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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河边的最早“中国”

2016-04-08丹菲编辑吴冠宇

中国三峡 2016年2期
关键词:襄汾县汾河中国

文/丹菲 编辑/吴冠宇



汾河边的最早“中国”

文/丹菲编辑/吴冠宇

时间只剩下一条河流继续顽强地前行,两岸的沼泽干涸,森林消失。人类不断成长,具备了生存和生活的本领。祖先们魂灵不散,化作高处的云朵,而骨骸和血肉就在脚下的泥土里,成为庄稼的营养。

汾河边丁村人遗址。摄影/王牧

就在动植物先期滋养这块土地后的约10万年前,汾河两岸出现了早期人类生活的影子,这就是著名的丁村人。生态的平衡,人与自然的和谐,使丁村人的生活自由、富庶、满足。

站在襄汾县大柴村寨子后面的黄土高台上向东眺望,视野格外辽阔,依次可看到远处的塔儿山和丁村古民居群落,傍着汾河走的同蒲铁路上隔不久就有一列火车经过。虽然气温已降至零下十度,但汾河水并未全结冰,只是凝滞了一般,像条白丝带铺在低处。两岸就是丁村遗址。著名的考古地点清晰可辨,那里曾出土了意义非凡的古人类化石。

冬天的时候,我们去了襄汾县。襄汾在行政上隶属临汾市。别看只是一个县城,但历史悠久,人文底蕴厚实。国家级的历史文化名城汾城镇,是我国现存罕见的,保存完整的古代县级城市标本,其中有多处国保级文物单位,如文庙、城隍庙、学宫等。而比这些更古老的人类历史遗迹,则使这个因一条河流而崛起的小县城的文明史册令世人瞩目。

十万年前的襄汾,汾河岸边生活着比北京猿人更进步的丁村人。北京人和丁村人是两处上了历史课本的旧石器时代著名遗址,对考证中国人的祖先意义重大。

襄汾县地势东西高而中间低。东有塔儿山,属太行山脉,海拔1493米,是全县最高峰;西靠吕梁山麓,汾河由北而南纵贯其中。东西山麓逐渐向汾河谷地倾斜,形成东西高、中间低的槽状形态。汾河两岸地形平坦,为临汾盆地的组成部分,海拔500至600米。这段流经襄汾县的汾河,两岸是冬日的黄土塬,光秃秃一片。但在时间深处,这里却是一派绿意盎然的繁荣景象。

20多万年前,这里的汾河水势浩大,水中生物丰富。两岸湿地、森林里,植物郁郁葱葱,有香蒲、野菊、栎树、桦树、榆树等。充足的植被和水源,使这里气候温暖湿润,成为哺乳类动物的理想家园。野马、野驴、披毛犀、原始牛、獾、狐、貉、野猪和熊,自由穿梭在自己喜爱的草原或森林里。就在动植物先期滋养这块土地后的约10万年前,汾河两岸出现了早期人类生活的影子,这就是著名的丁村人。他们制造简单的石器工具,从树上采集果实;有时也将石块投掷出去,进行狩猎。生态的平衡,人与自然的和谐,使丁村人的生活自由、富庶、满足。

丁村人遗址是1953年人们在汾河岸边搞基本建设挖沙时发现的。1954年秋天,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山西的专业考古人员组成发掘队在丁村长约11公里、宽约5公里的范围内,进行了考古发掘,出土了3枚丁村人十二三岁儿童的牙齿化石,2000多件丁村人打造的石器以及与丁村人同时期生存的28种哺乳动物、5种鱼类和30种软体动物化石。1961年,丁村人遗址成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同时列入的另一处旧石器时代遗址,就是北京周口店中国猿人遗址。从此,丁村人和北京猿人进入历史教科书中,被更多的中国人知道。之后,在1976年的一次抢救性发掘中,在同一地点的沙砾层中又发现了1块小孩的头骨化石和大量石器。

丁村人形态介于现代人和猿人之间,其门齿具有铲形特征,与现代蒙古人相近。我们在丁村文化陈列馆里看到复制的牙齿和头盖骨,脑海中突然有了一幅远古生机盎然的立体画。如今,时间只剩下一条河流继续顽强地行走,两岸的沼泽干涸,森林消失,但人类具备了生存和生活的本领。祖先们的魂灵不散,化作高处的云朵,而骨骸和血肉就在脚下的泥土里,成为庄稼的营养。

那次,我们几个人穿过同蒲铁路,下到汾河东岸,到达考古地点。如果不是竖着一块标识碑,一般人看到的也只是高耸的坚硬的黄土层。其中所蕴含的远古信息,只有靠专业的勘察和分析才能读懂一二。河岸边,还可以看到许多白色的厚壳蚌化石,它们是与丁村人同时代的汾河水生物,严密地包裹着现代人想知道的信息。

