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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康:在结构与解构之间

2016-04-13

关键词:拉康能指弗洛伊德

杨 文 臣

(信阳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在精神分析学史上,能够跟弗洛伊德比肩而立的唯有拉康。20世纪60年代,拉康的研讨班是最受法国知识界瞩目的场所之一。“有五年时间,巴黎知识分子蜂拥而至,倾听和观看这位现代萨满教巫师的一言一行。”[1]322和弗洛伊德一样,拉康的影响也远远超出精神病学领域,对整个思想界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和列维- 斯特劳斯、阿尔都塞、福柯、巴特等人彼此呼应,共同营造了结构主义的盛世。罗歇- 波尔·德鲁瓦回忆那个年代时写道:“不成为拉康派将一无是处。”[2]177在结构主义大潮衰落之后,拉康的思想依然持续受到关注,在对拉康进行过呼应的思想家们的名单之中,我们可以看到德里达、詹姆逊、齐泽克、拉克劳和墨菲等人——都是当世思想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理解拉康的意义毋庸置疑。不过,拉康的晦涩是出了名的,连海德格尔和福柯对拉康的文本都颇感棘手,事实上,这也是构成他那令追随者顶礼膜拜的大师风范的一部分。对拉康的每个表述都做出准确解读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若结合他所处的思想语境,我们还是可以把握其精神实质。

一、“无意识是像语言那样组织起来的”

无意识的发现是弗洛伊德对学术界最卓越的贡献之一,也是其精神分析学说的核心范畴,它打破了西方哲学长久以来把主体视为超越性的、精神性的理性主体的幻梦,对整个人文社会科学领域都产生了持久而深刻的影响。不过,弗洛伊德对无意识所持的生物主义立场——他认为被压制了的原欲(力比多)构成无意识的主要内容——引起了后继者的不满,他们纷纷另辟他途,致力于从社会、文化的维度发展自己的理论,像20年代的人际精神分析学派、40年代的客体关系学派和更晚一些的认同与自体心理学学派,都基本放弃了弗洛伊德的生物主义起点。他们的工作当然不乏创见和意义,但一个不得不加以正视的发展态势是:无意识范畴在精神分析学中的重要性被日益淡化,而精神分析也正在失去自己的特性和深度,逐渐蜕变成了社会的“润滑剂”,一种通过矫正、修复个体使其重新认同和融入社会的庸俗心理学。

拉康清醒地看到,精神分析实践正“被迅速地降格为‘成功’的一种手段和一种‘幸福’的存在方式。应该说,这就是对精神分析的否定。”[3]400他发出了“回到弗洛伊德”的宣言,要求重新确立无意识在精神分析理论中的重要地位。当然,这种回归更多地是一种策略,以弗洛伊德之名,拉康可以在历来斗争激烈的精神分析领域博得更大的话语空间。事实上,拉康的回归也是一种叛离,他掏空了弗洛伊德的无意识,在里面塞入了自己的东西。

其时,结构主义作为一种思维范式正不断向各个学科领域扩张,拉康欣然承担起他在精神分析领域的代理人角色,明确借用列维- 斯特劳斯的结构人类学理念,对弗洛伊德进行修正。列维- 斯特劳斯本身也很关注精神分析,并积极与后者展开对话。他对无意识概念非常推崇,但他却抛弃了内驱力、冲动、情结等暧昧不明的东西,从结构人类学的角度对无意识做了全新的解读。在他看来,无意识是结构的藏身之所,人类学和民族学的目的在于重建支配着人类心灵运作的普遍法则,这种人们意识不到但却无法逃脱的普遍法则和结构便是无意识的主要内容。拉康完全接受了列维- 斯特劳斯的无意识主张,将其移植到了精神分析领域,从结构而不是实然之物(力比多)的角度看待和分析无意识。

