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丧失的流亡与无法抵达的回归——《上海,远在何方?》中流亡者身份认同的困境
2016-04-13杨斯静
杨斯静
(太原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太原030024)
自我丧失的流亡与无法抵达的回归——《上海,远在何方?》中流亡者身份认同的困境
杨斯静
(太原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太原030024)
《上海,远在何方?》是德国当代女作家乌尔苏拉·克莱谢尔的第一部流亡主题小说。作者通过大量史实和诗意的结合,描述了纳粹德国期间1.8万犹太人流亡到中国的众生相。从情节结构和叙事方式入手,借助身份认同理论,从“自我丧失的流亡”“找寻身份”和“无法抵达的回归”三个层面来揭示上海犹太流亡者身份认同的困境。
乌尔苏拉·克莱谢尔;《上海,远在何方?》;身份认同
一、引言
乌尔苏拉·克莱谢尔(1947年—至今)虽然对中国读者来说略显陌生,但却凭借其2008年发表的长篇小说处女作《上海,远在何方?》(Shanghai,fern von wo?),一举赢得了包括约瑟夫·布莱特巴赫奖(德国范围内奖金最高的文学奖项)和德国批评家奖在内的多个文学奖项。
克莱谢尔是德国当代女诗人、女作家。她1947年出生于特里尔;1972年以诗歌创作步入文坛,先后出版诗集十余部;2008年凭借这部以二战为背景,刻画犹太人流亡上海心路历程的小说开启了她的小说家身份。《上海,远在何方?》描绘了纳粹德国期间,1.8万犹太人流亡到中国上海的众生相,是作者30年来探索构思、厚积薄发的艺术结晶。因此,在德国一经发表,便广受读者喜爱和评论界的赞誉,也很快地被译介到世界各地。2013年,这部小说由北京外国语大学的韩瑞祥教授译介到中国。根据译者介绍,克莱谢尔创作这部小说的缘由是其1980年第一次造访上海,结识了一位流亡到上海并定居的犹太女性。这不仅使她获得了弥足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也使她对犹太人流亡此地的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此,她的文学创作便与“流亡与回归”这一主题结下了不解之缘。继《上海,远在何方?》之后,2012年出版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地方法院》是作者对犹太流亡者和战后德国的再一次寻踪觅迹。凭借这部作品,克莱谢尔又获得了2012年度德国长篇小说最高荣誉——德国图书奖。
“流亡与回归”并不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主题,它曾在20世纪后半期成为文化的突出表征之一。流亡话语也成为一种“世界语”。究其原因,除了文学的内部因素外,20世纪动荡的政治局势和经济全球化也与之存在密切联系。在此背景下,一大批作家、学者出于个人、宗教或政治原因,自愿或被迫离开了自己的故土,流散或流亡于世界各地。因此,很多流亡作家用他们的文学作品为自己重建了一个精神家园。而克莱谢尔的大胆创新在于:她本人既非犹太人,也非那段历史的见证者,但她却通过大量史实搜集,发现了很多被淡忘的战争受害者。流亡上海的犹太人就是“没发过声”的一群人。因此,她在这部作品中的关注点是战争中最普通的受害者,是流亡中小人物的命运和他们所承受的苦难。本文将从情节结构和叙述方式入手,借助身份认同理论,探讨流亡者在经历了种种身份危机的洗礼后仍旧无法走出的困境和永远无法抵达的回归。
二、流亡——自我丧失的精神流浪
“流亡”或曰“流散”(exile/diaspora)来自希伯来语Galut,原指犹太人在“巴比伦之囚”后分散流落于异邦,现引申为任何集团性的迁徙,或指有着同一文化、宗教传统的人们移居到远离故土的异国他乡[1]。关于“流亡”,萨义德在《知识分子的表现》一书中这样描述:“流亡存在于一个中间位置。它既不完全在新的系统这边,也没有完全摆脱旧的系统。它处于与旧的系统半牵连半脱离的位置。它一方面是怀旧的和感伤的;另一方面,又是模仿的能手,并偷偷地放逐。”[2]
