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都柏林人》中的意象研究
2016-04-06韩超
韩超
内容摘要:乔伊斯在《都柏林人》中揭示了当时爱尔兰政治腐败、宗教信仰缺失、道德受到侵犯等问题,小说主旨以批判社会的黑暗与人心的涣散为目的,小说中采用了现代文化的技巧表
关键词:乔伊斯 《都柏林人》 意象研究
《都柏林人》是乔伊斯1914年所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这是他早年的一部作品,写作手法较传统,但更容易让读者接受,该部作品由15篇短篇小说构成,看似独立但又构成了一套系统的逻辑关系,小说以作者生活故乡为背景,以现实主义与象征主义相结合的手法,再现了当时都柏林人民的生活状态,这15篇短文表述了柏林市民从童年、青春到社会中的成长过程,揭示了柏林中下层民众在道德上的冷漠、迷茫、失望与麻木,以及在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之间的痛苦纠结。
19世纪至20世纪的爱尔兰被英国所侵占,走过了一条坎坷不堪的道路,自1169年至1949年期间爱尔兰遭受着政治、文化与宗教的双重压迫,民不聊生。18世纪的都柏林曾经是一个鼎盛的欧洲大都市,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地位都是值得让人骄傲的,让所有爱尔兰人自豪,但正是这样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家在被英国侵占后,社会与人民痛苦不堪,精神散漫。作者乔伊斯的作品大部分都以都柏林为背景,表现了当时社会与人民的精神状态主要以消极涣散为主,这也正是《都柏林人》所表现的主题。乔伊斯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的根源是他对艺术手法的思想反映在人与社会的关注中,使得艺术手法与作品内涵紧密结合,因此被称为“文学大师”。
作者在《都柏林人》中按人生的四个阶段来描写丰富多彩的都柏林人生变换,小说由15个单独短文组成,虽然没有勾稽关系,但是都反映了当时爱尔兰身处绝境,社会政治、精神状态的瘫痪局面,在这个阴暗的小城中时刻笼罩着悲凉与冷漠,严重影响了市民的情绪与生活,从而在小说中找到贯穿小说始终的两个主题意象——精神瘫痪与逃离情节。
一、“精神瘫痪”的意象分析
在小说中《姐妹们》、《偶遇》、《阿拉比》这三篇文章着重揭示了社会、宗教、道德与家庭之间的复杂关系。《姐妹们》中讲述了一位神甫——詹姆斯·弗林,他因为打碎了一个圣杯而闷闷不乐,之后他死于“瘫痪”,但是当阅读的深入可以发现他并非死于肉体的瘫痪,而是精神的行尸走肉,这是小说首次引用“精神瘫痪”意象,不难发现精神意象贯穿小说始终。詹姆斯·弗林代表了都柏林老一代的天主教徒,并心存信念,不断以天主教来教导少徒,而他死亡的根源于打碎了一只圣杯,忏悔多年,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最终郁闷精神崩溃而死。
与詹姆斯·弗林相对应的是以老柯特姐妹俩为代表的都柏林市民,他们虽然也是虔诚的天主教教徒,但在面对破碎的圣杯时表现很淡定,并对他的破碎没有任何惊悚之感,而且也不肯让自己孩子去接近神甫。宗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不想碰触的情感寄托,虽然不愿意放弃信仰但从内心来说宗教已经不是解决任何问题的权威工具,他们的实际信念已经被虚化,这类人往往更加可怜,拿着一颗虚无的信仰天天向虚无的上帝祈求,但又不虔诚。这就是作者所批判的“精神瘫痪”。
