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所赐的财富
2016-04-08苏珊娜·蔡森
【美】苏珊娜·蔡森
巧手父亲自学成行家
父亲酷爱动手制作东西。他的作品焕发着一种恒久的感觉。父亲是个勤于思考的人,六岁那年,为使自己能坐得更舒服些,把餐桌腿锯掉了一截。为此他挨了罚,但却获得了自己动手解决问题的勇气。
后来,十岁时的父亲用捡来的废旧零件装了一辆自行车。二十岁那年,他又如法炮制,用一辆破派卡特的零件装了一辆小汽车。装这部车时,他没日没夜地干,用那双粗大而布满茧子的手轻轻地给每个零件擦油、调试,直到这部车像富家子弟的吉尔普斯一样平稳地行驶起来。
父亲重实践。他不懂数学,但却能告诉你一台锅炉需要多大压力;他不能像建筑师那样提供设计方案,却能告诉你那些管道和线路能否承受整座建筑物的负载。他后来通过了夜校考试,成了一名工程师,但在这之前,他已经是一个管道、电器、机修方面的行家了。
我梦想着有一个“木房子”
父亲很为多年来从他手中问世的种种作品而自豪。而就我来说,这些都比不上他亲手为我制作的那些小玩意。
大约在我七岁时,家里在新泽西买了一栋复斜式屋顶的房子。照母亲看来,可以乔迁新居了,可父亲坚持要重新铺设供热管道,更换浴室瓷砖和抽水马桶。
快到圣诞节了,地板上还盖着篷布,大部分家具仍然堆在库房里。妈妈打定主意要在新居过节,打发父亲和我去买礼品。
路上,我们经过一家玩具店的橱窗,角落里有一个玩具房子令我眼睛一亮。它的外形像一节竖起的圆木,雕着椭圆形小窗,窗上垂着印花布的窗帘,还悬着一个小阳台。
“爸爸,”我说,“它很可爱,不是吗?你想圣诞老人会把它带给我吗?”
父亲看了看价码—— 一百元,这在当时是个昂贵的价格。“我看,圣诞老人送不起这所房子。”他开玩笑地说,一面习惯地捋了捋腰带,“也许某一天你会有的,小宝贝。”
父亲亲手给我制作“木房子”
圣诞节早上,我醒得很早。跑下楼来,在暗淡的灯光里,打量着圣诞树下的一大摞礼品盒,可是没有一只看上去能装得下那只玩具房子。爸爸看出了我的失望。他抱我坐在他的腿上,柔声地告诉我,小时候,他是多么想有一架红色的小推车,但他的父亲却不能满足他。
“那你怎么办?”我问。
“我用找来的木头和旧车轮自己做了一个。”他说,“你要知道,对我来说,这个自造的推车比从商店里买来的意义要大得多。”
“可我不知道怎样造一只木头房子。”我说。
“我们一起来造。”父亲的回答使我放了心。
圣诞节一过,新居尚未整顿好,我们便着手造小房子了。父亲先把找来的厚木板锯成条,在一只木托上钉成一圈,并教我怎样用砂纸打磨木条粗糙的边角。然后,把这只木托锯成两半,钉上合页,这样,“圆木”就能旋转开合了。
每天,不论父亲下班后多么累,总是挤空儿拾掇这个木头房子。他收集起贴壁纸的纸头,仔细地拼贴在房子上。那专注劲儿仿佛是在替母亲装饰厨房。再画上深浅不同的棕色条纹,然后退后几步,审视是否获得了预期的效果。爸爸还独出心裁,在房子门前增加了一条精制而逼真的小径。
父亲为此整整花了几个月的工夫。而这只圆木房子是一个孩子所能想象的最贵重的礼物。直到我长大后,还时常把它从顶楼取下,端详着它,回忆父亲把我的梦想变为现实的那些个日日夜夜。
一个小插曲伤了父亲的心
许多年之后,我离家去利诺伊州读大学。起初,我是多么希望父亲能在身边。但一切都渐渐应付自如之后,我因对父亲的无所不能而怀有的依傍感开始发生了动摇。
不久,父母驱车来看我。我陪他们在大学城周围散步,指给他们看我特别喜欢去的饭店和商店。我们在一家商店前停下,里面排列着手绘图案的木制陈设。他们饶有兴致地随我进了店。店里有一只装潢精美的橡木大橱,两扇门的中央绘着红色的花饰,底部大抽屉上也开放着一束精致的花朵。父亲将它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后,开口道:“我能给你打一只这样的柜子。”
“爸爸,”我说,“这不是柜子,是橱子,而且你没法仿制,它是一件艺术品。”爸爸的手从那只他正端详着的抽屉上滑下来。他默默地将橱门合上,退了回来。那情形就像一个小伙子刚遭到了美丽姑娘的拒绝。我知道我伤害了他的感情。
父亲给我惊喜,更给我智慧
第一学年结束了,我回到家里。家中一切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噢,不,父亲把那块东方地毯从起居室移到了书房,一只新的嵌银铜壶装饰着餐桌。
我奔向自己的房间。满屋橘红色的斜阳夕照中,立着一个与在那家商店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橱。
我说几乎,是因为看上去在许多地方这一个比那一个更好。大橱前面和侧面的镶板是刮制的木板,不是橡木的,但漆得非常仔细,发出一种古香古色的光泽。橱门上蔓延着的漆绘花饰,仿佛一串小精灵。
我转过身,发现爸爸正在迟疑地望着我。
“爹爹”,我叫着。自长大以后,我已没再这样称呼过他了。“真是太美了!”
爸爸走上来,抱住了我。他的手指上布满了厚茧和伤痕。
“你老爸毕竟还有用。”爸爸笑道。
“我能制作许多东西,却不能制造你的生活。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帮你建立自己的生活。”
我所知道的四个最伟大的字就是“爸爸能做”。他是在用他的生活创造来培植我生活中最有价值的成分。他给我的是一个父亲所能赐予的最巨大的财富—— 他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