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梅教授运用加味礞石滚痰汤治疗小儿心肝系疾病验案举隅

王雅璇 卫 利 王素梅

(1 北京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北京，100029； 2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儿科，北京,100078)



老中医经验

王素梅教授运用加味礞石滚痰汤治疗小儿心肝系疾病验案举隅

王雅璇1卫 利2王素梅2

(1 北京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北京，100029； 2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儿科，北京,100078)

礞石滚痰丸是临床上治疗各种实热老痰证和各种顽痰怪证的常用验方。王素梅教授结合小儿脾常不足、易生痰湿，体禀纯阳、痰易热化之特点。结合痰湿、痰浊易于蒙蔽心神，痰热极易生风动阳之病机转化的特点，化裁礞石滚痰丸为加味礞石滚痰汤，临床治疗小儿自闭症、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及多发性抽动症等儿科心肝系疾病，在临床上取得了很好的疗效。

礞石滚痰汤；自闭症；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多发性抽动症

礞石滚痰丸最早记载于元代医家王隐君所著《泰定养生主论》，方由酒大黄、黄芩、煅青礞石、沉香四味药组成，用于治疗实热老痰证及各种顽痰怪证[1]。王素梅教授在原方基础上去沉香加栀子、远志、石菖蒲、郁金、百合、益智仁等药材，组成加味礞石滚痰汤。用于治疗小儿心肝系疑难杂症，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笔者有幸跟随王教授侍诊，现略做整理，以饲同道。

1 自闭症

患儿，男，4岁11月。初诊日期2015年5月18日，主因“不能与人正常交流2年余”就诊，家长自述患儿不能连贯说话，说话时眼睛不能与人对视，话题常常答非所问。患儿多动，静坐不能，夜间睡眠不安，并伴有攻击他人行为，刻下症见：好动任性，回答问题常答非所问，不与人对视，脾气急躁易怒。纳可，小便短赤，大便干，2 d一行。查体：患儿面色萎黄，舌红，苔黄腻，脉滑数。心肺腹查体未见异常，神经系统未见异常。实验室检查：注意力测试评分及智力测试评分均低于正常值。血、尿常规，肝肾功均未见异常。诊断为：自闭症(痰热内盛)。方用加味礞石滚痰汤加减：青礞石10 g，栀子3 g，黄芩10 g，大黄3 g，远志10 g，石菖蒲10 g，郁金10 g，百合12 g，益智仁10 g，知母6 g，生地黄10 g，熟地黄10 g，珍珠母10 g。水煎服，1剂/d，共30剂。门诊随诊3个月后复诊：述患儿睡眠明显好转，并可与家长简单交流，可与人对视，但脾气仍急躁，纳差，面色较以前明显红润，舌淡红，苔腻，脉滑数。继续予加味礞石滚痰汤加减，青礞石10 g，栀子3 g，黄芩10 g，大黄3 g，远志10 g，石菖蒲10 g，郁金10 g，百合12 g，益智仁10 g，龟甲10 g，附子6 g，焦山楂10 g，焦槟榔10 g，砂仁3 g，鸡内金10 g。水煎服，1剂/d，共30剂。继服药1月后患者症状明显减轻，可与人交流，脾气急躁较以前明显好转，并不再攻击他人，并可以背诵简单诗歌和短句。后予滋肾平肝之剂巩固疗效。

按：自闭症又称“儿童孤独症”，为极难治愈的儿童时期精神神经性疾病，病因至今尚不明确。王素梅教授认为该病源自先天脾肾不足，脾虚易生痰，且小儿属纯阳之体，邪气易从阳化热，痰热互结，蒙于心窍。表现为不能与人交流，目光不能与人对视等。且小儿“脾常不足，肝常有余”，土虚木易乘之以致肝阳上亢，扰乱清窍，则打人毁物，脾气乖戾，夜卧不安。故其病之根本在于脾肾不足，顽痰作怪[2-3]。疾病初期以邪盛为主，正虚为辅，予礞石滚痰汤清热豁痰，宁心开窍。疾病中期患者症状明显改善，以正虚与邪实并见，故予礞石滚痰汤配伍滋肾阴温肾阳之补药和消食导滞之品健脾和胃，以利后天之本，助气血生化。二者相配并补先后天之本，固本与驱邪并重。疾病后期邪实已去大半，而礞石滚痰汤为豁痰开窍之重剂，应中病即止，以免徒伤正气，故疾病后期以扶正为主。予滋肾平肝之剂巩固疗效，调节先天之不足。

