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不只是为了自己

□李建军



奋斗不只是为了自己

□李建军

六年前，我一身西装革履，到一所中学签合同，校长问了一个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问题：“小李啊，你个子这么小，给你两个班级你管得住吗？”

我想了想，回答说：“邓小平个子比我还小，整个中国都能管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校长第一年就让我当班主任。当时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千万不要因为工作失利，被领导找去谈话。

我每天都早早起床，每天都吃同样的早餐：两个白馒头，两碗粥。一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当年的贫苦；二是告诉自己，只有努力，才能在中饭、晚饭时吃得丰盛些。

班级顺利带下来，第二年，年度考核，我得到了优秀。一名同组老师说：“小李啊，我工作20年，从来没有拿到过一次优秀，你才工作两年就得了优秀，跟我说说，有没给领导送过礼？”

“无亲无故，单枪匹马来镇海，领导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送礼？”我理直气壮地说。

第一届学生毕业后，学校给我“校优秀班主任”的荣誉，我知道那三年确实很努力，但那时的努力只是为了让领导放心，让家长安心。

第二届学生是中途接班，一个不折不扣的放牛班：老师上课就像进了菜市场；课间打架斗殴，学生联手在厕所整治别班同学；午休集体翻墙出校，在外吃混沌。再看成绩，惨不忍睹，年级垫底。

当领导通知我走马上任时，我的心一直沉重了一天，脑子里抱怨了一天，当天晚上“情绪中暑”，一夜无眠。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仔细研究档案，发现有很多特殊家庭，于是决定利用暑假时间挨家挨户家访。在家访中，我对教育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一天晚上，我到白同学家，她一家人很热情，她妈妈没有工作，家里还有老人，全家人只靠她爸爸的收入维系，而她爸爸眼睛也不好。聊天过程中她爸爸提及小孩的小学老师曾帮他们打过贫困证明。他没有说下去，但我明白言外之意。

出来时，她的父亲送我下楼，一直走上大路，告诉我何处转弯才停止送我的脚步，当我转弯回头望时他还一直站在原地。

路上很安静，只有幽黄的灯光和沙沙的树叶声陪伴我，骑着自行车从五里牌到学校，这段路，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我想起自己小学四年级时，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被班主任赶回家去拿钱的情景，我一辈子都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我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周围是车水马龙的喧嚣，但这一切我都听不见，我的世界只剩下我自己的哭声。

我是从农村出来的，眼前的孩子也一样，他们可能很调皮，但是也同样单纯，我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努力让他们转变。

为了改变这些孩子的精气神，我和他们一起看力克胡哲的视频，一起读《人生不设限》，把班级改名为“力克胡哲”班，把墙上的标语改为“跌倒七次，爬起来八次”，每天一起喊班级口号，一起写班级日记。两年后，放牛班成为蝉联八周流动红旗的优秀班。

中考后，是我的生日，学生送来两个蛋糕，一张贺卡，上面写着：没有你，我们就完了。

从那时起，我知道我的努力，我的奋斗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更是一个个家庭的大事，能改变一群人人生曲线的事。这就是努力的成就，这就是奋斗的幸福。

我的奋斗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每个孩子的绽放，为了跟教育这场恋爱谈得更浪漫、更持久、更美好。

（作者单位：浙江省宁波市镇海立人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