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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伦理叙事下的知青书写
——论电视剧《血色浪漫》

2016-04-13

绥化学院学报 2016年8期
关键词:血色知青伦理

张 远

(1.牡丹江师范学院文学院 黑龙江牡丹江 157012;2.中国传媒大学文法学部 北京 130024)



自由伦理叙事下的知青书写
——论电视剧《血色浪漫》

张远1,2

(1.牡丹江师范学院文学院黑龙江牡丹江157012;2.中国传媒大学文法学部北京130024)

知青题材一直以来是文学作品、影视剧关注和表现的重要部分。关于知青的书写一直以来与宏大的时代洪流、政治话语、主流精神分不开,体现为人民叙事伦理的大叙事。《血色浪漫》则以个人化的视角塑造了一系列顽主形象,该剧在大众文化背景下使用的后现代叙事策略体现了自由伦理叙事的特征。

《血色浪漫》;自由伦理叙事;知青;叙事策略

文革结束后,新时期文学的开端伤痕文学即以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展开了对知青在文革中情感被异化的控诉,之后的反思文学及越来越多的知青文学创作,不断汇聚成知青题材创作的一个个热潮。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知青小说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知青题材的电视剧创作也在2006、2007年,知青运动40周年前迎来高峰。

一、人民伦理与自由伦理叙事下的知青电视剧

关于知青的书写一直以来与宏大的时代洪流、政治话语、主流精神分不开,无论是对知青运动给一代青年带来的命运蹉跎的控诉,还是对知青岁月中青春无悔的高歌,创作的根本指向是特殊的年代和历史,揭露伤痕、反思历史、歌颂青春或关注知青回归社会后的现实处境与命运等主题大都站在群体的角度,对一代人的经历与命运的书写呈现为特定的话语与政治无意识。从叙事伦理的角度看体现为刘小枫提出的人民伦理的大叙事。

刘小枫认为:“理性伦理学探究生命感觉的一般法则和人的生活应遵守的基本道德观念,进而制造出一些理则,让个人随缘而来的性情通过教育培育符合这些理则”,“叙事伦理学不探究生命感觉的一般法则和人的生活应该遵循的基本道德观念,也不制造关于生命感觉的理则,而是讲述个人经历的生命故事,通过个人经历的叙事提出关于生命感觉的问题,营构具体的道德意识和伦理诉求。”[1](P4)现代叙事伦理中又有人民伦理的大叙事与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人民伦理的大叙事将个人的命运融入时代的洪流中,对时代的变迁的再现高于对个体生命意识的传达,《雪城》《孽债》《如歌的岁月》《我们的知青时代》《知青》《返城年代》典型地通过个体的经历组合成一代人的共同经历和由上山下乡运动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关注国家、民族、一代人的命运,是在对知青运动展开的历史理性判断、评价基础上的关注与思考,个体存在与命运被群像和历史所遮蔽,近年播放的梁晓声的《知青》全景式地塑造了陕北、北大荒、内蒙古、山东等地的知青群像,描写了赵天亮、周萍、赵曙光、冯晓兰、孙曼玲和齐勇等人在知青岁月有关友情、爱情、亲情的曲折动人的故事,展示知青群体独特的青春岁月,实现了对这段历史的真诚回顾与反思。《返城年代》则是一部专门关注知青返城后的人生经历与精神历程的电视剧。这部剧的独特价值在于“既写了那段知青生活带给以林超然为代表的知青们的精神营养和正能量,看到了逆境对人生的宝贵价值,也通过罗一民这个形象,把反思提到了自省的高度。他不仅是反思时代给予知青的正能量和负能量,更是要参与到中华民族对自己民族精神历程的回顾、书写、反思与重构当中去”[2](P14)。

自由伦理叙事强调对个体自我生命感觉的重视,没有规定道德评价的尺度,没有道德规约与教化的功能。“自由主义的叙事伦理学不仅让人们面对生存的疑难而且还将生命各种选择之间不可避免的矛盾和冲突展现出来,让人们自己从中摸索出伦理选择的根据。”[3](P21)2004年由滕文骥导演,刘烨、孙俪等主演的改编自都梁小说的《血色浪漫》在知青题材类电视剧中以个人化的视角描绘了红色后代的血色青春和不同的人生选择与成长,塑造了一系列“顽主”形象,突出的对红色话语解构和带有“痞气”的调侃以及浪漫主义风格广受关注。《血色浪漫》在传统知青题材作品的主流话语与叙事方式之外另辟蹊径、独树一帜,开启了对知青经历的个人化叙事,对时代的关注和表达让位于对个体生命感觉的呈现,体现为自由伦理叙事。