结构便是语言的结构。拉康视野开阔,广收博储,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也是他的理论资源之一。海德格尔的语言观非常独特,他认为语言不是人的工具,而是先在于人的,是存在的居所,“对语言的深思便要求我们深入到语言之说话中去,以便在语言那里,也即在语言之说话而不是在我们人之说话中,取得居留之所”[4]3。人并不是语言的主体,我们以为我们说话,语言便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不过是一种幻觉。拉康对此论深为服膺,“主体在其精神发展的某个时刻进入语言时,语言早就存在了”[3]425。我们不仅不能随意操纵语言,相反,我们的言说、思维、感受、欲望等所有的一切,都受到语言的制约,虽然对此我们毫无意识。因而,“精神分析在无意识中发现的是在言语之外的语言的整个结构”[3]425。

拉康坚决反对弗洛伊德从本能维度对无意识进行阐说,很容易让人想到西方唯心主义哲学根深蒂固的推崇智性、排斥肉体的传统,马尔库塞曾就此提出过批评。[5]158拉康倒不至于否定我们有一个经验的身体以及这个身体之于人的存在的价值,他质疑的是对于深陷符号之网中的人来说,是否还像动物那样拥有原初意义上的本能。在历史学领域,人们正逐渐形成一种共识,那就是历史即文本,任何历史都经过了人们的解释和编码,原生的、唯一的历史已经“死亡”。拉康认为与历史中发生的情形相似,所谓的本能阶段也是不存在的。“所有那些在某种所谓的本能阶段的羁留其实首先是历史的痕迹:你想忘掉或取消掉的片段,或者是给予责任的光荣的片段。”[3]272即便是幼儿,也会将他排泄的冲动作为侵袭,将他的忍耐作为诱惑,将他的放松作为象征。由于一切意义都是由语言来承载的,所以本能的消亡与语言机制的运作有重大干系。语言隔断了身体和世界的直接关联,把身体纳入到意义和秩序中。比如,拉康认为纯粹地指向生殖的性关系是不存在的,因为它总是摆脱不了话语赋予的象征意味。占有邻居之妻的欲望往往是由禁止觊觎邻居之妻的戒律诱发出来的;[6]16而如果一个人从没听说过爱,他也不会堕入情网。应该说,拉康的论说是非常有力的,欲望的炽盛并不是力比多过量所致,而是被话语生产出来的,与个体所处的充满色情意味的话语环境有关。一个性生活非常丰富和频繁的人往往并不能从中获得满足,其原因显然不是生理层面上的。

既然身体被纳入语言的秩序中,那么精神分析就可以完全放弃掉本能的言说而专注于语言的分析。拉康因而对语言学极为推重,认为语言学应该作为范例,带领当代人类学科前行。[3]296借助结构语言学,他区分了实在界、符号界和想象界(简称为RSI),以对应于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和超我。实在界是不可能之物,是康德“物自体”的遥远回声,拉康把本我指派给实在界,等于宣告了它的消亡。符号界是无意识的领域,它割断了人与自在之物的关联,又创造了一个意义的世界。想象界指涉意识层面,如命名所表明的那样,是人的一种自以为真实的幻象。显然,符号界至关重要,对它的分析能够解释意义是如何组织起来的,以及语言的压抑、挫伤怎样导致了精神症状的发生。“症状完全是在语言分析中得到解决的。因为症状是像语言那样构成的,因为它就是语言,而语言得由它而释放出来。”[3]279