按照萨义德的说法,流亡者首先要越过边界,这就割断了流亡者与自己的家庭、亲友及祖国的纽带,他既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解放和自由,同时随着归属感的丢失,也会处于一种轻飘失重的状态,感到孤独和寂寞,随之产生的便是自我认同的危机:“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向何方?”《上海,远在何方?》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勾勒出形形色色的流亡者身份,有律师、艺术家、书商、钟表匠、德国共产党人等,并揭示了这群在绝望边缘苦苦挣扎的德国和奥地利犹太人身份的丢失和重建。从踏上远方异乡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是德国人或奥地利人,而是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犹太人。因此,书名中的提问一语双关、耐人寻味,看似是对异国他乡的未知,实则是对灵魂何在的追问。作者欲借此问题,引导读者探寻流亡者身份认同的危机和艰难。
这部小说共十五章,虽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主人公和情节结构,但每一章的叙事都围绕着一个流亡者身份展开,并以时间为主线,将各个相互独立的片断自然地交织在一起。同时,在小说中起穿针引线作用的还有第二章的核心形象——书商拉扎鲁斯。他贯穿了小说的始末,见证了各种流亡者的生存境遇。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位“讲述者”。他以幽默的、简洁明快的叙事方式,铿锵而冷静的声音灌制了一盘关于流亡的录音带。克莱谢尔认为,“录音带”是种与众不同的东西,一个唤起生命和维持生命的声音,并最终成为一个时代的见证。“流亡者要求在社会中有所归属而最终无所归属,那他们只好自救,‘讲述'成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精神寄托”[3]。拉扎鲁斯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自救。因为,上海对这个从布痕瓦尔德出来的德国流亡者来说不是什么随时都可以入乡随俗的地方,他在录音带里这样说:
这种无与伦比的熙来攘往,你压根儿什么都看不出来,人山人海,人流滚滚,要什么有什么,总是不计其数,不计其数的人,不计其数的恐慌,我在上海学习:这里没有孤独,人与树、街道与行人、交通与其中的个体,就不存在这样的概念。这里只有复数,可是作为欧洲人,你会把这种人和物的复数感受为一种痛苦的损失,个体的损失,曾经是一个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人的损失[4]。
上海是开放的、世界性的,同时也是满目疮痍的,这里使流亡者们不再感受到“自己”。他们的经历被瓦解,意志被摧毁,甚至没有孤独。然而,生命个体只有在孤独中才会强烈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个体”即“身份”的丧失,使每个流亡上海的犹太人变成了一个无意义的符号。
伴随身份丢失而成为符号的还有小说第一章的主人公陶西格夫妇。小说开篇便向读者设问:“陶西格何许人也?要提到他,那你就得从头说起了。如果这样为之的话,问题便必然随之而来:你能移植他吗?你能想象出他被移植后的情景吗?”[4]3回答是肯定的,我们无法移植他——一个主张人生来便享有权利的雄心勃勃的年轻律师。陶西格,原本在维也纳拥有幸福的家庭,却因犹太出身被送进集中营。妻子倾其所有,买来伪造的船票,救出丈夫。二人踏上了九个星期的海上之旅。陶西格还未被移植到上海,便身心受尽摧残。作为律师,他多么看重个人的权利和自由,然而希特勒时代,生命都不被尊重,更何况自由?妻子为他“买来的自由”令他心灰意冷。当他被简单粗暴地移植到远东上海,他发现在这个不可名状的陌生世界,他根本不被需要,法律在这里形同虚设。那个备受赞誉、曾称霸四方的奥地利法律体系,断裂成碎片,沉没在一片浑浊的海洋里。于是,在这里,“陶西格自己成为一个符号,一个不再多说话的人,一个埋头于图像和一目了然的小情节的人。”[4]33由此,陶西格所代表的流亡者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精神浪子,归属感的不确定性,使他们意识到身份的丧失。
