,然后跟我爸妈到另外的房间说话。

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谈起诉那家整形中心的事,听到我妈妈哭着说:“就算胜诉了,我姐姐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然后她哭倒在我爸怀里。

我扶着覃栗在沙发上坐下,她死死拽住我的衣袖,一遍一遍哽咽着问我:“告诉我不是真的!告诉我不是真的!求求你,告诉我不是真的!求求你,求求你……”

硕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从她脸庞滚落,掉落在皮质沙发上破裂发声。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她,任凭她冰凉的泪珠滑进我衣领里。

“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不要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宁愿像你家那样平凡普通,那样我妈就不会去整容吸脂,那样我妈就不会……覃眉,我真的好想妈妈……我甚至都没机会跟她说一声谢谢……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也很想我姨妈,想她对我那么好,想着想着我也大哭起来。

整个房间里只听到我和、覃栗和我妈的痛哭声,还有我爸和姨夫深深的叹息声。

莫亦琛得知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他给我打电话:“覃眉,请你多陪陪她,我想你陪她比我陪她更加有效。”他的声音那么真诚,我知道,他真的很爱我姐。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分开了。

是覃栗提的分手。她不能去美国了,要陪在植物人妈妈身边,陪在她爸爸身边。她知道亲人的存在是多么地宝贵,她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她想守护他们。

我问她怎么可以舍得,她引用了安妮宝贝的话:“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她还引用了一句,“会过去的,就会过去的。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悲伤,我们的负罪。”

我以为莫亦琛会坚持,会为了她留在中国,可是,莫亦琛让我失望了。

放学后,我冲到莫亦琛的教室,一把抓住他校服白衬衫的领口,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根本不爱她,对不对?你这个虚伪的人!我以前竟然会喜欢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我真感到羞耻!”

他没有反抗,静静地望着我,那双眼眸深邃如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少年清新的气息喷洒在我脸庞上,他说:“覃眉,如果我十三岁,我会喜欢你;如果我十六岁,我会喜欢覃栗;可是我已经十八岁,我已经学会更爱我自己。”

我大脑的内存无法理解他这段话,呆愣当场。直到他轻轻凑近,在我唇上留下冰凉的吻。

伴随着那如月光般沁凉悲伤的吻,我挥别了我的青春时代。

6.面对苦难,不再笨拙

赫尔辛基的白夜,是我和覃栗的成年礼。

高考完的暑假,我们在北欧度过。赫尔辛基迎来了一年中最长的白昼,夜晚只有三个小时,阳光灿烂近乎二十个小时。晚上十二点,阳光灿烂,我们坐在广场上,品尝着波罗的海的三文鱼,看街头亮瞎眼的帅哥。

北欧帅哥都很热情,邀请我们去附近的森林漫步。那简直就是童话里的森林,白桦枝条柔软地漂浮在仲夏白夜的微风中,色彩绚丽的蘑菇散布如星,隐藏在森林深处的湖泊清澈得如雪山初化,天鹅在游弋,成群的麋鹿悠闲地穿梭。

我们填报的是不同的大学,我们知道终有一天会分开,这是我们的告别旅行。

虽然北欧帅哥热情,但也很轻浮,见我们玩得开心,便毛手毛脚起来。他们故意支开覃栗,两人夹攻我,我正慌乱得无处可躲,覃栗冲了过来,咬上他们的手臂,把我救了出来。

“快跑!”她拉着我在森林里飞奔,我们跑过冰川、湖泊、白桦林,跑得酣畅淋漓。

最后累得气喘吁吁,两人瘫倒在草地上。

她望着蓝得令人心痛的天空,说:“覃眉,答应我,不管别人怎么欺骗你,侮辱你,不管命运怎么伤害你,摧毁你,你都要坚持,要努力,一定要幸福。”

我悄悄地留下两颗眼泪,笑着说:“覃栗,你终于有姐姐该有的样子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回我以微笑。在我们之间,言语已经成为多余。我们只是静静聆听耳畔的风声。未来的日子,会有更多的狂风暴雨吧。而终有一天,面对苦难,我们不会再笨拙。

编辑/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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