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人民币究竟是不是货币——兼与张传心老师商榷

彭伟锋 （庆阳市第五中学，甘肃庆阳 745000）

也谈人民币究竟是不是货币
——兼与张传心老师商榷

彭伟锋 （庆阳市第五中学，甘肃庆阳 745000）

将人民币等纸币定义为“货币”只是一种习惯性的通俗称谓，其实质仍然是由国家发行并强制流通的价值符号。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作为货币价值符号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纸币作为货币价值符号只能是由其所代表的价值来执行货币职能，而不像贵金属货币那样由其本身来执行货币职能。张老师的文章否认了纸币作为货币价值符号的本质，模糊了纸币与贵金属货币的区别，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劳动价值理论和货币理论。

货币；人民币；货币本位；货币价值符号；货币职能

《思想政治课教学》2015年第3期刊登了上海市高中《思想政治》教材编写组张传心老师的一篇题为《人民币究竟是不是货币》的文章，文中对以前高中政治教材中“纸币是金属货币的代表和符号”的观点提出质疑，明确指出“人民币是货币，不是金属货币的代表和符号，也不是黄金的代表和符号”，认为马克思的“纸币是金的符号或货币符号”[1]观点已经过时。并且坦言，目前在上海教材修订时已将纸币定义为“由国家发行、强制使用的货币”，在全国使用的思想政治教材中也作了类似的修订。笔者认为，把人民币等纸币直接表述为货币是可以的，但应该指出这是一种信用货币，其实质是由国家发行并强制流通的价值符号。否则，有违马克思主义的劳动价值理论和货币理论。

一、笼而统之地将纸币定义为“由国家发行、强制使用的货币”，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人民币等纸币在用自身的价值去表现、度量其他商品的价值

马克思主义的货币理论认为，货币是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体现着商品生产者之间的社会经济关系。这一本质说明，货币本身也是一种商品，也具有使用价值和价值。货币作为价值的一般代表——一般等价物，能够用自身的价值去表现、度量其他商品的价值量的大小，这也进一步说明了作为货币必须有价值。马克思主义的价值理论认为，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商品价值量的大小由生产商品所耗费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这就说明，货币作为一种特殊商品也必须具有价值，且其价值量的大小也是由生产它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金属货币具有价值这是不争的事实，问题是人民币等纸币是否也具有价值呢？如果纸币没有价值或其价值很小，又怎么能够用其自身价值去表现和度量其他商品的价值呢？张老师在行文中也承认“货币执行价值尺度就是以自身作为砝码去表现别人的价值”。那么，纸币如果不是黄金的代表和符号，不是价值的代表和符号，又怎么能够去表现和度量其他商品的价值呢？纸币自身没有价值或其价值很小，这是一个经济学常识。张老师这样笼而统之地将纸币定义为“由国家发行、强制使用的货币”，这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人民币等纸币在用自身的价值去表现、度量其他商品的价值。这有悖于常识，也有悖于马克思主义的劳动价值理论和货币理论。作为中学教材，笔者认为这样的表述在实践中也是非常有害的，没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不利于对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

二、纸币作为货币价值符号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张老师通过对世界货币制度演变过程的梳理，对金本位制下的纸币是金属货币的代表和符号（或是黄金的代表和符号）没有异议，问题是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的本质是什么呢？张老师断章取义地引用了中国人民银行编著的《金融知识国民读本》中的论述：“中国人民银行网站‘金融知识’栏目下的‘纸币本位制’是这样表述的：‘纸币本位制是20世纪3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相继采用的现代货币本位制度，其特点是：①以政府或中央银行发行的纸币为本位货币；②本位货币不与任何金属保持等值关系。由于这种纸币不能兑换金银，故又把纸币本位制称为不兑换制度。’由此可见，现今世界上广泛使用的纸币，与金本位下的纸币根本不是一回事。诚然马克思说过，‘纸币是金的符号或货币符号’。但这说的是金本位下的纸币……我们不能机械地搬用导师的论断。”至此，张老师大胆地否认了马克思提出的纸币是货币符号的论断。殊不知中国人民银行编著的《金融知识国民读本》中也坚持认为“今天，大家使用的纸币，如中国的人民币、美国的美元等是一个国家的法定货币，由这个国家的中央银行统一发行、强制流通，以国家信用作保障。私人不能印制、发行货币。纸币本身没有金属货币那种内在的价值，纸币本身的价值也比国家确定的货币价值要小得多，它只是一种货币价值的符号”[2]。可见，《金融知识国民读本》中并没有否认马克思“纸币是货币符号”的思想。