拉康不仅从语言学中获得了崭新的视野,而且将语言学的分析操作直接移植到了精神分析领域。1950年,拉康结识了罗曼·雅各布森并结为终生挚友。雅各布森对失语症进行过研究,他区分了两种失语症,一种是患者在寻求相似性方面存在障碍,一种是患者在寻求邻近性方面存在障碍,进而雅各布森把这两种现象与隐喻和转喻两种修辞格联系起来。失语症也是精神分析关注的对象,雅各布森的研究因而极大地启发和鼓励了拉康从结构语言学中借鉴方法。他接受了雅各布森关于隐喻和转喻的二分,用来对弗洛伊德的释梦学说进行再阐释,进而探索无意识的运作机制。弗洛伊德指出,受迫于前意识强大的检查机制,无意识即便在睡梦中也要伪饰自己才能得到释放和满足,伪饰的方式即梦的运作机制,主要有压缩和迁移两种。拉康指出,压缩即隐喻,迁移即转喻,梦的运作机制其实是语言的结构。弗洛伊德谈论梦的运作机制的归宿是揭示无意识的内容——被压抑的原欲,而拉康故意对此进行曲解:“在分析梦时,弗洛伊德打算给予我们的不是别的,只是无意识最广泛的法则。”[3]445这样,拉康就清洗掉了无意识中的内容质素,将其变成了语言结构的存身之所,结构主义从而成功地扩展到了精神分析领域,拉康也跻身结构主义“四个火枪手”之列,在1960年代随着结构主义的兴盛而名满天下。

二、“能指的连环”

拉康的理论无疑是结构主义现象的一部分,他和列维- 斯特劳斯、雅各布森之间的理论应和明白无误地表明了这一点。然而,作为范式的结构主义是封闭的、完整的,借助结构分析总能找到客观的、确定的意义;而拉康的结构是开敞的、不完整的,如他的弟子克洛德·孔泰接受弗朗索瓦·多斯的采访时所说:“我认为它是相当奇特的结构主义,因为它是一种理论,最终这种理论要考虑下列事实:总是存在着令人无从把握之物,存在着理论束手无策之物。”[1]168透过拉康的一些概念、命题,如能指的连环、分裂的主体等等,我们可以看到解构主义的姿态。而且,和福柯、巴特等人是在1970年代中期后跟随形势而转向不同,对结构的超越从一开始就内在于拉康的理论构建中,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拉康最早开启了结构向解构的转型,尽管他从未声言过这一点。

在拉康早期提出的“镜像理论”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后来解构思想的端倪。拉康指出,镜像阶段在个体成长中的作用极其重要,它推动了自我的形成。在此之前,儿童对身体的感受是不连续的、破碎的,镜子中的完整形象使他第一次产生了认同感,从此有了关于自我的完整想象。然而,他所认可的镜子中出现的形象只是幻象,连左右都是颠倒的。所以,拉康指出这种认同是一种想象性异化,“镜子阶段是场悲剧,它的内在冲劲从不足匮缺奔向预见先定——对于受空间确认诱惑的主体来说,它策动了从身体的残缺形象到我们称之为整体的矫形形式的种种狂想——一直达到建立起异化着的个体的强固框架,这个框架以其僵硬的结构将影响整个精神发展”[3]93。一方面,镜像阶段是一个意义深远的时刻,在这一时刻断裂产生,个体无可挽回地走上异化之途。另一方面,镜像阶段还是一个隐喻,是对自我形成机制的揭示,它将持续地作用于个体的精神发展。随着自我的发展,他者的目光占据了镜子的位置,成为个体进行自我想象和构建的依据。每个人都活在他者的目光里,都极力迎合他者的价值评判,试图成为他者所艳羡的人。由此拉康给出了那个著名的格言:欲望不是对他者的欲望,而是欲望他者的欲望。也就是说,欲望不是本能的、生理的要求,而是通过他者的目光构建起来的。他者又有各自的他者,如此不断推衍下去,我们永远无法为欲望和自我找到客观的、物质的基础。

