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议民囯《上海市年鉴》创刊号的框架结构

张建明

杂议民囯《上海市年鉴》创刊号的框架结构

张建明

从分析《上海市年鉴（1935）》框架结构入手，提出创刊号年鉴和地方综合年鉴的纲目设计和编纂方法。创刊号年鉴要高瞻远瞩，处理好共性与个性的关系，年度与史料的关系。地方综合年鉴要在“综合”二字 上下功夫，突出整体性、系统性，做到横不缺项，竖不断线。

上海市；年鉴；框架，创刊，1935

《上海市年鉴》创办于1935年，是柳亚子先生主持上海通志馆三年后动议启步，成立编委会，制定计划，拟订年鉴框架，编辑部组稿编纂，经数月努力，于次年出版。这是上海市第一部综合年鉴。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在再版时说：“上海市通志馆开创性地将富有历史价值的地方资料通过年鉴的体例汇辑和保存，将中国史志文化的传统，融入现代年鉴的编纂理念与实践，从而成为民国时期地方志综合年鉴的代表之作，在中国年鉴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①《上海市年鉴（1935）》出版说明，上海书店2014年1月。

《上海市年鉴（1935）》，787×1092开本，1／16，共1328页，约600多万字。其框架设有24个门类，分别为：特载，大事概要，土地人口，天时气象，党务，行政，司法，外交，军事，财政，公共租界，法租界，金融，教育，交通，工业，劳工，商业，农林渔牧，学艺，宗教，社会事业，时事日志，名人录。

这个框架，用现在的眼光看，它涵盖了自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方方面面，是当时上海的百科全书。我们现在各地各级综合年鉴，在强调地方特色的同时，也都追求齐全，完整丰富，包罗万象。认为如此方显一地“综合”之鉴，争当本地权威数据库。我们评析《上海市年鉴（1935）》框架优劣得失，兴许有所启发，益于借鉴。

不妨浏览《上海市年鉴（1935）》框架之下具体栏目，逐一作些分析研究。

特载。标题为“市中心区建设之进行”，分三大块记录。一是三大建设，即商港建设，交通建设，文化建设；二是新社会之形成，共八点，分别是住宅、菜场及商店、学校、电话局、广播无线电台、树艺标本区、学会、救火会；三是五项公共建筑工程概要，五项工程为体育场、图书馆、博物馆、市立医院、新生试验所。这个特载的选题甚佳，政府当官的应关心要关心，普通市民也能关心也会关心，因为与百姓生活休戚相关。

大事概要。记了五件大事：1.新生活运动；2.白银出口；3.减租运动；4.储蓄银行法公布以后；5.妇女国货年。对大事的叙述，的确十分概要。如白银出口就三个条目：两团体电请美总统慎重考虑提高银价，征银出口稅及设立外汇平市委员会，白银出口之统计及影响。三个条目文字仅占两页。白银出口的影响用表格统计说明，影响最大者是上海各金融机关存底减少，存底减少反映在金融上，即为银根渐趋紧急，上海洋拆最高与最低相差竟至六角之多，致地价一落千丈，中外资金信用顿时收缩。

土地·人口。土地有十一点记载：1.上海疆域沿革，2.上海四界表，3.上海市分区位置表，4.上海全市面积表，5.上海市与各直辖市面积比较表，6.上海市原有各市乡田亩额数表，7.上海市之行政区划，8.上海市自治区域之划分，9.上海全市分区计划表，10.上海市地势概说，11.上海市地质略说。这十一点大多用表记录，简明扼要，内有与直辖市南京、北京面积比较，为读者提供参考性、知识性资料，不能不说想得周全考虑超前。似有不足：对于原有各市乡表和分区计划表，如今读来不是很清楚，“原有”是指市乡机构还是指田亩数？“分区计划”实际是“分区规划”，划定发展工、商、住、行政、港区建设范围，计划与规划还是有区别的。人口部分记载有不少可以借鉴，如不仅本年度人口有表，而且还有最近五年人口表、密度表、市民历年迁徙表；不仅有人口分类表，还有户口表，籍贯表、户口变动表、人口变动表、历年婚嫁人数统计表；不仅有人口出生与死亡统计表、男女年龄统计表，还有职业统计表等。

