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的“断代”与“编年”

王诤

自1991年第一届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SIHH）算起，这一钟表界的盛事已然行至第26个年头；以今年第26届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反观，则又见得25年来这一盛事年年不落。前者，于自中世纪日晷、机械钟开创时计时代而言，堪为一段绝对完整的“断代”；后者，于上世纪90年代以来，高级机械表再度逢春并驾齐驱，又是一段相对完整“编年”。“断代”于“编年”都是研究历史的进路，此处无非是想说这二十五年，这一代人的光阴，这四分之一世纪的光景，绝不寻常。

传统高级机械表之于石英表的反攻的号角虽说在上世纪80年代才真正吹响，但无疑步入上世纪90年代后，高级机械表才真正迎来属于自己的第二春。这期间以卡地亚为代表的传统品牌开始将历史上注定恒久流传的表款作为新的起点。1996年面世的卡地亚French Tank腕表对其1919年的一个老款进行了大胆的改良，以方形弧面表壳和一体式的表链延续了原始表款的精髓。梵克雅宝则孜孜不倦地钻研以名贵材质衬托腕表设计，从1980年代极具技术难度的镂空表，到21世纪以造型和色彩取胜的表款均令人爱不释手。对卡地亚、江诗丹顿、万国表、积家、梵克雅宝们而言，这是一个向古典主义形式取经的改革时期。

不是这样吗？从时光中打捞时尚，在今次的日内瓦表展中尤为凸显。就在今年积家Reverso翻转腕表迎来了自己的85岁华诞，这一双面设计，翻转自如的腕表无疑将更添新丁。在保留经典风格的Reverso Classic、融入积家复杂工艺精髓的Reverso Tribute两个系列之后，又有了专为女性而设的Reverso One的新系列。特别的，品牌更邀请著名艺术家、工艺家克里斯提·鲁布托（Christian Louboutin）作为特别嘉宾，参与“AtelierReverso”项目，将其独特的时装、鞋履设计风格融合进Reverso翻转腕表系列，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新颖艺术风格。当然，他的定制服务，是独属于2016这个特殊年份的限量惊喜。走进万国的展厅，一架一比一原尺寸，注意不是模型，而是真机的二战英军喷火式战机从头顶呼啸而来，无疑昭示着素以飞行员腕表而著称的品牌将以苍穹之名，续写传奇：1940年，万国表推出大型飞行员腕表，这代表了沙夫豪森精密导航腕表的诞生。如今万国表延续这一传统， 推出大型飞行员传承腕表55（ 型号： IW510401） 与大型飞行员传承腕表48（型号：IW510301）两款全新辉煌杰作，深受历史精密导航腕表的灵感启发。与此类似的还有江诗丹顿重塑“纵横四海”系列，爱彼为“皇家橡树”再塑“金”身，以及卡地亚在坦克、蓝气球、“CLé”等经典款型后，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汽车风格”中撷取灵感，推出枕形Drive De Cartier男表系列。

20世纪90年代亦是钟表界那些曾为历史尘埃所遮蔽，或由某个组织所专断的尊贵品牌重获新生的岁月。1990年，随着柏林墙的轰然倒塌，德国统一后朗格的曾孙瓦尔特·朗格回到他魂牵梦绕的格拉苏蒂镇，重新注册登记了朗格表的传统商标，开始投入朗格表的生产。1994年，重生的第一批朗格表在德累斯顿皇宫举行发布仪式，旋即以德式的极致优雅和令人惊叹的制表工艺撼动了世界表坛——那个在怀表时代为皇亲贵胄所推崇追捧的品牌，再度以腕间的滴答作响宣告了它的当代复兴。1993年，沛纳海手表由军用转为民用，针对大众客户的口味改良了原来为意大利海军制作的表款。其时，有着意大利血统的国际动作巨星史泰龙发现了这一动向，并且在1995年请求沛纳海为电影《Daylight》（十万火急）制作一款Submersible（潜水）手表，之后他又请沛纳海制作了200枚白面Luminor手表，命名为Daylight Slytech（此后，Daylight成就了沛纳海长盛不衰的腕表系列）。史泰龙孔武有力的臂膀与虬扎的肌肉与沛纳海硕大的表壳和粗犷的风格无疑最最相得益彰，1998年，沛纳海推出了第一款以44毫米表径大尺寸和简洁造型为特色的腕表系列，由此开辟了影响至今的“大表盘”时代——近些年几乎所有知名品牌都在将旗下经典或者新推男士款型表盘放至40毫米左右，你甚至很难讲老成持重的劳力士将风行了半个多世纪的探险家1型腕表由35毫米表径改为39毫米是不是也是受此影响。1997年，沛纳海被全球著名奢侈品巨头——瑞士历峰集团纳入旗下。也是在那一年，历峰旗下以制造经典书写工具驰名于世的万宝龙开始推出自己厂牌的腕表，延宕到这个世纪初收购美耐华机芯厂后，由顶级复杂腕表至超实用精致时计，万宝龙尽掌握。

