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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音乐剧创作高峰高原建设及其当下状况之我见

2016-04-08居其宏

歌剧 2016年2期
关键词:高峰剧目音乐剧

居其宏

2015年4月,我应上海市教委之邀,参加上海教育评估院组织的“上海音乐学院艺术学理论高原学科建设实施方案”评审会,听取了音乐戏剧系主任赵光教授等人关于该系音乐剧高原项目建设的构想和陈述,很受鼓舞,当场投了赞成票。后听杨燕迪教授说,这个项目已经获准立项,资金也已到位。如今刚过半年,该系便拿出成果向业界同行展示,说明上音领导和音乐戏剧系师生对我国音乐剧创演及其“高峰高原建设”的反应迅疾、热情高涨、态度严肃、目标明确;闻之观之,令人欣慰。

习近平同志2014年10月15日在北京召开的文艺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号召文艺工作者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对当代文艺创作“有高原,缺高峰”“有数量,缺质量”等现象提出了批评。

用“高原”“高峰”这类地形地貌名词来比喻文艺作品艺术成就高度,非常准确、形象而生动。其实,按地理学上的说法,从高往低看,陆地地貌可分五级:高峰之下是高原,高原之下是丘陵,丘陵之下是平原,平原之下是盆地。

近些年来,我国音乐剧界生产出巨量作品。我这人生性挑剔,说话又不留情面,令不少同行“头疼”,所以一些新剧目的上演,常常都无缘前往观赏。因此,别的不敢说,单就我看过剧场演出的《王牌游戏》《三毛流浪记》《妈妈再爱我一次》《钢的琴》《曹雪芹》《王二的长征》《昆仑神话》《锦绣过云楼》《聂小倩与宁采臣》《彝红》《啊,鼓岭》《尼尔斯骑鹅历险记》《阿诗玛》,看过光碟的《爱情花》《楼兰》《六祖慧能》《最后的瞬间》《六号车间》《又见桃花红》《蔬菜总动员》,以及只读过剧本的《小公主》《元培校长》等众多剧目而言,试问:若用五级地形地貌做标准,逐一衡量其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及“三性统一”的成就和高度,将它们分别定位在哪一个层级或档次上才算名副其实?

如果我们到互联网上搜一搜、翻开从中央到地方的报刊看一看,某些剧组制作人和主创团队的自我宣传、娱乐记者和剧评人的报道评论必会铺天盖地呼啸而来,一色的颂歌、赞歌洋洋乎盈耳,并且几乎都是单旋律的大齐唱——在文稿中,时而会听到诸如“凸现中国本土音乐剧的个性化魅力和旺盛生命力”“经典”“大师”“杰作”“世界性审美”“中国音乐剧教父”之类顶级词汇的高频出现并把我们的耳鼓震得嗡嗡作响。

这里给我们描绘出一幅多么令人神往的美景啊:中国音乐剧大师辈出、佳作频频,我们仿佛被置身于世界屋脊,甚或脚踩喜马拉雅山脉、登上珠穆朗玛高峰,着实体味到“会当凌绝顶”时“一览众山小”的神奇豪壮情怀。若是到了一两百年之后,那时的中国音乐剧史论研究者如果只看这些史料而不注重史实或疏于史料辨伪的功夫,一定会由衷惊叹,他们在21世纪初的前辈曾经创造过怎样的辉煌!

作为当代中国音乐剧的史论研究者,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历史无法造假。史实就是史实,史料就是史料;作品就是作品,评论就是评论。就中国音乐剧创作和评论来说,海市蜃楼尽管绝顶美丽,但一俟幻境逝去,留下的只能是——惨淡而严酷的真实。

在这里,我用“惨淡”和“严酷”这两个顶级词汇来形容我国音乐剧创作及其评论的当下状况,并没有抹煞其整体成就的意思。与20世纪八九十年代相比,行业队伍壮大了,市场培育渐趋成熟,产业的温度和热度大幅提高,也曾诞生过一些质量较高的作品,赢得了一定的观众和票房。鉴于中国音乐剧起步不到40年,与欧美音乐剧相比,当然不够成熟,同行们爱惜它、呵护它,多鼓励、少挑刺,自是情理中事、无可厚非。可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拿出的作品到底几斤几两,观众反应如何,票房收入怎样,投入产出之比是否合理,自己的头脑一定要保持清醒;倘若小有所得便得意忘形,自我吹嘘不遗余力,虚假广告和廉价吹捧漫天飞舞,甫一首演便妄称“经典”,老实说,在这表面现象背后反映出的,乃是一种最无出息的“小农乍富”心理,很难成就得了大气候。