天时·气象。天时包括星象纪要、节气、太阳出沒时刻、日食月食、潮汐，还有晨昏朦影表、朔望两弦表，特别还有个分目叫“上海时刻”，记录标准时、标准钟、时刻信号、无线电时刻信号四内容。气象，概述之后用表格记载上海地区逐月气压、气温、风向风速、雨量、晴雨天数，另有市气象报告、飓风、徐家汇气象台单列条目。飓风是海边城乡特有，上海经常发生，单列一条，恰如其分。

党务。这条放在政务之前，可见那时执政党地位蛮高的，党掌管一切，左右局势，不可小觑。年鉴以23页半的篇幅，用10个分目加以记载，10个分目分别是：1.上海党务史略；2.上海特别市党部组织经过；3.上海市民众团体组织经过；4.上海市党义教肓推行经过；5.上海市党员数量历年统计表；6.上海市现有党员数量统计表；7.上海市现有民众团体数量统计表；8.民国二十三年上海特别市党部组织系统表；9.民国二十三年上海特别市党部重要工作概况表；10.上海特别市党部现任执监委员录。明明是年鉴，一年一记，此地劈面就是史略，来一通党史，写了两个时期一个沿革：自与兴中会时代迄中国国民党时代，自上海执行委员会至现任第四届执监委员会，上海特别市各区党部沿革。看罢内容，这个史略写得好，不仅当时人们看得清，而且后人也能了解了。感到意外的还有一点，把民众团体组织也归在“党务”。细想也对，这些农运、工运、商运、学运、妇运也是党领导下的，他们的工作是党工作的一部分。而且，这社团记得还挺全的，文化、宗教、慈善、公益、同乡、救国、渔业、自由职业等团体组织，能收的一概入鉴。生怕遗漏，特设一个“关于其他团体”条目，首句：“本市其他团体之组织，势力雄厚而历史悠久者，厥惟特区市民联合会。”800余字详细介绍市民联合会的来龙去脉、组织机构、活动及维护民众利益的实例等，留下了不可多得的史料。

再有一点，党内组织机构、工作内容，透明度较高。如市党部与市政府之间的关系，用条文规定之，各方各界明白。至于党员数量，不仅列表公布年度党员数，还有历年的数量统计。

行政。共有10个分目：1.行政机构沿革；2.市政府组织经过；3.市组织法变迁；4.市政府及其干部机关；5.市政府各委员会及其他直辖机关；6.市临时参议会；7.市警政机关沿革；8.市公安局现状；9.市自治机关沿革；10.市自治行政现状。这部分沿革变迁文字较多，还有各机构各部门职责、管理范围等不厌其烦照录，作为创刊号应予认可。对于政府年度重大工作记述不足，不见全市统一的布置、推进步骤及完成情况。对于公安工作记得全而详，如派出所岗位数目、公安局内外部职员功过赏罚、指纹捺印人犯统计、指纹股查出再犯累犯统计等，其中，上海市公安局破获共党案件统计表上，破案447件，抓捕826人，这仅是1934年一年，这“成果”如今变成了“罪证”！行政直辖机关之一上海通志馆，其刊录的“通志馆编纂方针择要表”，其编纂原则、方法所述内容，还是给人不少启迪的。如编纂原则，在取材方面，务求正确、丰富；在编辑方面，认清门类，态度公正，文字清楚。强调要客观，通志是史，是记事，是述而不作。

司法。分司法概述、司法机关、司法机关工作统计、监狱及看守所、律师五块记载。统计年份比其他门类晚一年，审理案件均为民国二十二年。所刊民事诉讼标的金额表也是民国二十二年。