其实，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是一种信用货币，虽然不与任何贵金属保持等值关系，不能兑换成金银，但其本质上仍然是一种充当货币职能的价值符号。其所代表的价值由国家信用担保，受供求关系的影响，即纸币的发行量过多，单位面额代表的价值就小；发行量过少，单位面额代表的价值就大。也就是说，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与金本位制下的纸币一样，所代表的价值与其自身价值没有关系，所以仍然起着一种价值符号的作用，马克思的货币理论并没有过时。只不过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由于不能兑换黄金，所以它代表的就不一定是金属货币或黄金，但一定代表着一种无差别的人类劳动，代表着一定量的价值。因此，纸币作为货币价值符号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三、人们之所以把人民币等纸币称为“货币”，乃是基于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称谓

世界货币制度的发展史表明，历史上曾经存在过实物货币（如贝壳币等）、金属货币、贵金属货币、金本位制下的纸币、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及电子货币。实物货币、金属货币和贵金属货币都是货币商品，本身具有价值；纸币没有价值或其价值很小，只是一种充当货币职能的价值符号；电子货币甚至没有实体存在，只是一种虚拟的货币符号。金本位制下的纸币和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都是价值符号，区别在于金本位制下的纸币可以自由地兑换黄金或贵金属货币，而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不能自由地兑换黄金和其他贵金属。因此，并不是说金本位制下的纸币是价值符号，而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却是货币。实际上，二者都是执行货币职能的价值符号。人们之所以对人民币等纸币沿用“货币”的称谓，乃是基于一种约定俗成：货币是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纸币作为执行货币职能的价值符号——货币价值符号，也被人们习惯性地称为“货币”。“《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银行法》第十六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定货币是人民币’。……《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币管理条例》第二条‘本条例所称人民币，是指中国人民银行依法发行的货币，包括纸币和硬币’。”张老师所引用的这些关于人民币是货币的立法规定也说明，目前人们所使用的货币概念也是沿用了这种通俗的称谓。但是，这并未改变纸币作为货币价值符号的本质。张老师文中提到“我国金融学奠基人，现任中国金融学会名誉会长黄达指出：‘人民币采取的是不兑现的银行券形式……’”“不兑现的银行券”也说明人民币本质上就是一种充当货币职能的价值符号，而不是一种货币商品。作为教材沿用这种习惯性的通俗称谓是可以的，但是应该说明纸币的本质仍然是一种价值符号。否则，容易混淆视听，模糊纸币和贵金属货币的区别，甚至会像张老师一样得出“只有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才是货币，金本位制下的纸币则是货币价值符号”这样滑稽的结论。

