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旧屋
2016-04-07李祎祎
李祎祎
要我说,世上奇境美景无数,塞外的苍凉广漠、江南的娇柔秀婉、草原的广阔辽远、瀑布的雄浑壮丽……无论是哪一个,都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美丽。可我想要写的,不是美到极致的它们,而是我的老家:一座坐落在小林边、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残破的旧屋。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再次站在了这座有着青瓦红墙的旧屋前。
它确实很旧,或者应该说是“衰老”。我掏出一串许久未用的钥匙,找到与大门上的黄铜锁相配的一把,轻缓插入,微旋,在听见细微的“咔嗒”声响起后,抽出钥匙,拉起锁,轻轻推开被时光抹去了红漆的厚重木门,仿佛推开了一扇隔着过去与现在的屏障。
跨过高高的门槛,似乎连呼吸到的都像是岁月沉淀过的味道。关不紧的雕花窗透进些许调皮的阳光,尘埃在阳光下翻滚、叫嚣,似乎是旧屋在恼我扰了它的清静安宁。推开木窗,“吱呀”一声,阳光就打着旋儿冲进来,溅起了一圈刚静下来的灰尘。
我对着墙上贴着的、已模糊不清的灶王爷拜三拜,然后拖出布满灰尘的红木椅细细擦净。闭上眼,仿佛看见祖母坐着这把椅子轻倚窗边,眼中是无尽的落寞。
不经意望向窗外,一片青翠的林。说是林,按占地大小来看,似乎有些过。但我和那些树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如今的它们长得更密更高了,我也更愿意称它们为林——青林。
关上窗,走出旧屋,我抬头看向那乌青的屋檐。以前一旦下雨,那里便会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那可是我最爱的“音乐”。不知道现在那里还和原来一样有碧绿的青苔吗?还和原来一样有鸟雀筑巢吗?
收回目光,我发现那红墙上的漆早已被时光一点点剥落,而墙上的木门、花窗由于太久没人擦拭,亦是一副破败的模样。也许旧屋真的已经“老”了吧。然而,当我转到旧屋的另一边,看见阳光将林影映在旧屋的墙上时,我才发现我错了,旧屋依然是那么美,美得像一幅淡雅精致的水墨画。
突然间,我就懂得了当年哪怕孤身一人也要住在旧屋里的祖母的心情。即使衰败到这般程度依然能如此美丽的房屋,只怕当年会更美。我那优雅、倔强的祖母,当然要留在这古朴而熟悉,且留有祖父生活痕迹的地方,即使烟火隐去了她精致的容颜,岁月带走了她优雅的身姿,她也依旧想把握住这最后的美。
该回家了,我将铜锁重新套回大门上,然后转身离去。在拐弯处我偷偷回望旧屋,恍惚间似瞥见一位穿着修身旗袍的少女,正朝我抿嘴轻笑,眉眼竟与祖母有几分相似。一惊,再望,却只剩一座孤寂旧屋和一片青林在阳光中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