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糕团铺的狐狸少年
2016-04-12顾抒
文/顾抒
树叶糕团铺的狐狸少年
文/顾抒
1
今天拿了一个奖,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可是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在麻将桌上,都没看我的奖杯,我感到很委屈,一个人跑到树林里,靠在树上,没有哭,只是呆呆地望着天。银白的月光洒在脸上,我感到一阵寒意。
“你去过树叶糕团铺吗?”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来,我吃了一惊。
“每晚九点半开门,就在学校门口。”说话的是个男生,头发梳得相当整齐,眼角微微上挑,仿佛在眯着眼思索什么,像是某种动物,他的眉心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贴着一片小小的树叶。
“我叫德嘉,我觉得你应该去一下那间糕团铺,那是我爷爷开的。据说,吃了那里的糕团可以让人忘记忧愁哟。”月光照着德嘉的眉心,那片小小的树叶发出晶莹的亮光。不知怎么的,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那是学校门口一间用白桦木搭建成的小房子,也许是因为开门晚,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一间糕团铺。德嘉拉亮了电灯,我才看见门上挂着一块匾额,用毛笔写着“树叶糕团铺”几个字。店里整齐而干净,左边摆着桌椅,右边则是炉子,上面架着好几层竹制的蒸笼。我四处张望着,店里除了我和德嘉,没有别人。
“这个季节就只有两种,一种是桂花糕,另一种是马蹄糕。到了春天,爷爷还会做糯米的白团子和艾草的青团子。不过,爷爷总是说,自从离开老家,水和米都不一样,再也做不出原来的味道了。所以,不管是哪一种糕团,都只卖一块钱。”
袅袅地升腾而上的白色蒸汽在屋里弥漫开来,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几乎看不清对面德嘉的脸了。蓝花的瓷盘里,安静地躺着一块桂花糕一块马蹄糕。桂花糕乳白如羊脂玉,马蹄糕则是琥珀般的淡黄。因为是刚刚蒸好,半透明的表面散发着热气,仿佛还在轻轻地颤动。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被糕团的美丽形态所吸引,我伸手抓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糯米的清香混合着桂花的浓郁,在唇齿间绽放……
我仿佛站在金色的林荫道上,抬起头,天空湛蓝而高远。亿万年后,此时此地的我们会在哪里呢?还会为眼前的事而烦恼吗?霎时,一串串细小的银铃声在我耳畔响起,若有若无,却是那么悦耳,好像在嘲笑我沉重的思绪,终于让我释然。我咽下最后一口糕团,赫然发现自己依然坐在树叶糕团铺里,只有那银铃声还在耳朵里悠扬萦绕。我有耳鸣,总是听见难听的声音,不过这次听到的铃声很好听,我觉得很惬意。
“现在,你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对吗?”德嘉说,“铺子里的每一块糕团,都是爷爷用最新鲜的果子、糯米和蜜糖,加上对往事愉快的回忆,和着月光做出来的。”我不懂这番话的意思,然而,至少现在我有勇气回家了。难道说,树叶糕团铺的糕团真的可以让人忘记忧愁吗?
2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美味的糕团怎么吃都吃不腻,始终吸引着我。还有炒米茶幽幽的香气,喝下一杯,所有的忧愁似乎都随之而去。学校机房关门后,树叶糕团铺就成了我唯一的去处。
一天,德嘉将一块香喷喷的黑米糕放在我的面前,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吗,比如狐狸什么的?”
“那肯定是不存在的。”我的口齿意外地伶俐起来,竟然没有打结。然而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突然“咝咝”响了一声,接着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仿佛陷入了世界尽头一般的安静之中,唯有窗外的似有似无的雨声,滴滴答答地计算着我的心跳。
微弱的光线中,我看见德嘉慢慢抬起手,按在眉心那片小小的树叶上,莞尔一笑:“其实我是只狐狸。”
我的心一沉,呼吸变得急促。
“只要揭开这片树叶,我就会变回原形。”德嘉用那奇特的语调说,“你敢吗?”