这部短篇小说与鲁迅先生笔下人物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都在弘扬呐喊,而不是心中的胆怯,字里行间对人类的劣性进行了批判,再次烘托出瘫痪治的不是病,而是心灵。作者对都柏林市民的生活状态既有同情又有悲愤,同情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又憎恨其的敢怒不敢言。小说中从四个阶段描述人们不同的麻痹过程,将其精心排列结合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在小说的最后以《死者》为压轴篇,这是爱尔兰人民生活的缩影,作为整个小说的高潮与总结,作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可回避一种结局——民族即将垂死,精神之死才是都柏林的病态根源。乔伊斯在小说最后也在暗示这一点,如同臧克家曾经写到“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这里即指都柏林市民的死亡又指向即将逝去的爱尔兰文化传统。
二、“逃离情结”的意象分析
《偶遇》、《阿拉比》在反抗瘫痪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鲜明的主题意象“逃亡情结”,在瘫痪的国家中,也存在着部分清醒者,他们为了摆脱困苦、乏味、低沉的生活,开始对本国文化产生怀疑对异国文化的渴望,想出了逃离之计,在这两篇文章中分别以逃课郊游和阿拉伯市场进行心灵与肉体的历练,表现了当时都柏林人民想逃离现状的情结。在《死者》中我们随处可见“逃离”的声音,加布里埃尔曾经幻想去法国、比利时或德国旅行,因为“我的祖国已让我感到了厌烦!厌烦!”当然很多人都在幻想远走高飞,但是这只是幻想而已,存在于人们的脑海中,最终只有向社会妥协,在懦弱中继续生存,使得社会永久的瘫痪下去。
小说《都柏林人》不仅体现了都柏林生活的麻痹同时也是欧洲很多城市的缩影,当他们在清醒后回过头才看清自己的处境,从而顿悟,悟出人生的真理。《都柏林人》从少年、青年到成年后都在经历着社会精神与肉体的瘫痪,小说对天主教进行了深刻的抨击,还指出城市的政治腐败,官员虚伪,唯利是图的本质,这些社会、家庭、道德问题均在《都柏林人》有所展示,这也正是市民所想要逃离的主要原因,可能身体受到行动的阻碍无法实际逃离,但是脑海中已经对这样的生活产生厌恶,开始幻想进步、富有、安稳的生活,幻想未来的国家的生存状态,这也是一种顿悟,精神的顿悟感。
乔伊斯采用“精神顿悟”手法不仅生动地展示了人物之间微妙的心理变化,而且也表明这样一个严酷的事实。《都柏林人》中的顿悟时刻不在,有些发生在作者的成长中,有些发生在读者的阅读过程中,有些发生在小说人物身上。在童年时期,通过《姐妹们》、《偶遇》、《阿拉比》这三篇小说构成了童年的三部曲,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可以感受到“信念”、“希望”、“爱情”,此时的作者年纪尚小,还不可反思出生活中的更多结论。随着人物的成长,政治思想与生活阅历逐渐丰富,越来越多的产生顿悟情结,如成长阶段《悲惨事件》中主人公在经历了人生低谷后意识到爱是相互的,不爱他人也无人爱己。而这样的表达在压轴篇《死者》中表现的更为精彩,对加布里埃尔的心里变化描写的更加细致,揭示了主人公自我认知的复杂过程,以及最后的精神顿悟。他本来是一个生意失败、渺小可怜的小人物,但由于骄傲行为在一次圣诞晚会时先后受到三位女性的讽刺,最后他妻子格丽塔的行为导致他最后的自尊心与虚荣心被一扫而光,通过妻子的讲述曾经以往故事,顷刻之间,加布里埃尔认清了自己的问题,看清了自己的窘境,并从中悟出人生的真谛。此刻,加布里埃尔的突然意识到他与所有的都柏林人是一个整体,此时在书中描绘到天降大雪,雪的意象脱颖而出,象征了冷漠的人际关系,这不仅仅是主人公的顿悟,更是整个城市的顿悟。
三、“灯”的意象分析
1、“灯”与“希望”
只要通读过该部小说的读者都会对“灯光”有很深的印象,小说的很多故事都发生在晚上,通过灯光的描写来烘托故事所发生的背景,这具有特定的表现形式。