二、《血色浪漫》对知青历史的个人化书写

(一)个体视角。《血色浪漫》作为表现知青生活的电视剧,没有试图通过典型知青类型的命运揭示时代特征和历史,政治风云、时代变换退为主人公生活的背景、人生舞台的幕布,在主流的话语之外展现了部队大院里个体的青春历程。《血色浪漫》以个体人生经历串联起时代的发展,该剧以钟跃民的部队大院生活、当兵经历、经商经历为主线,串联起中国社会从文革到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时期,展现了几位年轻人的青春际遇和命运,呈现了带有时代印迹又体现了充分自主选择性的生命意识。在时代的大背景下,青春的放纵、爱情的甜蜜与酸楚、友情的恒久与失落、商战的残酷等丰富的社会生活、人生经历徐徐展开,每个人都经历了各自的心路历程。剧中的主人公有着独特的身份和个性,都是住在部队大院的高干子弟,与普通的社会青年不同,他们有着身份和精神的优越感,时代的因素和特殊的生活氛围,培养了他们玩世不恭的个性,从外在行为到内在精神形同王朔笔下的顽主们。

(二)顽主形象。《血色浪漫》中的主要人物钟跃民、郑桐、罗芸、张海洋、黎援朝等部队大院的孩子是深受父辈革命热情和革命功绩影响的一代,对革命和政治有着天然的熟悉和切近,英雄主义的情结深埋其心,而在非战争时代,这种情结体现为一种顽主式的行为与性情。钟跃民一类闻名于北京四九城的顽主们是有着英雄主义情结的非英雄形象,他们打架斗殴、拉帮结派、四处游荡、拍婆子来打发时光与寻求刺激,钟跃民的性格尤其鲜活,放荡不羁又痞气十足,在追求周晓白时油腔滑调、机智狡猾,为了周晓白与另一伙青年大打出手;钟跃民与黎源潮、张海洋等设计除掉杀了人的小混蛋替小宁伟报仇;钟跃民带着一份洒脱到陕北当知青,陕北当知青时,为了解决缺少粮食的问题,带领知青们装成乞丐到县城区乞讨,体现了钟跃民的智慧和玩世不恭;在贫瘠荒凉的陕北,钟跃民迷恋信天游而喜欢上秦岭,他主动放弃周晓白,对爱情有自己的务实精神和潇洒;在部队钟跃民和张海洋偷吃领导家的鸡,为了追求演戏的真实性,打破了以往的演戏规则;在正荣集团时,钟跃民设计合同而大赚了外商一把。钟跃民身上体现了一种游戏的精神和自由的精神追求。“在《血色浪漫》中,一个人,从一九六八年穿越漫长的时间,来到现在;他经历了当代中国的历史,他始终是时代漩涡的边缘上一个特立独行的细节。”[4]这一点,钟跃民与其他同样叙写知青文革中青春与成长的人物截然不同。

(三)别样的陕北记忆。《血色浪漫》中对知青生活和经历的重点表现是钟跃民、郑桐、秦岭等人在陕北的下乡经历,陕北地区特有的地理环境,贫瘠的土地、干旱的气候为知青的生活涂抹了一层苍凉的底色和无奈,粮食的缺乏和精神生活的贫瘠让人觉得仿佛与世隔绝,看不到希望与未来,然而这些仅仅作为故事发展的背景,剧中没有刻意渲染这种苍凉和隔绝,而是借钟跃民的视角发现别样的陕北,在这样的生活中表现远离政治中心的与世无争,陕北人民的朴实和坚韧,发掘信天游所具有的独特魅力。钟跃民在陕北苦中作乐,在感情的选择以超乎寻常的冷静放弃了周晓白的坚持而迷恋上了唱信天游的秦岭,这样的爱情观念除了因那个时代特有的身份观念带来的理性,此外还有他随性的性情因素,秦岭同样对这段感情不做要求也不做承诺,钟跃民和秦岭本是一类人。

三、《血色浪漫》的叙事策略

在大众文化的背景下,电视剧《血色浪漫》的创作一方面要追求艺术作品主题的精神价值所在,表达历史真实。一方面又要满足传媒时代、消费社会所引发的日常生活审美化造成的观众审美心理需求的变化。《血色浪漫》呈现为自由伦理的叙事,在叙事策略上具有大众文化背景下的后现代色彩,风格鲜明,在历史理性的叙事基础上显现出浪漫主义特色,是多种后现代叙事策略的综合。