三、找寻身份——异乡的精神依托
流亡和身份是后殖民范畴的两个重要概念。“身份”是指自身所处的地位;“认同”在现代哲学话语中,主要指在主体间的关系中确立自我意识,并在普遍有效的价值承诺和特殊认同意识的张力中获得自我归属感和方向感的过程[5]。流亡不仅意味着流亡者要远离熟悉的故土、母语、家庭和特殊的历史文化氛围,同时意味着他将处于社会行为准则与自身截然不同的人群中,不断与新环境相冲突,为活下去忍受各种苦难与侮辱,永远无家可归。因此,对流亡者而言,寻求身份认同和建构新的文化身份不仅是理论问题,而且具有相当重要的现实意义。
这部小说中的人物不管曾经事业多么成功、生活多么幸福,但随着其国民身份被取消,在上海,他们只能背负着犹太人这个沉重的身份包袱苟且生存。在找寻身份和建构身份的过程中,流亡者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律师陶西格打心底里就不愿意接受上海这座城市。身份的巨大落差使他日渐消沉,身体也随之急速垮掉。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恢复健康。而他的妻子弗兰西斯卡·陶西格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她选择适应环境,用那双原本弹钢琴的手在上海烤起了维也纳苹果卷,养活丈夫和自己,虽然工作辛苦、薪资微薄,但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已属万幸,并足以使她获得一定的存在感。书商拉扎鲁斯没有将自己的故事写在任何一本书上,而是选择口述经历、灌制录音带,并把它看作是“可能会导致其彼岸结果的希望”——自救的希望,寻找身份的希望。另外,他依靠救助委员会的资金,在上海创办了一个“微型书店”,自救的同时帮助另一些流亡者,利用书籍把自己与这个陌生的世界隔绝起来,沉浸在一个被叙述的和谐世界里。
小说中的另一个贯穿性人物布里格博士是一位失意的艺术史家,发表过几部关于艺术收藏理论和实践的著作,但由于犹太出身,他被德国大学开除,被乌尔施泰因出版社扫地出门,与妻子离婚并爱上了朋友本雅明的前妻多拉。虽背负着这些失意,但流亡上海后他却对柏林的“美好岁月”念念不忘。上海让他失望,因为这里再也没有收藏家了。他的学生对艺术也压根不感兴趣,这使他陷入了空虚,感受着不被需要的痛苦,于是就将希望寄托在旅行上。他用眼睛和腿游走于上海的大街小巷。他穿着从柏林带来的皮鞋走遍了这座充斥着肮脏与贫穷,却又现代与浮华的大都市。他向往法租界的梧桐树,因为这让他想起了柏林竞相争艳的栗子树花朵组成的云海。他以观察为信仰,在他眼中,上海民族混杂,“几乎就不存在什么个性,唯独存在对一种群体属性的确信:中国人、日本人、使领馆人员、流亡者、革命后的俄罗斯人……”[4]88。除了行走观察,布里格还通过写信的方式填补空虚,他一直在给老朋友本雅明和多拉写信,却从未收到过回信,始终处于等待的过程中,像绝大多数流亡者一样,等待既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模糊不清、失去时间的状态。
1941年,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上海沦为日本的占领区,纳粹德国欲借日本人之手,将上海变成一个“犹太人灭绝”的城市。德国颁布新的公民法:凡是还拥有德国国籍的流亡者,都是无国籍者,不再受法律保护。1943年又规定,凡是1937年以后抵达上海的无国籍者都要全部搬进虹口区东北部的指定区域,即犹太人区,如无特殊许可和证明,不允许离开此区域。许多流亡者因此失去了微薄的收入,只能在这早已人满为患破烂不堪的城区寻找栖身之地。恐慌和疾病在流亡者中蔓延,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聚集在一个可悲的点上。“人们在这个点上再也看不到自己,似乎需要一个显微镜来获得对自己微不足道的感知”[4]211,人们跌跌撞撞地踏过自我,就像是踏过一个没有尊严和被丢弃的物品一样,犹太人区就像一个令自我丧失的学校,流亡者试图在流亡地寻找另一种身份的愿望彻底破灭了,于是再一次产生了自我身份认同的危机:“我”到底是什么?到何处去?