2 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

患儿，男，8岁。初诊日期2013年5月3日，主因“多动，多语2年”就诊。家长述患儿平素多动、多语，上课常扰乱课堂秩序，且不能集中注意力，学习成绩差，做事冲动任性，常与同学发生争吵。刻下症见：多动，脾气急躁易怒，注意力不集中，纳差，眠欠安，小便短赤，大便较干，2 d一行。查体：面色萎黄，舌红，苔黄腻，脉滑数。心肺腹查体未见异常，神经系统查体未见异常。实验室检查：注意力测试结果显示注意力低下，智商评分显示智力正常偏上。诊断为“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痰热内扰)”予加味礞石滚痰汤加减：青礞石10 g，栀子6 g，黄芩10 g，大黄3 g，远志6 g，石菖蒲12 g，郁金10 g，百合15 g，益智仁10 g，陈皮6 g，半夏4 g，胆南星6 g，龙眼肉10 g，木香6 g，钩藤10 g，珍珠母30 g。水煎服，1剂/d，共14剂。配合感觉统合训练20次辅助治疗。门诊随诊2个月后复诊：家长述患儿注意力不集中症状明显改善，脾气急躁减轻，睡眠安稳。但动作和言语仍较其他儿童多，纳可，大便每日一行，质略稀。仍予加味礞石滚痰汤加减：青礞石10 g，栀子6 g，黄芩10 g，大黄3 g，远志10 g，石菖蒲10 g，郁金10 g，百合10 g，益智仁10 g，茯苓10 g，半夏6 g，枳实10 g，竹茹10 g，胆南星6 g，知母10 g，石斛10 g，钩藤10 g，生龙齿10 g，山茱萸6 g。水煎服，1剂/d，共14剂，以巩固疗效。

按：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俗称“多动症”,是一种较常见的儿童时期行为障碍性疾病。王素梅教授认为该病责之于心、肝、脾、肾四脏功能失调[4]。《素问·宣明五气》云：“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五脏不调则神气涣散，注意力不能集中[5]。小儿心、肝常有余，气有余便是火，脾常不足，脾为生痰之源，脾虚则痰生，小儿体禀纯阳，邪气极易从阳化热，痰热互结，引动肝风则多动任性，脾气暴躁。其病因为本虚标实，以脾肾两虚为本，以痰热肝风为标，疾病初期以邪气盛为主，治疗应以清热涤痰，平肝熄风为主。用礞石滚痰汤加减，配伍化痰、熄风类中药[6]。疾病后期，王素梅教授注重在驱邪的同时固护正气，以滋阴清热，滋补脾肾为主，以求邪去而正不衰。更体现了王素梅教授在治疗疾病中固护脾胃，注重先后天之本的思想。

3 多发性抽动症

患儿，男，9岁。初诊日期2014年4月26日，主因“眨眼、嘴角抽动2年余”就诊。家长述患儿皱眉眨眼，吸鼻子，咧嘴等面部抽动交替出现，咽部时有发声。1年前在当地医院诊断为“多发性抽动症”，口服氟哌啶醇2个月，症状未见明显缓解。后自行停药。现脾气急躁易怒，常与家长顶撞，甚至偶有打人毁物行为，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较差。刻下症见：时有眨眼，咧嘴等动作，并伴有咽部发声，纳差，眠欠安，小便短黄，大便偏干，1～2 d一行。查体：患儿面色不华，舌红，苔黄腻，脉弦。心肺腹查体未见异常，神经系统查体未见异常。实验室检查：血、尿常规，肝肾功能未见异常。智力测试显示智力水平中等偏上。注意力测试显示注意力中偏下。脑电图未见异常。诊断为：多发性抽动症(痰火扰心)。予加味礞石滚痰汤加减：青礞石10 g，栀子6 g，大黄3 g，远志10 g，石菖蒲10 g，郁金10 g，百合10 g，益智仁10 g，柴胡10 g，枳实10 g，厚朴10 g，白芍12 g，知母10 g，胆南星10 g，龟甲10 g，生龙齿15 g，珍珠母30 g。水煎服，1剂/d，共30剂。门诊随诊3个月后复诊：眨眼、咧嘴频率减少，幅度明显减轻，咽部发声也较少出现，脾气急躁明显改善，待人接物较前进步。舌红，苔薄黄，脉滑数。予温胆汤加减：陈皮10 g，半夏5 g，茯苓10 g，竹茹10 g，白术10 g，胆南星6 g，龙胆草3 g，栀子6 g，石菖蒲12 g，益智仁10 g，仙鹤草10 g，全蝎3 g。水煎服，1剂/d，共30剂，巩固治疗。

