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面镜子开始

欧石楠

刚到巴黎时，我租的第一套房里居然有一张床垫有点松弛的铁雕栏大床和一个外门有些歪斜的衣柜，我感到非常满意。

但陪我一起來的朋友则对此相当不满：“对女人来讲，总得有面镜子吧？”

“镜子？”我愣了一下，镜子当然是重要的，“卫生间里不是有吗？”朋友连连摇头：“不，不是那种，是穿衣镜。”

对法国女人来说，家里没有穿衣镜是不可想象的。就在我沉默的时候，朋友突然开口：“对了，我姐刚刚搬了家，有一些旧家具不要了。如果你能帮她保存一部分的话，我想她会很感激的。她有一面大镜子，上面的装饰真是棒极了。”

我冲她感激地笑了一下。于是，那面独立的大穿衣镜就这样被我“保存”了下来。

这段记忆对我来说如此深刻，因为对女人来说，一面穿衣镜带给自己的快乐实在太多了。我自认为对美丽的追逐并不输于别人，但在巴黎女人面前，我还是相形见绌。一面穿衣镜就是女人的一根魔法棒——这一头是现实，那一头是梦幻；这一头是灰姑娘，那一头是天鹅。日本人在神社里挂着镜子，让人知道真正的神就在自己的内心里，所谓修身就是面对自己的内心。而对巴黎女人来说，穿衣镜就是她们的“神镜”，让她们从镜子里更真切地发掘自身的美丽。

每天早晨完成清洁、修饰、穿衣打扮之后，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对她们来说犹如庄严的仪式。“看看自己，从头到脚地看看自己，用自己的眼睛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然后走出家门。”说着这样的话的朋友，浑身散发出自信、大方的光彩——即使她身处我那样一个杂乱的蜗居。

走在街头也可以拿店铺的大玻璃当镜子，但绝不要做出愚蠢地对着玻璃补妆或整理仪容的事。对巴黎女人来说，穿衣镜是她们生活里不可或缺的部分，因为她们欣赏自己的第一步是从这面镜子开始的。

（摘自《优雅是女人最美的外衣》广西科学技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