在我看来,中国音乐剧在近些年来推出的作品,若用五级地形地貌做标准来衡量它们的艺术高度,除了少数是“丘陵”、更少是“高原”之外,绝大多数都是“平原”;更有一些剧目,其整体高度则在“平原”之下,是“盆地”;而能够被称为“高峰”的作品,至今尚未出现。

例如2015年上演过的某部“摇滚音乐剧”,我虽无缘观看它的剧场演出,因被媒体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词所吸引,心里耐不住痒痒,每见到业内同行便急切打听其观剧感受,但所有被问者无一例外地苦笑摇头。然,后来看到国家艺术基金发布的2015年剧目评审公告,此剧竟然赫然在列!要知道,国家艺术基金是经国务院批准、为扶持全国高质量文艺创作而设立的公益性基金,凡是入选得到资助的剧目,均是按照“依托专家、严守程序、择优支持、公正合理”规则评选出来的,在所有申报剧目中当属“优秀”无疑;退一步说,即便未达“高原”“高峰”的水平,起码属于“丘陵”,最不济也该是“平原”才是。但为何看过此剧的同行对它的艺术质量一致摇头苦笑呢?为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所驱使,我从朋友处要来此剧剧本,打算认真学习一番。未曾想: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剧本既无剧品,亦乏诗才,更缺艺德,毫无章法可言,纯属敷衍了事、仓促成篇,其粗制滥造、质量低劣之状实难想象,令人真有不堪卒读之苦。若用五级地貌来形容,实实在在属于烂得不能再烂的“盆地”之作。

这个现象引起我的沉思——是国家艺术基金及担任2015年度歌剧音乐剧剧目评委的相关专家出了问题,还是看过此剧演出的业内同行和读过剧本的居某人脑子进了水?

我对自己的艺术判断力向来缺乏自信。何况,在艺术作品评价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现象确实存在。诚如黄自老先生1934年在《乐评丛话》中所说:“评论艺术难,而评论音乐尤难。……人的感情作用是一时的,但‘艺术是永久的,评乐时果然谁也不能完全脱离感情作用,但一时的毁,既不能使天才创作永久埋没;一时的誉,也不足以使平凡的作品免受时代的淘汰。所以,只有时间是最准确、最公允的音乐评论家。”因此,对音乐剧这种高度市场化、产业化的大众舞台戏剧品种而言,衡量其“三性统一”高度,的确是有一些硬指标的,例如:剧目公演场次、上座率、票房收入、衍生产品收入,以及由此决定的投入产出之比,等等;而这一切,只有交给广大观众在时间中的审美实践来检验。

所以说,时间是最准确、最公允的评论家。而且,时间是轮转的,今天夜晚过去,必是明日阳光;冬寒既已来临,春暖自然不远。对这部已获国家艺术基金资助的“摇滚音乐剧”而言,制作方、剧作者、作曲家和导演还有时间对剧目的整体艺术质量做精心打造,以高超的艺术魅力令所有质疑者闭嘴;而广大同行和观众也同样有时间,在未来的舞台上来检验该剧是否确实有了脱胎换骨的提高,从而成为真正“高原”乃至“高峰”式的作品,让包括居某人在内的所有观众为其折服,对之发出由衷礼赞。长篇小说《红旗谱》中主人公朱老忠有句口头禅:“出水才看两腿泥”,俗话也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总之,观众、票房、市场及其在时间中表现出来的真实业绩乃是最终评价一部音乐剧整体成就高下的根本标准。

由此我认为,中国音乐剧要达成打造经典、培育大师的艺术使命,应是长期积累、苦心孤诣的必然结果,休想一蹴而就;为今之计,跃出“盆地”,踏上“平原”,发起一场“造山运动”乃是第一要务,先造出大片“丘陵”来,然后以此为基础,再奋力造“高原”、立志创“高峰”,方是脚踏实地的明智之举。为此,上自国家文化主管部门和中国音乐剧协会,及至各制作单位、相关从业人员、评论家和传播媒体,都要锲而不舍地认定自身光荣使命,以人民为中心,以市场为导向,力戒浮躁浮华心态,抛弃自吹自擂陋习,杜绝宣传评选造假和演出数据造假,斩断各种暗箱操作和利益输送链条,下决心苦练艺术内功,只把天大的本事和出众的才华用在剧本和音乐创作上,由此形成正能量的强大合力场;倘果能如此,中国音乐剧的“高原”“高峰”建设乃至整个行业风气和市场前景,方能在柳暗花明之后有一个真正光辉灿烂的未来。

对此,我持审慎的乐观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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