左图:丁村古民居。 摄影/王牧 右图:丁村古民居内的精美木雕。 摄影/王牧

丁村的神奇,不仅因为发现了人类旧石器遗址文化,还因为它是一个保存较好的明清古村落,1988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极具特色的明清古建筑群,使人们又体会到了人类文明的另一种风采,它是晋南地区活着的汉族民俗博物馆。明代的简约低调,清代的繁复华丽,数十座四合院闪烁着古旧的光芒,携带着浓烈的时间记忆,还有一些建筑里继续着当下百百生活,使人倍感温暖。我们就是被一个雕刻精细的门楼吸引,进到院子里,掀开正房的棉布门帘,看到女主人正抱着小外孙坐在热炕上。她对我们的唐突来访有些意外,言谈举止似乎有些羞涩,除了任由我们东张西望外,没多说几句话,但临走时,她执意送我们到门外,怀里的小孩子没来得及给穿鞋。寒冷的冬日,挡不住丁村人的朴实热情。最后,我买了一床丁村手工织的粗布床单,厚厚的,铺了两三年了。如今,这种叫“襄子”的品牌手工粗布,做成了连锁的专卖店,在太原、北京等地都有不少,高速公路边也有它的巨幅广告牌。

陶寺遗址出土的龙盘复制品。 摄影/王牧

陶寺的兴建与使用时代为距今4300-4000年前。从发掘出的一千多座墓葬推算,这个部落联盟古国的人口不下10万。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王巍认为,凡此种种,足以将中华民族可以考证的文明史往前推进了500年。

“丁村人”之后,时间飞速前进,跨越到了离今约4300年前,处于汾河岸的襄汾县,又有了令世界瞩目的壮举,那就是陶寺遗址的惊人发现。

陶寺遗址在襄汾县陶寺村南,东西约2000米,南北约1500米,面积280万平方米,已发掘面积约8000平方米。从1975年开始遗址挖掘,至今已有重大的考古成果。最新消息,2015年6月18日,“山西·陶寺遗址发掘成果新闻发布会”在北京国务院新闻中心举行。陶寺遗址是国家重大科研项目“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研究重点。它表明,距今4300年之前,临汾陶寺已经形成一个早于夏王朝的政治权力中心。

四十年来,陶寺遗址的考古发掘与研究,初步揭示出陶寺遗址是中国史前功能区划最完备的都城,由王宫、外郭城、下层贵族居住区、仓储区、王族墓地(王陵)、观象祭祀台、工官管理的手工业作坊区、庶民居住区等构成。其兴建与使用的时代为距今4300-4000年前。从发掘出的一千多座墓葬推算,这个部落联盟古国的人口不下10万。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王巍认为,凡此种种,足以将中华民族可以考证的文明史往前推进了500年。

在陶寺遗址的6座早期大墓中,有5座各出土一件彩绘龙盘,距今4300-4100年。我们见到了一只复制的大龙盘,底色为赭红色,盘面绘着一条盘着的蛇形龙,身体有黑色花纹,口内含着麦穗状物。有人认为,此种龙盘可以看作类似国徽一般的标志,只有级别相当高的王室成员才有资格用其陪葬。还有一件是陶制残扁壶,它的特殊之处是留有用毛笔蘸朱砂书写的两个文字符号,距今4000年左右,比甲骨文早500多年。其中一个是古“文”字,另一个有争议,被认为是命、尧、邑、唐等。遗址还出土了石罄、鼍鼓、陶鼓、玉钺等,体现了王权的至高无上和社会内部的等级制度。在陶寺遗址出土了各类文物后,有的专家根据种种考古迹象,大胆推测陶寺遗址有可能就是“尧都平阳”,就是最早的“中国”。2012年,著名考古学者何驽在“中国文明起源与形成学术研讨会”上表示,山西陶寺遗址群很可能就是最早的“中国”。而之所以确定该遗址为最早的“中国”,是因为在考古项目中“圭尺”的出现,确立了地中的标志,由此证明该遗址是中国最早的邦国——“地中之都,中土之国”。

我们起了一个大早,专门到古观象台遗址看日出。因为冬至刚过,站在圆形的观测点上,可以看到太阳从第二号柱子的缝隙间升起。国家天文台曾花了两年时间,通过在此观测日出,与节气相联系,模拟古人“观象授时”的情景。太阳是连接地球和宇宙星空的最直接物象,面对初升的太阳,人不由得生出无限感动。或许古人在太阳升起的瞬间,有多种祭祀进行。所以,古观象台很有可能同时兼有祭祀功能。

现在,陶寺遗址之上是大片大片的麦田,如果没有人指点,很难发现这片汾河谷地蕴藏的秘密。人类一页页辉煌的文明史,始终被河流唱诵,但人懂得的并不全面。人类社会的种种法则,限定了某些事实最后的尘埃落定,探索与发现的无止境让人们欣慰,随着一次次的考古证明,一些千万年前的传说,逐渐成为了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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