引入语言学范式后,拉康得以对镜像理论中的思想做出更为精致的阐说。他改造了索绪尔提出的能指和所指的概念,把个人的言语视为能指,把其指涉的现实之物视为所指。由于语言是先于个人、超越个人而存在的,因而个人的言语总是指向他者的言语,是对他者言语片段的拼贴和整合,而他者的言语又指向他者的他者……也就是说,能指总是指向其他的能指,在无限延宕中,所指被取消了。“意义坚持在能指连环中,但连环中的任何成分都不存在于它在某个时刻本身所能表达的意义中。……在能指之下所指不断地迁移。”[3]433主体不过是一种幻觉,人们自认为独特的、可以加以言说的主体,其实不过是重重叠叠的话语网络中的绾结点,永远处在分裂之中。“我们可以试着从将‘我’看作是能指这样一个纯语言学的定义开始。在这个定义中,主体只是一个转换者或指示物,它在话语的主语中指示当时正在说话的主体。”[3]608而这个正在说话的主体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以为在言说自我和现实,其实他只是“能指游戏的小卒子”,完全丧失了原初自我和现实的可能。拉康的这种论调很容易让人们想到德里达,二人非常接近,以至于德里达曾多次抱怨拉康侵犯和袭用他的著作。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如本文所论,拉康的解构倾向在提出镜像理论时就已初露端倪,那时德里达仅仅六岁。德里达对拉康的攻击更多地是出于对后者以父亲姿态对待自己的反感。二人同样地野心勃勃,要用自己的学科话语统治对方的学科。在彼此交恶、相互攻击的背后,是他们理论取向的高度一致。

由此拉康发展了自己对精神病患的独特理念。他反对从生理、器质层面去寻找精神病因,认为语言和意义层面上的探索才是唯一通途。“依靠一个衰弱的机体,一个放纵的想象力以及力不能及的冲突是不足以达到疯狂的。有可能以一个铁的体魄,强有力的认同,以及定于星象之中的命运的帮助能更肯定地导向这个对存在的诱惑。”[3]182在拉康看来,疯狂是高贵的,如果一个人与世浮沉,谨遵“现实原则”,他不会有疯狂的风险。只有那些有着强大的自由意识和信仰、决绝地以一种理想的秩序和法则反抗现实世界的混乱的人,才会走向谵妄和疯狂。然而,这种反抗是徒劳的,他们信奉的只是一套话语,而不是真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理是:我们被锁闭在能指的游戏中,永远无从捕捉到作为终极意义和秩序的真理。治疗就是一种“去蔽”,“为了解放主体的言语,我们将他引入他欲望的语言中去。也就是说引入原初语言中去。”[3]306谈话疗法的旨趣就在于揭示话语压抑之物,破除患者对所信奉的话语的执着,从而谋取与现实的和解。

三、“回到弗洛伊德”

拉康揭示了一切意义、观念都是通过语言构建起来的,而语言又是一个相互指涉的能指系统,意义只存在于能指的连环之中,所指在能指的延宕中无处寻捉。这就拆穿了一切披着真理外衣的话语的欺骗性,为日后形形色色的意识形态批判和文化批判所倚重。拉康本人也曾对各种欺骗性的意识形态尤其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发起过猛烈的攻击,他区分了四种话语:主人话语、歇斯底里话语、大学话语和精神分析话语。前三种话语都是以知识的、科学的、普遍性的面目出现,隐藏起了自己取得支配性地位的运作机制,旨在俘获主体;唯有精神分析话语引入了无意识的维度,打破了前三种话语营造的种种幻觉,帮助主体从对主人话语(歇斯底里话语和大学话语可以看作主人话语的补充)的迷恋和盲从中清醒过来,获得解脱和自由。通过四种话语理论,拉康质疑了一切理想、学说和乌托邦,消解了关于历史和政治的宏大叙事,其激进的姿态一度被视为左翼阵营中的一员。与其他解构和批判话语相比,拉康的卓越贡献还在于他瓦解了理性主体的坚固堡垒而进入到个体的无意识领域,对各种主人话语之于人的侵蚀和锢蔽做了深微精妙的阐说,后来微观政治进入学界视野并备受瞩目,里面无疑也有拉康的功劳。

放眼当下,我们正深陷于消费社会和仿像社会之中,这恰好成为拉康理论的确证。各种商品、符号和欲望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身体成为资本竞相争夺的场所,被污染得面目全非;大众传媒和文化产业不只是社会的影像和装饰,它们正深刻地修改和塑造着现实,仿像和真实之间的界限已无法区分。人们漂浮在大量冗杂信息和流行话语的碎片中,存在的深度被削平,一种精神分裂式的麻痹状态正在人群中蔓延。可以说,拉康的理论是有预见力和阐释力的,为我们提供了对当下社会景观进行审视和批判的利器。

