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荒野”
2016-04-11孙英伦
■孙英伦
“重回荒野”
■孙英伦
“回归荒野意味着变酸,变涩,变得奇怪。没有施肥,未经修剪,强悍,有活力。”加里·斯奈德提醒着人们,“我们正在失去人自身的自然,人性的自然”。
人无法像上帝那样,以全知视角阅读整个世界,从而不得不借助各种载体来超脱我们的肉体藩篱,制造出长远的未来和异邦世界的幻景,成为人体的延伸。当虚拟世界的庞大触角占领了一个又一个高地,人的自主性猛然间被推向了尴尬的境地,更加置于自己的反面。
导演彼得·威尔顺势制造了一场“楚门秀”,近乎残忍的笔法描述了一个被操控的虚拟世界。他的出生、成长,一切的喜怒哀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包括他的死亡,都将在一个被人操控和设计好的舞台上上演,楚门只属于楚门的世界。这似乎“可笑”地印证了麦克卢汉的天才式预言。楚门和难以数计的“观众”都在一个电子困局中,文明发展的天平不出意外地走向自身的反面,成为剥夺自由和消解主体性的得意帮凶。
这场操纵自如的真人秀,在楚门经历了人造的风浪、雷电、巨浪的考验后,撞破了那片虚假的天空。在一刹那,一个阴谋最终破裂。这最后的“壮举”似乎夹带着悲喜的双重因子,为整场“虚拟游戏”画上句号,也证实了人性自然的坚挺和存在意义。
自然人性包含着美学、思考、价值观等等,进而在一代代不同种族的人类积攒下,成了文明的过程。当虚拟的状态介入时,以真实的肉身或是具象的实体沟通,都变得稀有珍贵。大英博物馆里的《安萨克力恋人雕像》,温暖地讲述着人类最初的沟通交流模式。从艺术收藏角度来看,这尊雕像以最接近婴儿般的原始状态,面对面拥抱,寻求同样物种的情感交流、互相支持的组织原型,正是其美妙之处。洞穴时代,人类可能是独居或人数稀少,必须靠体温上的互相取暖,或精神上的互相支持来面对荒蛮世界。姚谦先生认为,如今的虚拟时代,我们也正重新经历着相似的状态,如果想获得最真实的安慰,就必须真实地面对面,确切感受彼此。
在虚拟世界面前,人们仍能保有自身情感的本真内容,也正是《安萨克力恋人雕像》的创作主旨,即回归到“最原本生命”与“生命之间的信任、依靠与约束的启蒙证据”。
村上春树早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提出人的虚实两面。脑的正常与否,人脑与电脑构成独立关系。人脑遭到放逐,莫如留在“世界尽头”为好。村上显然对一味追逐高科技而疏于人性复归的现代社会感到担忧,怀有警惕。
虚拟该为现实担起服务功能,而我们需要保持自然人性不受被动牵引。像《禅定荒野》里写的那样,“关键在于他们与真实的世界、真实的自我有着亲密的接触”。我们可以偶尔“重回荒野”,用最自然的、野性的、自由的东西,来重估造作的、驯服的和受限的东西。
作者提出“重回荒野”,其实就是重回自然人性,并以此与虚拟世界相对应。文章以电影《楚门的世界》呈现出“虚拟世界”的可怖,与《安萨克力恋人雕像》面对面的可贵构成对比,论证自然人性的坚挺、存在价值和意义。最后引村上春树和加里·斯奈德的思想,理性地思考虚拟与现实的关系及我们应有的态度。
文章显著的特点是虚实结合、正反对比,具有较强说服力,作者开阔的阅读和深刻的哲学思考,使文章既有浓浓的书卷气,又有深深的思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