在九十年代复苏或开始着手经营腕表业务的老品牌，今次日内瓦表展可谓惊喜不断。Richard Lange Jumping Seconds以全新方式演绎科学天文台表的概念，摆轮由精准至秒的恒定动力擒纵系统持续驱动，结合式跳秒装置使时间显示逐秒切换，两大装置在功能上相互协调，可谓将德式顶级制表力求精确且清晰易读之特征发扬光大的又一力作——这款直径39.9毫米的铂金950腕表，配备瞩目的整时器表盘，限量100枚。高端的依旧有些高不可攀，今次推出的saxonia thin则降低了朗格拥有者的门槛，据说37mm表径款，国内公价定在了十万人民币左右，这大概是近些年来最亲民的朗格表了，难得入门款还做得如此隽永典丽。与朗格将设计紧紧依傍古典主义美学不同，今次沛纳海推出的Luminor1950陀飞轮两地时钛金属腕表则将设计的指针瞄向了未来：“减重”是它的关键词——材质本身轻质自不待言，表壳采用3D打印技术成型，故而空心。镂空机芯之外，皮带搭扣甚至也做了镂空处理。如此锱铢必较，使得这款腕表自重简直逆天，仅98克！万宝龙4810系列于2006年首次亮相，便为品牌最畅销之作。2016时值品牌110周年之际，万宝龙承袭该系列精髓，推出三款4810系列限量款——外置陀飞轮超薄腕表110周年纪念款、双飞计时码表110周年纪念款和寰宇世界时怀表110周年纪念款。新款腕表皆遵循万宝龙制表规范，以醒目、优雅和动感的设计，重新演绎广受欢迎的4810系列，满足现代旅行者对时计性能的极致追求。

与传统品牌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相继发力相较，随着彼时高级机械表的回潮，一批曾经在传统高级制表领域打拼多年的制表师纷纷创立了以个人姓氏命名的独立制表品牌。这其中以1995年创立的罗杰杜彼，1999年创立的高珀富斯，以及2006年创立的理查德米勒等最为出众，短短二十年的光景，俨然已跻身一线顶级奢华腕表之列。以罗杰杜彼老先生为例，早先曾供职于百达翡丽、浪琴等公司，丰富的经验与卓越的见识，让他在罗杰杜彼腕表创立之时便定下铁律：旗下每一枚出产的腕表都必须符合日内瓦印记的严苛标准。技术上尊崇传统是一方面，设计上则敢于打破常规，甚至狂飙突进是这类新贵品牌的精神底色。今年日内瓦表展上，罗杰杜彼推出三款崭新的Blossom Velvet花漾名伶系列腕表，放置于上了白色光漆的精美西克莫槭木盒中，形成一组迷人的“花漾三部曲”。此组孤品腕表极致体现了罗杰杜彼对细节精益求精的态度，是反映品牌艺术精神的最佳写照——24级台阶，六十米红毯，戛纳电影节到底意味着什么？静置的腕表会给出自己的诉说。对于Richard Mille而言，航空领域一直是其灵感的汲取地。品牌一直遵循将最尖端的材质与最传统的精工技艺融合的21世纪制表哲学，这也与当代航空领域的很多制造原理不谋而合。以应用创新而闻名全球的空中客车（Airbus）一直是航空设计领域的佼佼者，特别是其空中客车公务机型部门（Airbus Corporate Jets，简称ACJ），专为私人客户制造飞机，Richard Mille与ACJ携手打造RM 50-02双秒追针陀飞轮计时码表，也自然是最绝佳的合作。

走过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见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高级机械表的回潮，而以历峰集团旗下腕表为主干的奢华腕表雁阵更牢牢把持了全球腕表产业链的塔尖，也让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更具向内、向外的号召力，本届参展品牌由原来的16家猛增至24家便是明证。无可否认，近几年来瑞士制表业正处于一个调整阶段，主打高端的日内瓦沙龙品牌则在一个新的起点，交出了各自完满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