也许是被某种特殊的力量所吸引,我真的朝着那片树叶伸出了手。在那一瞬间,德嘉的目光闪烁,好像就要变成狐狸。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不害怕吗?”在黑暗中,那片树叶微微发光。
“不。我对你说过我的耳鸣,常年生活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声音中,比遇见狐狸可怕多了。只有在这里,吃着我喜欢的树叶糕团,连耳鸣都变得好听了。而且我喜欢和你聊天,就算你是狐狸,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德嘉一点一点松开我的手,灯又亮了起来,回家的路上,我才忽然想到,也许那只是停电而已。
3
我依旧每天去树叶糕团铺,而德嘉则断断续续地说起了狐狸的事情。他的整个家族都是狐狸,原本生活在非常遥远的地方,随着狐狸赖以生存的森林愈来愈稀疏,不得不搬到这座城市里定居。他的爷爷和其他族人在森林里过了一辈子,虽然能够适应,却从心里拒绝城市生活,更与人类保持着严格的界限。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家里还送德嘉进入了人类的小学。不过,爷爷曾警告他,如果想继续在人类的学校念书,绝对不能暴露狐狸的身份,对谁也不可以说出自己的秘密。
“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
“你不在乎我是不是狐狸,不是吗?”德嘉说,“而且,你不是那种四处宣扬的人。”
我确实不在乎德嘉是狐狸这件事,我只当作玩笑来听——他怎么可能真的是狐狸呢?就算真的是,一切也不会变得更糟。
“你放心好了。”我低落地说,“根本没人有耐心听我说完一句话。”
德嘉无声地喝了一口炒米茶:“我会治好你的耳鸣。”
我没想到德嘉是说真的,不过,治疗的过程并不是打一个响指就好了那么简单。那段时间里我和德嘉一起听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每一次聆听之前,德嘉都会默念“狐狸的咒语”。
突然有一天,德嘉说要告诉我狐狸的咒语,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继续去听那些声音,直到完全康复。我的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好几个星期,德嘉都没有再露面。每天九点半我依然会路过树叶糕团铺,但他始终没开门。我渐渐怀疑,那间小房子根本不是糕团铺,而德嘉则是我精神分裂后臆造出的一个幻象。
连续度过了好几个孤独的周末后,那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在树叶糕团铺的门前停下脚步,月光像水银一样淌了一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门突然开了。
德嘉看着我说:“你来做什么?我们已经关门了。”
过了几秒,我才回答:“我想……想把狐狸的咒语还给你。”
4
我站在第一次遇见德嘉的那棵树下,没过多久德嘉就出现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竟然骑着一辆自行车。他看上去十分焦急,不停朝着树叶糕团铺的缝上张望:“快上车,我们的时间有限,爷爷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我只得跳上车。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我不禁紧紧地抓住车后座的杠子。德嘉拼命地蹬着自行车,朝着坡道上驶去。一路上,我仿佛听见野花在对我们唱歌,每一个音符,都欢快跳跃,充满勇气。德嘉终于停下车,回头对我笑。
我跳下车,发现我们正站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山下家家户户的灯火,如同许多镜子的碎片,有时又汇聚成一条闪光的河流。
“我们为什么要躲着你爷爷呢?”
“爷爷知道我把狐狸的咒语给了你,实际上,这是家族的禁忌。”德嘉咳嗽一声,掉转目光,看向山的深处,“我必须离开这里了,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呢?只有把狐狸的咒语给你,那些声音最终会洗清你的耳朵,让你好起来的。”
我在草丛里慢慢坐下,德嘉也在我的身旁坐下。夜色中,德嘉的眼睛黑幽幽的。
“爷爷亲手制作的糕团,的确可以帮人忘记忧愁。可是,等你吃满一百个糕团之后,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就会变成狐狸的收藏,而我却是为了帮爷爷得到这种收藏,才在树林里和你说话的。”
我突然感到四肢的血液都不再流动了似的。德嘉微微上挑的眼角显露出一种悲哀的神情:“自从奶奶过世之后,爷爷就再也没笑过,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狐狸的收藏达到一定的数量,施以法术,也许可以让奶奶复活。从那一天起,他就没日没夜地做糕团……”
“对不起,我始终无法令爷爷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注定会消失不见。”德嘉抱起双臂,在草地上躺下来。这时候,我才第一次注意到,他眉心的那片树叶竟不在了,这不能不令我感到震惊。
“我伤透了爷爷的心,已经答应他回到狐狸的世界,在他过世之前,绝对不可以再变成人类。天一亮,我就会恢复狐狸的原形了。我破坏了爷爷的计划,这是我应该接受的惩罚。还有,我把你的名字藏在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的末尾,这样,爷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了。即使你从他面前走过去他也看不见你,就像隐身了一样。”
我不明白德嘉在说些什么,但那也许是狐狸的法术吧。我与德嘉一起仰头望着陶瓷般光滑的钴蓝的夜空,轻轻念起狐狸的咒语,于是我听见了星星“刺刺啦啦”燃烧的声音。不,那不是燃烧,而是我听过最动人的声音——它们是在悄悄地对我述说一个故事,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而我,被德嘉藏在了这个故事的末尾。
5
第二天早上醒来,德嘉已经不见了,树叶糕团铺也挂上了别家的招牌。我至今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狐狸,也不能判断狐狸的咒语是否真的有效。不过,那恼人的耳鸣症的确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了,我说话也变得流利起来。
后来,因为编程的特长,我意外地被选送到外地集训。远离了那“哗啦哗啦”的声音之后,我竟然有点思念起那个家来,也能偶尔和爸妈在电话里聊上几句。
大学入学的第一天,晚自习后我抱着书穿过大门回宿舍。时间正好是九点半,我看了看手表,习惯性地朝着校门口望了一眼,却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心忧愁的自己,而这里也不是原来的那所学校。然而,那里居然矗立着一间用白桦木搭建的小房子,虚掩的门后隐约是一个男生的背影。
是你吗,德嘉?是我梦中的那个树叶糕团铺吗?
急中生智答案:
1:伊凡用闪光灯向A国特工的眼睛闪了一下,以使对方暂时失明,趁此瞬间迅速逃离会场。
2:在黑夜里,那位女士不可能迎着汽车前灯的灯光辨认出谁在开车,所以这显然是个有预谋的圈套。
3:年轻人的车和这位车主的车完全不一样,不应该把这位车主的车当成自己的车。
4:画家把画像挂起来展出,并在画像上题名“没有信用的人”。客户害怕自己没有信用的事情传开,不得不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