外交。按照现在说法，国家有外交，省以下（含直辖市、特别行政区）沒有外交权，所以提“涉外事务”较妥贴。就年鉴所记内容看，大量的是涉外事务，如越界筑路交涉，检查租界工厂交涉等。这里值得一看的是旅沪韩人金哲与虹口公园炸弹案条目，金哲1932年4月29日在虹口公园（今鲁迅公园）暗杀日军首领后，日军如何疯狂报复，滥捕乱杀无辜。这一历史事件由多个条目从不同角度作了记载。

军事。包括七个方面：上海军事机关沿革，淞沪警备司令部，保安处，驻沪海军，保卫委员会，国民军事训练委员会，各国驻沪兵力。对于部队的驻地、人数、装备、训练等较为敏感的信息也能明记。

财政。六个方面：上海市财政概述，年度财务行政，财政岁出岁入概况，市财政机关，中央及各省驻沪财政机关概况。

第一特区——公共租界。下面一个门类是第二特区——法租界。按照同类归并原则，猛一看，应该合并为“特区”，但内容过目后琢磨一番得以理解，这两特区和华人区竟三分天下，实质性内容均为“丰富”，依照客观述而不作的原则，应该如实记录，租界分一、二特区予以记载，不失为良策。第一特区七个分目，分别是沿革、界址、人口、地皮章程、法院、市政组织、纳税华人会。第二特区十个分目，分别是：沿革、面积、人口、市政组织、经济、建设、公安、教育、卫生、附录。第二特区的附录竟然是：1.消防，历年法租界火警比较表；2.气象，民国二十三年气象台工作统计表；3.电政；4.屠宰，年内法租界局立宰牲场工作表、年内法租界宰牲场收入表、年内法租界检查不堪食用之肉类表；5.园艺，年内法租界园艺概况表、顾家宅公园、贝当公园；6.法租界纳税华人会。

金融。七个分目：总述，上海金融机关一年来动向，上海金融机关，上海金融辅助机关，上海金融市况，上海典押业，上海金融消息汇志。金融这个门类，该年鉴用169页大书特书，把世界金融中心之一的上海，其金融发展的过去、现状、趋向，予以充分展示。在总述中说：民国成立以后，百事革新。本国银行由萌芽时期进入发展时期，至民国二十三年，已有200余家。在金融机关分目中列出八项，即国内银行、钱庄、外国银行、中外合办银行、信托公司、储蓄会、银公司、银号。在金融市况分目中实录九种行情：各银行发行纸币概况，各银行现银存底概况，现银移动概况，银钱市况，国外汇兑市况，国内汇兑市况，标金市况，内国债券市况，票据交換概况。典押业作为分目来记，可见当时典当之繁荣。把每月金融重大消息加以汇总，读者可花较少时间，对于年内金融大事，即可一目了然。

教育。列有分目七个：教育纵横观，教育行政，教育法规，年内大事，教育统计，中学毕业会考，教育团体。教育统计中关于社会教育有六张统计表，即民众学校、补习学校、聋哑学校、市立民众教育馆、公共体育场、图书馆。另外，把创建植物园、动物园、公共阅报处、少年宣讲社等，也作为社会教育投入。

交通。内分市内交通、铁路、公路、航运、民用航空、通讯。通讯分目记了国内电讯、国际电讯、电话、邮政。从交通看，就可理解上海是世界大都市之一。

工业。设分目三个：工业概况，工业行政，一年来工业大事。大事三个子目，社会局之提倡、经济侵略、国人经营工厂之发展。工业统计列了动力、机器制造、电器制造、冶炼、化工、造纸、纺织、食品等20余个行业。

劳工。这个门类紧随工业门类之后，置商业门类之前，或许曾斟酌再三，现比较看来，置此颇为恰当。劳工门类共设八个分目：劳工及其生活状况、劳工行政、劳工组织、劳资争议、工业灾变与工业安全、劳工福利、劳动界大事记、劳工与国际组织。

商业。分设商业机关、商人团体、国际贸易、特种商业、物价及物价指数五个目。值得一提的是特种商业分目，其实专指交易所和保险两种，交易所列上海交易所之发端、上海交易所现状两个条目，保险分目以概况和主要华商保险公司一览表述明。