四、回归——无法抵达的返乡之旅
身份问题在1945年9月犹太人区解散后,对流亡者而言变得更加现实。犹太区解散是人们一直以来翘首期盼的结果,而“回归”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个艰辛的历程。正如萨义德所言,“流亡是无休止的,东奔西走,一直未能安定下来,而且也使其他人不能安定,无法回到更早、更稳定的安适自在状态,而且更可悲的是,永远无法安全抵达、无法与新的家园或境遇融为一体。”[3]341.8万流亡上海的犹太人中,只有少数已在上海组建家庭的人留了下来,大多数人毅然选择逃离上海,奔向四面八方。有的人打算回到出生地,以色列或者巴勒斯坦;有的人写信到世界各地,在哪儿找到亲人和朋友,就启程去那儿;很多人梦寐以求前往美国、加拿大或者澳大利亚,因为欧洲还蒙在战争的阴影里,没有人愿意接纳德国流亡者;还有一些人或出于“寻根”的需要,或因为害怕去一个新的流亡地,而执意要返回家园。
每个流亡者都怀揣着一个再也找不到归属的过去。无论是继续留在上海,还是选择新的流亡地,他们都无法摆脱对“家乡”的历史记忆和文化认同,也很难在新环境中被完全同化而丢掉自我认同意识,这种中间状态使认同充满了矛盾和张力。对于流亡者而言,则将经历思乡和陌生化的双重痛苦,“思乡”成为一个永远无法抵达的还乡过程。而对于那些处于“寻根”需求,返回家园的流亡者而言,回乡也注定是一场没有终点的痛苦旅程。当布里格和拉扎鲁斯重回德国,却发现原本熟悉的世界变得比异国更加陌生。其实当流亡者离去时,家园本身也已经发生了变化,而流亡者与家园共同发生变化的原因在于,它们同处于一种现代性的时间框架之下,这一线性时间是无法倒转的。对于流亡者来说,家乡已不可失而复得,只能作为一种类型化的存在出现在意义脉络中[6]。
布里格一心渴望回到心中独一无二的城市——柏林,在那里他留下过美好回忆,更因为那里有人需要他,他本人和他的著作没有被遗忘。柏林艺术大学召唤他返回家园的电报令他振奋、倍感自豪,即使回归之路充满艰辛,他也毅然出发。返乡的过程困难重重,他像货物一样被国际难民组织搬来转去,行程一再耽搁,由于偶然的机会才侥幸被运到柏林。然而,战后的柏林却让他失望,到处是废墟和灰烬,整个社会笼罩在抑郁和民主尚未完全觉醒的状态中,正义和平等不过是一纸空文。德国的衰落和萧条是社会关注的主题,人们对上海流亡者的经历漠不关心,所以布里格返回家园重构身份的希望彻底幻灭,在医院死亡成为他最终的归宿。
战争的结束使刚刚从疾病中挣扎出来的拉扎鲁斯再次焕发出热情洋溢的积极性。他想返回家园,重建书商的辉煌。然而前途未卜,他在返程途中先在伦敦待了三个月,想见他原来“新开端”组织的一些老成员,但这个组织早已解散,那些成员为了在英国站稳脚跟已经放弃了政治活动,他们无法为他做任何事,时代变了。拉扎鲁斯第一次寻找身份的尝试就这样失败了。回到德国,犹太人社团也不会名正言顺地帮助他,因为他虽为犹太人,但并无信仰,而且被取消了国籍。他不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国家或地方,他所追寻的都变得无意义。于是,他通过与上海流亡者保持广泛的通信来往,不断收集流亡者信息,来获得归属感和身份认同。他试图为自己建立一种生存,不断给各个新闻媒体和出版社写信,想把上海的消息传递给全世界,然而同布里格一样,他感受到的同样是“安逸的遗忘”,没有人对他们在上海的遭遇感兴趣,更因为他们是德国流亡者,所以深受纳粹迫害的欧洲其他国家的流亡者,也无法对他们的经历感同身受。最终,拉扎鲁斯只能通过录音和通信保存自己残存的记忆,并期待一个新的德国从一个旧的德国中脱胎而出,作为自己真正的身份依托。
小说的结局与荷马在《奥德赛》中描写的返乡状态不谋而合:历尽艰险的奥德修斯在返回故土的一刹那却陷入了新的失落,故乡接纳了他,而他却对现在的环境一无所知,完全陌生,无人知晓或关注他所经历的九死一生,以至于他在自己的故乡哀泣,追问“我”身在何方?这样可悲的结局是必然的,尽管故地的人希望他们归来,但流亡经历已使他们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家乡的人和事也在他们缺席的时间经历着改变。他们既无法理解身边的陌生人和逝去的故土,也终将渐渐地被他人所不理解。一旦成为流亡者,无论浪迹天涯,还是回归故土,他们终将无法摆脱流亡的命运和身份认同的困境。
