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瓢玉米疙瘩汤

文/祥子



那瓢玉米疙瘩汤

文/祥子

在我童年记忆里，只向母亲要过两次吃的，一次是感冒了，想吃山楂。母亲给我两角钱到小卖店买了十几个山楂。我抓起山楂还没等揣进兜里，一下子昏倒了，山楂撒了一地。

穷家的孩子，再馋也得忍着，从不敢张嘴向大人要东西。看到人家孩子吃冰棍，我馋得背过脸去直咽口水。

一年秋天，大姨来看望父母，拎来一斤月饼，父母一块没舍得吃，留给我上学带了四天午饭。也许，月饼对现在的孩子来说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对一个从没吃过月饼、一年到头见不到一点儿肉腥、只盼过年吃顿饺子的穷孩子来说，却觉得父母对自己的恩情太重了。当时年仅十岁的我，竟说出一句：“妈，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母亲泪眼婆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半天没言语。

另一次是向母亲要疙瘩汤。

十岁那年，我在小兴安岭山区上学，下雪天遇到坏人，我连惊吓带冻感冒高烧一天一夜，醒来后对母亲说想吃点疙瘩汤。

母亲曾带我去大姨家吃过一次白面疙瘩汤，那是我第一次吃疙瘩汤，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疙瘩汤了。而且这种情结持续了好多年。

可是，母亲却没有吱声，而是抬头瞅一眼父亲……

父亲起身向门外走去，却被我叫住了：“爸，我不想吃了。”我知道父亲要去邻居家借白面，我知道邻居家也不一定有白面，那时候家家都很穷。再说借来白面拿什么还人家？

望着父亲站在门口的背影，我知道他一定是落泪了。父亲心地善良，爱动感情。好一会儿，父亲才说了一句：“我出去劈点柈子。”不一会儿，门外果然传来哐哐的劈木头声。

母亲却说了一句：“等着，妈给你做疙瘩汤！”母亲在雾气腾腾的屋里忙活了一阵之后，将一水瓢黄乎乎的玉米面做的疙瘩汤端到我面前，说：“来，尝尝妈做的疙瘩汤，可好吃了，比你大姨家的还好吃呢！”

四十年过去了，我在星级饭店吃过多少山珍海味，尝过多少美味佳肴？可我一次都没记住，惟独记住了在小兴安岭山区的马架窝棚里，母亲用玉米面给我做的那瓢疙瘩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