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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主演

2016-04-11格利高雷

初中生世界 2016年3期
关键词:毡帽土布老房子

格利高雷

知识梳理

终身主演

格利高雷

故乡是座古镇,有着非凡之美。几年来,侨居大都市为生计奔波,无暇北望,古镇离我愈发遥远。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转道湘江,决定回趟故乡。

走下船,天大亮,一脚踏进故地,差点“醉”倒。我惬意地往前走,发现有些不对劲,按理古镇应该在眼前展开,我看到的却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崭新的民居。我转身,沿原路返回河边,调动记忆重新上路,眼前仍然是崭新的民居。我沿着一条仿制石板路下坡,看到一个穿着红衣土布的小姑娘正在池塘边用棒槌捣衣,便走过去:“请问——”小姑娘直起腰,惊叫:“你不是我雷表叔吗?”小姑娘丢下棒槌,连跑带喊:“表叔回来啦——”

听到叫声,许多人从大门口走出来,纷纷呼我的乳名。哎呀,都是熟悉的面孔,都穿着红蓝白不同颜色的土布,头上戴着早已淘汰的旧式毡帽。我的一个开印染厂的远房堂伯老远就喊:“可回来了,你妈想你啊!”我指着崭新的民居,惊问:“以前的房子呢?”堂伯呵呵道:“自从三年前这儿被某个组织评为全国百年古镇后,镇领导就开始动脑筋搞旅游。老房子全推了,仿造老房子重建新房子,镇领导为了求逼真,让我们回到旧社会,吸引游客的眼球。”

转了一个弯,果见老爹老妈候在院子里,穿着统一的土布,戴着统一的毡帽。我赶忙奔过去,喊:“爸,妈,我都认不出你们啦!”老妈抓着我的胳膊,浊泪在眼眶打转,颤抖地问:“又读了好多书吧?更近视了?认不出妈了?”我一屁股坐在一张仿紫檀木雕花椅上,嗔怪老爹:“小镇变化太大,你在电话中怎么不说一声啊?”老爹呵呵道:“给你一个意外惊喜啊。”

我站起来东寻西找,找遍家中每个角落,就是找不出熟悉的旧物。我趴下身子,隐约瞧见那棵儿时我常常爬上去掏鸟窝、数星星的百年老树被砍后留下的树桩。老妈拉着我的手说:“回家吧,这儿不是我们的家了。”我呆若木鸡。老爹呵呵道:“镇领导在离此不远的地方给我们统一建了安居房,我们早晨八点在这里表演,像模像样地煮煮饭、锄锄地,做给游客看,晚上七点回到安居房,脱掉这身衣服,这样,每人每月能领两百元的演出费。”我心酸地看着“演员”爹妈,老爹拂了拂老妈旧毡帽上的灰尘道:“老房子推得好啊,两百元成了主要收入。如果有游客,我和你妈还可以演到两腿一蹬的那一天啊。”

(选自2014年7月9日《南方法治报》,本刊有改动)

鉴赏空间

《送行》以对比造成的反差、无中生有的夸大、移花接木的错位、大智若愚的自嘲,讽刺了现实生活中的虚情假意。如果说《送行》是将批判的矛头直指“人情的弱点”的话,那么,这篇《终身主演》则将揭露的锋芒直刺“社会的病灶”。

小说通过今昔的对比、滑稽的场景、无奈的反语增强了艺术感染力,题为“终身主演”,其实真正的“主演”不是这些“苦笑”着的农民,而是“藏”在幕后“动脑筋”的“领导”——小说讽刺的是形形色色的“领导”弄虚作假、大搞形式主义和政绩工程的“超人本领”!他们的“脑筋”不是用在为百姓谋福祉上,他们从未真正从提高百姓的生活质量出发谋大事、搞经济,而是把百姓当作了自己“作秀”的“道具”。他们让百姓“回到旧社会”,归根结底是为了使自己“再上新台阶”!

这些“终身主演”的遭遇令人“心酸”,而其背后的“大导演”,“策划”出的又是一出怎样“逼真”的大闹剧啊!

[读有所思]

小说最后,老爹说的“如果有游客,我和你妈还可以演到两腿一蹬的那一天啊”,言下之意是什么?(蒋光红/设计)

★《给我的孩子们(节录)》拓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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