农林渔牧。该门类就设农、林、渔、牧业四个分目。篇幅不算少，占66个页面。

学艺。七个分目：一年来上海学艺界之趋势，现有学艺团体情形，一年来出版界之趋势，一年来翻印古书之潮流，一年来出版书籍杂志表，一年来上海出版界之杂事，一年来上海学艺界之集会。学艺界趋势栏中，有五个子目：关于文化复兴的主张、对于尊孔之言论、实行文化统制、白话大众语之争论、小品文之流行。在翻印古书潮流栏中列举六种：四部丛刊续编，四库珍本，各省通志，图书集成，二十五史，二十六史。

宗教。分列：佛教、道教、回教、天主教、基督教。

社会事业。设五个分目：报告事业，卫生事业，运动事业，慈善事业，电影事业。报告事业包含如下内容：一年来报界大事记，上海主要日报沿革与现况，上海各报销售数表，上海各日报附属定期刊物表，上海日报公委，外埠报纸驻沪分馆表，外国报纸驻沪通讯员表，小报一览表，主要通讯社一览表，上海之外国通讯社，上海市新闻检查所。笔者生疑，“报告事业”应为“报纸事业”，或称“新闻报业”。

时事日志。按月日顺序记录的大事要事新事，即类似现行年鉴的“大事记”。相当精选精筒，全部“大事记”不足5页。

名人录。这是最后部分的巨篇，占去102页。名人多为专家型、职业型、大款大亨，各行各业各界。可贵的是多注明出身年月、籍贯、职业、住址，统统健在。这延伸开来，年度内新闻人物、去世人物等倒不能不记，在有关栏目中所见极少。或许是这是该部年鉴较大不足之一。

纵观全书，《上海市年鉴（1935）》框架，立足上海实际，突出上海特点，无论分门别类、主次平衡、前后排序，无不用心良苦，显示了“以科学方法研究史料”①《上海市年鉴（1935）》柳亚子序 ，上海书店2014年1月。的态度，体现了为读者着想、让世界了解上海的编鉴初衷。创刊号如此总揽全局，反映了大上海的整体概貌、历史渊源、年度特色，不愧为开拓之鉴，代表之作。

由此受到启发，编纂地方综合年鉴，必须在“综合”二字上做好文章。“年鉴是社会现实的一面镜子，而社会是由一个由若干系统组成的有机整体。框架设计的系统性主要是由年鉴反映社会现实的基本功能决定的。”②《年鉴编纂入门与创新》，线装书局2006年9月。只有对本地的历史、现状、特点透彻了解之后，才能研究如何全面反映、重点记载，做到如实反映整体、总貌，既“横不缺项”，又“纵不断线”，不乏系统性、连续性。框架是全书整体内容的浓缩，又是全书的纲目，一部年鉴的宏观结构、重点、特色、所涉及的范围、记载方法、叙述方式几乎都从框架中体现出来，所以评判一部年鉴，对框架设计不能不认真考察和分析的。框架优劣，很大程度决定年鉴质量的高低。

由此受到启发，创刊号年鉴，必须给读者留下第一印象，年鉴是百科全书，一年一编，以年度新事大事要事为主，有时代特色，地方特色，年度特色。年鉴是查信息、核事实的工具。《上海市年鉴（1935）》中有许多的“史略”“沿革”“变迁”“发端”等，这是创刊号特有，也是应有的。在以后续编的年鉴中这类栏目会减少，文字会精简，但也不会沒有，新的还会出来。“框架具有相对稳定性。在年复一年的编纂过程中，经过不断锤炼和调整，使之日臻完善精致……框架设计有着长远的战略意义，因而进行框架设计要有观察高度和长远计划，要能高瞻远瞩。”③《实用年鉴学》，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5月。

《上海市年鉴（1935）》是创刊号年鉴，在框架设计等很多地方值得今日编鉴人去研究和借鉴。

K5

张建明，上海市浦东新区党史（地方志）办公室 （上海 200135）

孙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