(一)多种题材杂糅。《血色浪漫》整合了电视剧类型中诸多流行因素,如青春题材、知青题材、军事题材、商战题材、警匪题材的基本故事模型,以略带解构的、轻松的风格接近历史,带给观众交织着新奇、感慨、愉悦、反思等情绪的审美体验。剧中青年人的爱情和人生选择是故事发展的主线,描写了钟跃民和周晓白的一见钟情,周晓白最终与张海洋结婚;钟跃民与秦岭的知音同心,秦岭与富商有感情纠葛;最后钟跃民与高玥浪漫相守。而钟跃民、张海洋、袁军等人的军队生活中违法纪律、苦练技术、军事演习等情节和钟跃民从商的经历、小宁伟开公司被骗钱、寻仇、被追捕等将多种题材特点杂糅,增加了电视剧的精彩性,迎合了大众的观赏心理。

(二)话语解构与狂欢。《血色浪漫》整体上具有一种轻快的节奏和愉快的风格。剧中有大量戏仿情节设置构成一种解构,语言狂欢而带有轻松调侃风格。戏仿,即模仿。《血色浪漫》中的戏仿主要表现在剧中人物行为和语言的戏仿,主要表现在钟跃民、袁军、郑桐等人对父辈革命事业和话语方式的戏仿,剧中一开始便展现了他们在模仿英雄人物打仗,模仿英雄人物的身份和话语方式,这种模仿带有游戏和调侃的色彩因而具有戏仿的解构色彩。剧中人物大谈革命理想、信念、斗志的话语在孩子们游戏的世界中,造成一种狂欢。除了对革命斗争和政治话语的解构,剧中语言的另一大特点是狂欢化的调侃。钟跃民在追求周晓白,周晓白骂她:“流氓。”钟跃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周晓白:“你混蛋”,钟跃民:“嘿!真神了,连我小名也知道”,这样的对话风格在剧中随处可见。

(三)浪漫主义风格。《血色浪漫》还具有一种浪漫主义风格。这种风格首先体现主人公钟跃民的人生追求和态度上,他是一个崇尚精神自由飞扬的人,对待爱情、事业选择有着一种随性的真诚与务实,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同时对历史时代的浪漫书写也是该剧浪漫主义风格的重要标志,“‘血色浪漫’,按照罗兰·巴尔特的划分,该语素属于阐释性符码,既是对钟跃民诗意和暴力相混合的性格特征的描述,又象征了那一代人所处的特定时代的症候。”[5](P83)钟跃民的人生态度超越时代的因素,对人生的思考具有超越意义,最后选择去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实际上选择了对自由和贴近自然生活的选择与认同,他的生命永远指向远方,对于钟跃民来说,生命的过程远比结果重要。

另外语言乌托邦与明确的情感倾向和音乐元素也增加了作品的浪漫主义特色。剧中对革命话语的日常生活化体现了乌托邦色彩,如第一集中钟跃民家里大家谈自己的理想,袁军说要当兵,要将红旗插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小宁伟说要当烈士,因为真正的英雄都是烈士。剧中对小宁伟命运和结局的书写取消了道德评价,也没有将小宁伟塑造成平面化的暴徒形象,小宁伟重信重义使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是一个在社会的漩涡中的失败者,并不是一个残忍的暴徒,体现了一种明确的情感倾向。《血色浪漫》在一种调侃式幽默而带来的酣畅的叙事节奏中,突出血色青春的蓬勃脉动,给观众带来一种集合了后现代式的快意和古典主义的浪漫诗性。此外,剧中的音乐元素的使用也增添了浪漫的气息,尤其是陕北信天游穿插在剧中,信天游的酣畅和淳朴与人物的生命相契合也造成了浪漫主义风格。

[1]刘小枫.沉重的肉身——现代性伦理的叙事纬语[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7.

[2]为一代人立传——电视剧《返城年代》专家研讨会综述[J].中国电视,2014(5).

[3]陈静.刘小枫叙事伦理学研究[D].桂林:广西师范大学,2011.

[4]李敬泽.那个年代“浪漫”的事[J].文汇报,2004-09-13.

[5]岳雯.血色浪漫 另一种青春的可能[J].理论与创作,2005(9).

[责任编辑王占峰]

I206.6

A

2095-0438(2016)08-0109-03

2016-04-21

张远(1983-),女,满族,中国传媒大学文法学部文艺学博士生,牡丹江师范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影视艺术。

黑龙江省艺术科学规划课题“知青题材影视中的身份认同研究”(2014C040);黑龙江省社科项目“黑龙江知青文学研究”(15ZWB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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