不过,我们也应该看到,语言学范式的引进使拉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得以取代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领域扮演起“父亲”的角色,但这另一方面也限制了他的视野,使其社会批判性大大减弱。

一切问题的根源可能就在拉康对实在的摒弃上。他反对弗洛伊德的生物主义,认为一旦被纳入语言秩序,本能即已消亡。我们可以认可他的说法,纯粹的本能并不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通过语言学分析就可以对主体进行彻底的言说。弗洛伊德曾指出,本能并不驯顺,转移和升华机制也不能使它完全屈服。本能和语言的关系正如自然和文化的关系。我们一度认为在人类强大的主体力量的统治下,自然已经消亡,被完全纳入人类文化秩序之中。然而,20世纪以来频发的生态灾难却让我们意识到了自然的存在。作为人的自然之维的本能也是如此,语言可以修改它、重组它,但它不会消亡,沉默是在积蓄爆发的力量。法国学者热拉尔·芒代尔精辟地指出:“我相信,而且我一直都相信,拉康认为他一直在破解无意识之谜,但是他破解的只是前意识而已。我们完全有理由说,前意识是像语言一样结构起来的。”[1]161拉康是在弗洛伊德的薄弱之处构建自己的理论的,可以作为后者的补充,但不能取代后者。

在拉康看来,实在界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永远无法超越语言的阻隔而直接面对它,现实是语言构建的现实,要想把握现实只有进行语言分析。也就是说,语言是人的界限,我们的言说和思考只需在语言内部展开。而这恰恰构成了拉康和结构主义者们的盲点所在。正如詹姆逊所说,如果我们想要对语言本身展开追问,诸如想要了解不同的话语系统是如何产生和演变的,那么结构主义就无能为力了。[7]178拉康从语言层面上对谵妄和疯狂做出了精妙的阐说,但他无法从历史的角度对其类型演变和数量变化作出解释。摒除实在界和取消历史性是二而一的,这不仅会导致理论和经验的脱节,而且还会最终抵消掉拉康所做的批判性努力。按照拉康的理论逻辑,我们只能受制于语言的结构,只能在他人的话语中构建自我,那么,社会变革还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我们的存在境况呢?拉康显然是悲观的。如果他否定了任何的理想、信念和乌托邦,那么也就否定了构建一个美好未来的可能。对政治和意识形态(拉康称为“主人能指”或“大他者”)进行批判但不能导向甚至否定任何有力的变革行动,这种批判也就失去了力量。拉康所谓的最具解放性的话语——精神分析话语——能给我们带来的解放不过是“教唆”我们成为一个犬儒主义者、一个游戏红尘者,保持质疑、清醒,但不企望改变现状。

拉康对弗洛伊德做了很多有意义的补充,但他走得太远,深陷在结构和语言的牢笼中,从而使精神分析远离了弗洛伊德指出的那个充满活力和前景的方向:在本能和文明的二元对立中揭示意识和人格中的分裂与异化,从而保持对于文明的批判性视野,以通向一个有助于人性完满与健全的社会。在“自然”与“身体”备受关注的今天,我们应该从拉康回到弗洛伊德,当然,是在对拉康遗产进行批判地继承的前提下。

[1] (法)弗朗索瓦·多斯.从结构到解构——法国20世纪思想主潮·上卷[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2] (法)弗朗索瓦·多斯.从结构到解构——法国20世纪思想主潮·下卷[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3] (法)拉康.拉康选集[M].褚孝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0.

[4] (德)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途中[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5] (美)赫伯特·马尔库塞.爱欲与文明——对弗洛伊德思想的哲学探讨[M].黄勇,薛民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8.

[6] (法)纳塔莉·沙鸥.欲望伦理——拉康思想引论[M].郑天喆等译.桂林:漓江出版社,2013.

[7] (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语言的牢笼 马克思主义与形式[M].钱佼汝,李自修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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