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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图式理论下的诗歌意象认知模式

2016-04-12李亚峰

关键词:图式理论诗学图式

李亚峰

(广西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桂林541006)



意象图式理论下的诗歌意象认知模式

李亚峰

(广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桂林541006)

诗歌意象是用概念化的语言表达非概念意义的一种认知方式。在认知诗学理论的分析基础上,用意象图式理论对诗歌意象特点进行分析,旨在对诗歌意象内涵和诗歌语言创作作更好的理解。

意象图式;认知诗学;诗歌意象;意境;图式

认知诗学理论侧重于文学文本阅读的研究,将文本放置在一个特定的文学语境中进行分析和解读,目的在于对文本内容进行精确的理解和解读。对于诗歌这种类型的文本,尤其是对诗歌的意象进行分析,能对诗歌中意象所表达的认知方式和情感方式有更加深刻的认识,产生一种情感上共鸣的效果。当然,由于诗歌的意象往往承载了诗人的情感,因此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意象是以意象图式为基础的,这种概念性的情感传递方式,不仅给人带来美好的阅读体验,也给人带来良好的情感认知。

一、认知诗学理论

认知诗学是西方文学研究领域中的一个新型学科,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和文学评论实践,理论框架目前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完善。认识诗学理论发展至今共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的代表人物为Tsur,其提出了认知诗学理论。[1]在初期阶段中,主要关注诗歌鉴赏的基本外在问题,侧重于对诗歌主旨内容,诗歌韵律和诗歌形式方面的研究,认为诗歌中的概念隐喻功能和日常生活中的概念隐喻系统对等,同属于认知的范畴。在认知诗学的初期阶段,研究者侧重对文本阅读过程中心智活动的研究,更加关注诗歌创作中诗人的心智活动过程和文本的认知。第二阶段,认知诗学在认知语言学理论下对文本内容进行分析和解读,加深了对文本内在文化含义的研究和理解,“从而加深了对阅读的文本的理解。”[2]127认知诗学理论发展的第三阶段则主要是以文学文本的阅读为研究目的,强调了在对文本进行阅读时,读者与作品之间的互动性以及对作品的体验性,引导读者在阅读的时候要学会从中挖掘出有趣的内容,实现互动。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得知:在认知语言学理论的指导下,认知诗学是一种以文本为导向的一种阅读模式研究的理论,强调读者在文本阅读过程中的一种文化体验和对文本自身的一种认知和理解。认知诗学“关注文本的阅读”这一特性,与提倡个性化阅读这个理论之间有一定的共性,但也有区别,前者更注重的是对阅读过程中的各种信息进行认知和处理,强调对阅读过程进行体验,后者强调个性化阅读是基于阅读兴趣下的取材,阅读主体的兴趣差异决定阅读文本的选择。

二、诗歌意象与意象图式

(一)诗歌与意象

诗歌作品语言高度简洁凝练,思想情感丰富,意境深远,传递出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意象是诗歌创作的核心所在,诗歌离开了意象,则整首诗就失去了灵气,意境就变得空洞。意象是诗人思想情感的载体,是诗歌表情达意的灵魂。意象是诗歌的基本组成部分,诗歌中非意象成分则是通过意象成分派生出来的,是诗歌意象的附属成分,为意象含义和作者抒情所服务。诗歌是抒发情感的载体,抒情已经是诗歌的显著标签。[3]诗人通过诗歌简洁的语言和丰富的意象抒发感情,这都取决于诗歌意象自身的特征。诗歌意象是客观物体和诗人思想情感结合的产物,是诗人思想情感抒发的载体,意象在诗歌中占据着重要的分量。意象是诗歌审美功能的载体,因此诗歌中会出现很多诗人罗列的意象群。诗人通过不同意象的罗列和组合,给读者勾勒出一幅幅意境深远的图画,从而形成一个审美的整体性和统一性。中英文诗歌都注重诗歌意象的使用,激发读者的想象,在读者头脑中建构出一个场景,从而将读者引领到诗歌所营造的氛围中。

