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收编进程中的弹幕亚文化观照

□李翠

商业收编进程中的弹幕亚文化观照

□李翠

弹幕亚文化是一种兴起于互联网的青年亚文化，其特殊的文本内容和形式呈现出对主导文化的一种抵抗。随着弹幕亚文化渐成气候，不可避免地为商业利益收编，但其抵抗性仍然存在于新媒体语境中。

弹幕视频；亚文化；抵抗；收编

一、作为亚文化的弹幕视频

（一）新媒体时代的亚文化

亚文化这个名称本身包含着价值判断，揭示了“亚文化”具有非主流、边缘性的文化特征。伯明翰学派认为，亚文化通过积极的方式消费文化产品和媒介文本，盗用一切可以为己所用的商品符号并形成专属于自己的文化意义，形成对统治阶级话语的一种象征性的、仪式性的抵抗。而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天然携带着对中心的瓦解、对不确定性的好奇和对权威的挑战等基因，与以青年群体为主体的亚文化实践之间气味相投，从而为亚文化提供了更加广阔自由的话语空间，对亚文化的表达方式、美学意义等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因此，在新媒体时代，亚文化愈加呈现出形态多样化、风格多元化等特点。

（二）弹幕视频及弹幕视频网站介绍

“弹幕”一词的本意是射击游戏中出现在屏幕上的密集的子弹，“弹幕视频”指播放过程中观众的评论可以滚动、停留甚至以更多动作特效的方式显现在屏幕上的网络视频，当大量评论从屏幕飘过时看上去像是游戏里的弹幕。

2006年开始运营的日本Niconico网站是公认的弹幕视频网站的鼻祖，我国第一个成功的弹幕视频网站成立于2007年的AcFun，目前国内影响力最大的是2010年成立的bilibili。此类网站的早期用户多为热衷于日本动漫文化的青少年，内容也与来自日本的动画、漫画、游戏（即ACG文化）密不可分。而随着该视频模式在国内认知度和接受度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影视、综艺、音乐及原创视频等都被纳入其中，弹幕族群也在不断壮大。

（三）弹幕视频的亚文化特征

首先，用户群体对外对内都具有排他性。对外，弹幕族树起了一道想象中的“次元墙”，用来隔绝二次元世界(ACG文化的精神世界)和三次元世界(现实世界)，强化群体边界意识；对内，以贬义词语惩罚与规训异质个体，实现组织内部的同质化。例如，bilibili用户贬义化“小学生”一词并用来形容那些“不入流”的声音，而在所谓的主流用户间，由诸如动漫里CP（人物配对关系）的站队问题引发的群体性弹幕混战也并不鲜见。

其次，文本内容呈现出一定的抵抗性。这种抵抗不是指一般的社会冲突，而是亚文化群体“在想象层面上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一种象征的、风格的、仪式的“抵抗”。在以文字评论为主的弹幕视频中，“拼贴”是一种惯用的抵抗方式，用户通过将不同文本材料进行拼贴，将文本的原意进行篡改、颠覆和延伸，以传达出某种抵抗意义。再以bilibili网站为例，即便已经开放注册，但注册会员只有通过邀请码或通过站内测试才能成为正式会员，考试这种主流文化惯用的审核模式，被“拼贴”在这里，充满反讽意味，成为宣示弹幕亚文化风格的一种道具。

二、商业收编：弹幕亚文化的归宿

赫伯迪格认为，亚文化最终的归宿除了被主流意识形态收编外，最大的异己力量来自商业主义的无孔不入和对亚文化的极端利用。随着弹幕亚文化渐成气候，文化工业终究会设法将其风格和创新意义推向大众市场以获得利润，被商业利益集团收编似乎成为弹幕亚文化无法避免的命运。

2007年6月，Niconico将业务扩展到游戏直播、漫画连载、手机应用等领域，日本公众人物也开始关注这个平台。2012年11月29日，日本首相野田佳彦与安倍晋三在Niconico进行公开辩论，共有140多万人次观看了直播，发送了超过50万条弹幕。国内的情况与之异曲同工，自2012年开始，我国主流视频网站如土豆、腾讯、爱奇艺、搜狐等相继推出弹幕功能，弹幕不再是一个小众的狂欢，并开始在其他领域得到运用，电影、戏剧、综艺节目、电子书等逐渐都可以看到弹幕的身影。弹幕营销成了热门的营销实践，弹幕广告甚至登上了2016年春晚。2015年8月，AcFun确认获得了优酷土豆5000万美元的投资，bilibili则于2015年底联合上海东方传媒集团有限公司合资成立哔哩哔哩影业有限公司，与各个品牌的合作也风生水起。“次元壁”在内外合力的作用下悄然倒塌，正如赫伯迪格所说，“各种青年文化风格在一开始时可能会发出一些象征性的挑战，但是它们最后必定是以确立一系列新的准则，产生一些新的商品、新的工业或使一些旧的商品和旧工业重新焕发活力而告终。”

三、抵抗已死？

赫伯迪格对“收编”持悲观态度，认为主流文化的强势地位和亚文化最终被收编的结局会丧失亚文化的反叛性。从现实来看，很多弹幕用户也承认，自己仅仅是为了好玩、有趣或者表现才能，而非御宅族的所固守的风格抵抗。那么，弹幕亚文化的抵抗是否真的已死？

笔者认为，亚文化与商业逻辑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充满张力、多元复杂的动态系统。商业收编导致亚文化抵抗性削弱乃至遁迹，亚文化风格被商业挪用却使亚文化价值得到更广泛的认同，这并非悲剧。弹幕亚文化所代表的热情、坚持、独立和抵抗精神仍然存在，只是抵抗的形式不再以一种引人注目的风格化方式出现，互联网给了这种精神极为广阔的用武之地。

1.(美)迪克·赫伯迪格著.陆道夫,胡疆锋译.亚文化：风格的意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马中红,陈霖.无法忽视的另一种力量——新媒介与青年亚文化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

(作者单位：菏泽学院文学与传播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