在《姐妹们》中神父死亡前后对灯的描述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作者在描述时是这样写到“每一夜,我经过他的屋子, 发现同样的灯影,暗淡而不闪烁。”显然作者将灯光比作生命的信号,暗淡而不闪烁正是对生命的预示。在《阿拉比》的前半部分描述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对爱情的追求,用灯光的朦胧代表这份爱情的朦胧美,文中多次描述灯光照亮了女孩的脖子、衬裙等,在黑暗中用灯光对女孩起到美化作用,也更让男孩心动,这都代表了孩子心中对爱情的渴望,是美好的象征,也是对生命的希望。在压轴篇《死者》中讲述了一场圣诞派对,派对是在一所灯火通明的房间举办,主人公加布里埃尔的心情与灯光交相辉映,春风得意的他再加上演讲的赞许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此时的“灯”象征着欢快,是主人公心情的反射。在明亮的灯光下,内心的情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不同的文章中,作者对“灯”赋予了不同的深意,即是小说中人物形态的表达,同时也是对现实世界的理解,灯代表了希望与信念,《姐妹们》中的灯光代表了神父的生命还未终结,还有复生的希望,《阿拉比》中的灯光是孩子眼中的爱情,孩子只能捕捉到一丝希望,《死亡》中的灯光虽然明亮但很,缥缈捕捉不到,这与主人公的内心达到共鸣,所追求的的虚伪并不优雅,反射为灯光失去了精神的力量。
2、“灯”与“绝望”
在灯光的映衬下,似乎世界永远是欢乐的,充满希望的,而事实上人们都被这样的灯光迷乱了双眼,没有认清现实,被表象、虚幻所迷惑,而只有随着故事的深入,主人公的成长才会发现灯光在熄灭之际为绝望。
神父在临死前还有微弱的灯光,虽然黯淡无光但有光就是有生的希望,而在其去世后,姑妈与孩子一起为他悼念,只有月光照着棺材,回到楼下后,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进,壁炉里虽然有火,但那不是大家的心中之火,希望之火已经不复存在。孩子已经见到躺在棺材中的神父,也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死亡的意义与沉重悲凉的气氛。《阿拉比》的后半部分男孩已经体会到爱情的破灭,当他走进漆黑的大厅被一阵黑暗所笼罩与吞噬,他意识到心中的姐姐无非和集市一样,是庸俗与无趣,满怀希望的男孩最终收获的是满腔愤怒。在《两个浪子》这部短文中,新婚后在路灯下享受了短暂的浪漫与快乐,但婚后,工作失意也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在黑暗中呼唤妻子却迎来的是儿子,黑暗中怒斥“点灯!”表达了其在工作与生活中的不顺,家里黑压压、死气沉沉,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作者通过“灯”的意象描述烘托了爱尔兰当时所处的生活状态,社会的黑暗让人民心中没有一丝的希望,小说意在反抗,摆脱教会与殖民者的统治,可以说《都柏林人》是乔伊斯创作史的基础与先导性地位,是凝聚了青年时代乔伊斯对人生与社会的思考,纵观作者一生的作品,可以看出所涉及的宗教问题、政治问题、家庭纠纷等都在《都柏林人》中有所体现,可见乔伊斯在创作之初就对“人性”有所思考,正是他深入的洞察与分析才在后期的创作中凸显的更为出色,这也验证了乔伊斯在《为芬尼根守灵》所表达的一种思想——对我而言每部作品都是有联系的,不是孤立存在的。
参考文献
[1]詹姆斯·乔伊斯. 都柏林人[M] . 孙梁(译). 上海: 译文出版社, 1984.
[2]张硕. 精神之死,文化之失——试析乔伊斯《死者》中的“死者”意象[ J] .宜春学院学报2012(5)
[3]王文. 浅论《都柏林人》中的主题意象[ J] .长江大学学报2010(2)
(作者单位:开封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