(二)诗歌意象特点

无论是我国的诗歌还是西方的诗歌,意象都是存在的,之所以能够欣赏中西方的诗歌,理解诗歌意象,是因为诗人都能运用意象对外部世界进行感知,在诗歌中流露出诗人的爱恨情仇。在中国的古典诗词中,“红豆”代表了爱情和相思的情感;“月亮”抒发了相思之情和团圆之意;“大雁”暗含了归乡之情和思乡愁感,“菊花”代表了时光流逝或者品德高尚的意思。意象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形象性。意象并不完全等同于形象,它是一种形象的体现,是一种具体的形象,这也是由语言本身的特征所决定的。第二,非独立性。这种特性指的是意象并不能独立存在,一个单独的意象并不能很好地体现出作者的情感以及诗歌的意境,必须要和其他的意象一起使用,才能将整首诗歌的氛围体现出来,才能表达出诗人的情感。第三,多义性和模糊性。这种特性指的是一个意象可以有多重含义,在不同的环境和氛围中,一个相同的意象也可能表示不同的意思,意象承载的是人们的情感,在不同的环境下,人们的感情是不同的,所以意象也是多义的,正是由于意象本身的多义性,因此意象本身也是比较模糊的。每一个意象符号的结构都是多层次多侧面的。第四,文化性。意象和文化之间有十分紧密的联系,无论是中国的诗人还是外国诗人,在创作的过程中,都会使用带有文化特色的东西作为意象,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文化符号。第五,象征性。象征性是指意象超越了本身内在的文化含义,衍生出新的文化内涵和思想情感。

(三)意象图式

意象图式是认知诗学理论中一个全新概念,可以理解为是意象与图式之间进行结合产生的一个产物,主要是人们通过在客观世界中的实践活动经常出现的一种样式,从而形成一种概念性的意象作用。[4]对于意象图式的理解和分析,必须要从图式理论的角度出发。图式理论是语言研究过程中的一项重要的理论内容,图式理论角度认为语言的理解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信息解码过程,而是一种语言的解码以及意义上的重构过程。在图式理论背景下,在对各种信息进行吸收以及理解的时候,应该要将自己新接受的消息和自己脑海中既有的消息进行有机结合,从而对新接受的各种消息进行解码以及编码,更好地对新接受的消息进行理解。[5]因此,意象图式是指在人们通过接受各种消息之后,在脑海中与既有的意识进行结合之后产生的一个全新概念。在产生意象图式的过程中,不得不提到听力这一过程因素,在听的时候,其实就是对语言知识以及背景知识进行输入的过程,通过听力,可以将这些消息和声学信号进行有机联系,从而产生相互的心理作用,在大脑中留下更深的印象。人们在接受各种新消息的时候,既有的消息就是一种图式,而且随着人们接受的消息越来越多,大脑中的图式也就越来越多,根据自己累积的图式,就能够对各种材料进行正确的理解,对新接受的消息也能理解地更加透彻。所以,图式理论对诗歌中的意象的理解有很大的影响和帮助,尤其对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诗歌意象而言,在理解的时候对图式理论加以利用,对一些既有的信息加以利用,则可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各种新信息。比如在对西方的诗歌进行阅读的时候,图式理论的应用,可以帮助读者加深对诗词中的意象的理解,通过对不同文化进行对比和联系,形成思维图式,能够更好地体会到诗歌意象所表达出来的本质。

三、图式理论下的诗歌意象

(一)对诗歌中既有原型意象的认知

意象是诗人在创作过程中运用语言来表现事物、行为、感情、思想、观念、心理状态以及感官的载体,诗歌的意境往往是通过意象体现出来的,由于不同国家的文化背景、语言习惯、风俗等方面不相同,因此在诗歌中即使是对同一种情感进行表达,也可能采用不同的意象,即使是使用的同一种意象,代表的也可能是不同的情感。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6]26

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词,元代著名散曲作家马致远的代表作品,全词使用12个词语使用白描的手法,为读者构建了一幅图画,诗歌语言高度凝练,意境深远,情感丰富。词抒发了作者身在异地的思乡之情。如若没有真实经历此情此景,感同身受的情感就无从谈起,不能深刻理解诗词意象所蕴含的文化含义。词的前三句18个字中,全部是形容词和名词,景物之间的关系和状态需要读者根据意象之间的排列和次序以及自己的生活经验进行体会。由于中国读者经过长期的认知,已经产生了一些既有的意象图式,比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西风”“瘦马”“断肠人”“天涯”,这些都是诗歌中的原型意象,读者在脑海中对这些原型意象有一些了解,有一定的意识,知道这些意象代表的就是一种孤寂、悲痛以及无奈的心情。但这些意象所承载的深层含义,则需要对原型意象进行激活,从而让读者能够对原型意象有更多了解。诗词中的枯枝老藤,西风瘦马,游子在夕阳之下的场景,读者可以提取意象图式中的认知进行理解,从而体会诗人的思乡之情和悲秋之意。