五、结语
克莱谢尔致力于探讨犹太流亡者的身份问题,虽然流亡文学和德国战后反思文学卷帙浩繁,但犹太人流亡上海的故事却鲜为人知。通过她的作品,这些几乎被遗忘的群体发出了有力的声音,并引起当今社会的关注。其次,作者在写作中运用“他人”视角,即以一种异文化的眼光去观察异域的生活,他者所承受的困境,从而避免自我视角的限制。这意味着作者作为没有这段经历的德国人描写一个发生在中国的故事时,必须做出双重决定,所有的一切对于每个人,包括读者在内,都是他者,都是陌生的。
除此之外,这一作品获得成功的另一因素便是史实与诗意的结合。作者运用诗人擅长的语言游戏、文字影射将大量历史事实和艺术虚构巧妙地融为一体,使小说结构形散而神不散,语言幽默而不嘲讽,感情悲愤而不渲染,既承载着深厚的历史底蕴,也包含对现实的警示。对这部作品中的流亡命运和民族身份认同加以剖析,在全球化浪潮席卷世界的今天,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和重要价值。
[1]张德明.流浪的缪斯——20世纪流亡文学初探[J].外国文学评论,2002(2):53-61.
[2]任一鸣.“流放”与“寻根”——英语后殖民文学创作语言[J].中国比较文学,2003(2):159-167.
[3]萨义德.知识分子论[M].北京:三联书店,2002:56.
[4]乌尔苏拉·克莱谢尔.上海,远在何方?[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36.
[5]周计武.流亡与认同[J].文艺理论研究,2007(5):31-37.
[6]孙飞宇.流亡者与生活世界[J].社会学研究,2011(5):103-127.
Exile of Self-loss and Return beyond Realization——on Predicament of the exiles'Identity in Shanghai fern von wo
Yang Sijing
(College of Foreign Studies,Taiyu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Taiyuan Shanxi 030024)
Shanghai fern von wo is the first novel of the German writer Ursula Krechel whose theme is about exile. By the mix of facts and fiction,the author describes the living situation of the 18 000 Jewish refugees in the Nazi period in Shanghai.On the basis of identity theory,this tesearch tries to explore the identity problems of the Jewish refugees in Shanghai from three aspects:the depersonalized exile,search for identity and unreachable return.
Ursula Krechel;Shanghai:fern von wo?;identity
I106.4
A
1674-5450(2016)03-0107-04
2016-03-11
杨斯静,女,山西大同人,太原理工大学讲师,主要从事德语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詹丽责任校对:李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