四、张老师关于纸币执行货币职能的分析也有不甚准确的地方

“按照传统理论，纸币只能代表金银充当其中的流通手段和支付手段，不能执行价值尺度、储藏手段和世界货币的职能。金银作为价值尺度、贮藏手段和世界货币的功能，纸币无法取代。事实上，传统理论说的也是金本位制下的纸币，与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无关。”张老师所说的传统理论恐怕也是自己的一种杜撰，货币职能是货币本质的体现，无论何种本位制下的纸币都是货币价值符号，当然都可以执行货币的全部职能，并不存在金本位制下的纸币与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的区别。只不过纸币作为货币价值符号只能是由其所代表的价值来执行货币职能，而不像贵金属货币那样由其本身来执行货币职能。就拿价值尺度的职能来说，金本位制下的纸币是金的代表，当然是代表金来执行价值尺度的；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是一定量的价值的代表（这个价值量由国家规定，以国家信用担保），当然是代表一定量的价值来执行价值尺度的，而不像金属货币那样是以其本身价值来执行价值尺度的。关于储藏手段的职能，金本位制下的纸币和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都同样履行的是“储蓄”职能。严格意义上说，纸币储蓄与金属货币储藏还是有区别的，因为“这些货币储存者暂时未使用的纸币，最终还是要通过各种方式进入流通购买商品，而不是像金属货币的储藏那样退出流通过程”[3]55。也就是说，纸币的储蓄职能体现的是纸币储蓄者推迟了从社会中取得相应数量商品和劳务的权利（纸币作为价值符号所代表的价值决定了其可从社会中取得的商品数量和劳务量），纸币最终还是要通过各种方式进入流通领域购买商品及劳务的；而金属货币的储藏职能则表明多余的金属货币直接从流通中退出，作为财富的一般代表暂时储藏起来了。至于世界货币的职能，不过是货币的国内职能的延伸，与货币的国内职能并无质的区别。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纸币不能充当世界货币是受商品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还没有哪个国家的纸币可以被世界各国所普遍接受。这说明当时的国家信用只能在一国范围内被认可，在国际市场上货币就必须脱下地域性的价值符号的外衣，由贵金属来充当。如今随着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跨国生产、贸易、交际非常频繁，国际经济正朝着全球化、一体化方向迈进，某些经济发展良好的大国的纸币就有可能被各国所普遍接受，成为世界货币。诚如张老师所言，“世界上各大银行每天都要公布纸币与黄金的比价”，这说明各国汇率的确定还是参照其与贵金属的比价的。纸币虽然可能成为世界货币，但是在国际市场上仍然无法摆脱贵金属的影子，这也说明纸币不过是一种执行货币职能的价值符号。

可见，不同本位制下纸币职能并无实质区分，更不能说明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是货币而金本位制下的纸币是货币价值符号。

五、“纸币的本质是价值符号”，这是国内一些权威政治经济学教材的共有观点

在逄锦聚、洪银兴、林岗、刘伟主编的《政治经济学》（第三版）中就有这样的表述：“纸币是由国家发行并强制使用的价值符号。金属货币因为有价值才流通，纸币却因为流通才有价值。货币流通规律对纸币流通的制约作用在于：纸币的发行只限于它象征地代表的金（或银）的实际流通的数量。‘纸币流通的特殊规律只能从纸币是金的代表这种关系中产生。这一规律简单说来就是：纸币的发行限于它象征地代表的金（或银）的实际流通的数量。’就是说，不管纸币发行多少，流通纸币总量必须同它所代表的流通金量相等……”[3]65在卫兴华、顾学荣主编的《政治经济学原理》（修订本）中也有这样的论述：“纸币是由国家发行并强制流通的价值符号。”[4]还有宋涛主编的《政治经济学教程》、吴树青主编的《政治经济学》、蒋学模主编的《政治经济学教材》都持同样的观点。逄锦聚、卫兴华、顾学荣、宋涛、吴树青、蒋学模这些政治经济学领域的著名学者不可能不清楚当今世界各国所实行的货币制度是纸币本位制，他们对纸币本位制下的纸币与金本位制下的纸币的本质并没有做出过多区分，都统一定义为“由国家发行并强制使用的价值符号”，这也说明马克思关于纸币是金的符号或货币符号的观点并没有过时。

总之，笔者认为作为中学教材将人民币等纸币定义为货币是可以的，但是应该指出这是一种习惯性的通俗称谓，其实质仍然是一种货币价值符号。否则，就没法与贵金属货币相区别，也有违马克思关于货币本质的论述。

［1］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148.

［2］中国人民银行编著.金融知识国民读本［M］.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07：10-12.

［3］逄锦聚，洪银兴，林岗，刘伟.政治经济学（第三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4］卫兴华，顾学荣.政治经济学原理（修订本）［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