通过突显原型意象的一个或几个属性就可以生成意象群体,如蜡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光明和温暖,在诗歌中也成为一个常用的意象,但还有一种悲剧的色彩,这个意象的原型是光明和温暖,其深层含义是悲剧,这种深层含义的激发就需要对原型意象进行激发之后,通过人们的认知和理解才能产生。“蜡烛”这个意象在诗词中,代表的就是一种别样的情感,在蜡烛这个原型意象的基础上,衍生出了“烛影”“蜡炬”和“红烛”等文化意象,从而衍生出更多具有文化内涵和意义的意象。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7]262-263

这两首诗歌的主题思想都是思念情人,原诗歌中诗人通过意象的大量运用来传递思念之情,成为讴歌爱情的名篇。在李商隐的这两首诗歌中分别出现了“蜡炬成灰”和“剪西窗烛”这两个意象,但并不是读者意象认知中“温暖,光明”的含义。“蜡炬成灰”这个意象使用了比喻的手法,暗示诗人的思念之痛和煎熬之苦,传递出的是思念之情。“剪西窗烛”则是象征夫妇两人秉烛窗下的美好情景,诗人借此表达的是对家人的思念之情。因此,读者在对诗歌意象进行认知的时候,应该在原先认知的基础上,进行重新的排序和提取,注意衍生的文化意象和内涵。

(二)对诗歌中的意象进行创新

诗歌中的各个意象的原型是引导读者产生情感的基础,但很多时候,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出现新的文化意象和重组。诗歌中的“象”是“意”的外在形式载体,所以“象”的具体形态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意”的制约和选择,因此意象的核心在于“意”。诗人在进行诗歌创作的过程中,原型意象除了传递出认知意象图式中的基本文含义之外,通常也会将意象映射到其他的物象之上,从而取代了原先的意象图式,衍生出新的文化意象和内涵,实现语言变异的目的。要实现这种转化,一般会采用一些修辞手法,比如拟人、通感等,使得我们从诗歌中可以听到一种柔和的声音,可以看到一种温暖的景象,这就是通感的修辞手法产生的效果。如小雅·采薇(选段):

昔我往昔,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When I left here,

Willows shed tears.

I come back now,

Snow bends the bough.(X.Y.Z.1988)[7]29

这首诗词描写的是战士当初出征和现在征途中的一个客观景物描写,通过杨柳春色和漫天飘雪场景的转换,表达了战士的思家之情和分别之苦,“杨柳”和“雨雪”这两个意象蕴含了作者丰富的思想情感。诗歌中“杨柳”的“柳”字和“留”是谐音,暗含了家人对亲人的想念之情和挽留之意。在许渊冲先生的译文中,译者把“shed”需要动态展现的意象投射到杨柳这样静态的意象上,让本来是需要耳朵完成感觉的意象转变成为用品尝的方式来感觉,这就是对原来文化意象的一种新映射,进行文化意象的创新。在译文中,译者使用“shed”和“bend”两个具有情感表达含义的单词来分别形容“willows”和“snow”,从而将没有思想情感的“杨柳”和“飘雪”赋予了人的思想情感,让“杨柳”有了“哭泣”和“雪花”有了“强压”的原型意象,这种不同于平常的翻译创作手法,是译者超乎寻常的译法产生的与众不同的审美效果,可以传递给读者不同的阅读体验和心理感受。

(三)意象的完全重组

重组意象的过程也会遇到与原型意象完全偏离的现象。完全偏离原型意象的创新模式,指的是完全偏离了原来意象的固定含义和文化背景,其新的含义和背景完全由诗人的想象决定。读者在阅读以及审美欣赏的时候就会完全产生一种新的意象图式,感到新奇或震撼,在意象派诗歌以及我国的很多现代诗歌中,就善于使用这种完全模糊的新创意象。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

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7]253

温庭筠这首词十分简短,只有上下两片,但是包含了众多的思想情感意象:玉炉、香烟、红烛、烛泪、月光、画堂、峨眉、鬓发、长夜、被子、枕头、梧桐、落雨、梧桐叶子、台阶。诗歌中少妇的意象若隐若现,给读者形成一种幻觉,诗人通过自己的想象将闺房中的情景与自然界中的环境结合起来,进行映射对比,构建了一种新的意境,产生新创结构,形成新的意象。比如香炉飘出的香烟、红烛的烛泪、峨眉的褪色、斑白的头发、漫长的黑夜及冰凉的枕头,这些自然意象和人体部位的意象进行对比,在特定的语境中,产生了不同的效果,这种新型的意象对比结构也让读者在阅读的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一个新奇的意象复合体,给人一种愁绪万千的感觉。闺中妇人的形象并没有在诗歌中完全出现,只是用“峨眉”和“鬓角”来指代,因此主人公在诗歌中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红烛”没有了原先喜气洋洋的意象,在诗歌中和“烛泪”进行重组,暗示了少妇因为思念而留下的眼泪,红烛的燃尽也是少妇思念至深的象征,意象的重新组合传递出了新的含义和思想情感。诗歌中最后一句“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更是传神,“声声”和“滴”在此具有模糊的含义,一方面可以指深秋的雨声,另一方面也可以指代少妇的泪滴声,一语双关,点名了诗歌的主题思想:少妇因为思念之情落泪不止,此时的心情和这秋夜的落雨一样冰冷。诗歌中意象的重组和罗列,让诗歌更能表情达意,给读者提供广阔的想象天地和思维空间。

“语言是概念化的外在表现,情感和认知是一种非概念性的认知经验。”[8]诗歌的意象是诗歌创作过程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载体,是诗人在主客情感互动基础上,在原来图式基础上产生的一种偏离物象本身含义的新的物象。意象是诗歌的重心,是作者思想情感的载体。[9]意象被诗人赋予了新的情感,这属于文学创作中的一个常用手法。认知语言学的发展和成熟为文学文本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为读者的文本阅读提供了更宽广的思维发挥空间。意象是中国诗歌意境的一个重要载体,是诗人情感寄托和诗歌灵魂所在。[10]在诗歌审美及意象理解和赏析的过程中,应该要结合认知诗学的理论,在意象图式认知的范畴中对诗歌中的意象进行分析,把握意象的关键所在,从而更好地理解诗歌意象,理解诗歌,感受诗人的思想情感。

[1]Tsur,R. Cognitive Poetics and Speaking the Unspeakable[J].Journal of Foreign Language,2008(04):2-20.

[2]罗杰·福勒.现代西方文学批评术语词典[M].周永明等译.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89.

[3]刘敏.诗歌欣赏的意象解读——认知诗学框架下的思考[J].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2009(02):70-72.

[4]杨俊峰.从古典诗歌中的意象翻译看意象图式理论的阐释空间[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1(04):66-70.

[5]张小波.从意象图式角度对李煜诗词的认知解读[J].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5(08):182-83.

[6]吕叔湘.中诗英译比录[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0.

[7]许渊冲.中诗英韵探胜(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8]张清宏.诗歌翻译中的意象处理[J].西安欧亚学院学报,2008(01):72-75+82.

[9]李亚峰.文化差异对中国古诗语言英译的影响[J].宜春学院学报,2016(04):69-73.

[10]李亚峰.诗歌对外翻译中的文化意象翻译研究[J].鸡西大学学报,2016(02)89-92.

(责任编辑吕晓英)

Study of the Cognitive Mode of Poetry Images Examined from Image Schema Theory

Li Yafeng

(School of ForeignLanguages,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angxi, Guilin 541006)

Poetic imagery is a cognitive approach to expressing non-conceptual meaning in terms of conceptualized words and expressions. Grounded upon the analysis in the framework of the theory of cognitive poetics, the paper endeavors to analy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oetic imagery with the theory of image schema, which aims at making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connotation of the poetic image and the language of poetry creation.

image schema; cognitive poetics; poetry image; artistic conception; schema

I207.22

A

1008-293X(2016)04-0111-04

10.16169/j.issn.1008-293x.s.2016.04.019

2016-03-03

2014年河南省科技厅软科学计划项目“古典文学作品对外翻译传播对中原文化建设的影响研究”,项目编号:142400411844;2014年河南省科技厅软科学计划项目“跨文化视角下中英诗歌翻译的对比研究”,项目编号:142400411743。

李亚峰(1989-),男,河南汝州人,广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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