按：多发性抽动症又名抽动-秽语综合征，简称抽动症，为儿童时期常见精神神经性疾病，可归属于中医“慢惊风”范畴，主要由五志过极、风痰内蕴而引发。小儿脾常不足，乳食不知自节，脾胃受损变生痰湿。小儿乃纯阳之体，痰湿易从阳化热，痰热互结，上蒙心窍，心气失养，心神涣散，则注意力不能集中，学习成绩差。痰热扰心，则打人毁物，夜卧不安。痰热扰动肝风，肝风内动则肌肉抽动，咽部发声。肝失调达则脾气急躁易怒。病机为本虚标实，脾虚为本，痰热肝风为标[7-8]。治疗前期邪盛明显，应以清热涤痰，平肝熄风为主，故予加味礞石滚痰汤合平肝潜阳之品，取其“急则治其标”之意。复诊时患者症状改善明显，痰热实证不重，而转为以脾虚为主，痰热为辅的证候。故治疗宜选择清热化痰之轻剂温胆汤配伍健脾之品，以防攻伐太过，正气耗伤[9]。此法体现了王素梅教授同病异治，辨证论治的思想。

4 讨论

加味礞石滚痰汤为王素梅教授治疗小儿心肝系疾病的常用验方，由礞石滚痰丸去沉香加栀子、远志、石菖蒲、郁金、百合、益智仁等药加减化裁而来。方中青礞石为君，功效坠痰下气，平肝镇惊，取其下行祛痰之用，以祛老痰、顽痰；大黄、黄芩二者为臣，黄芩能清理胃中无形之邪，大黄能倾泄胃中有形之质，清上泻下给邪热以出路；栀子清热利湿、泻火除烦、清利三焦火热；郁金、菖蒲、远志行气解郁、化痰开窍；百合清心安神，四者共为佐药。诸药共奏泻火逐痰、开窍宁神之功。王教授变丸剂为汤剂，名加味礞石滚痰汤，在临床上应用广泛，效果显著。王教授认为，小儿脾常不足，运化不及，易生痰湿。且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现代人饮食多以肥甘厚味为主，小儿尤喜肥甘爽口之品，加之家长宠溺放纵，小儿饮食不知自节，则痰湿更甚。小儿体禀纯阳，痰湿易于化热，痰热胶结，痰湿蒙蔽心神，痰热扰动肝阳、化生肝风，则变生一系列以神志异常、言语不利、瘛瘲为主的症状[10-11]。这些症状均为小儿心肝系疾病的常见症状。故运用加味礞石滚痰汤治疗各种小儿心肝系疾病颇为对症。自闭症、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及多发性抽动症，此三病都为小儿常见的心肝系疾病，治疗起来均具有难度大、病程长、易反复的特点。三者虽症状各有差异，但基本病机均为本虚标实，脾肾亏虚为本，痰热肝风为标，治疗均可用加味礞石滚痰汤加减化裁，疾病前期以驱邪为主，中期驱邪与扶正并济，疾病恢复期则以扶正为主，体现了王素梅教授异病同治的学术思想。但礞石滚痰汤药力峻猛，长于攻伐，而小儿素体娇嫩，形气未充。正气极易受到损伤，故在临床应用时在此基础上可配伍固护脾胃之品，以求邪去而正不虚。且应用上宜中病即止，不可妄投，以免攻伐太过损伤正气[12]。

[1]马东.礞石滚痰丸刍议[N].中国中医药报,2007-06-18(005).

[2]丁一芸,卫利,王素梅.自闭症中西医研究进展及中医研究思路浅析[J].世界中医药,2014,9(6):820-823.

[3]郝宏文,刘奕,卫利,等.王素梅治疗儿童自闭症经验[J].中医杂志,2016,57(1):19-21.

[4]杜彦云,卫利,王素梅.王素梅教授治疗儿童多动症经验撷萃[J].现代中医药,2013,33(1):3-4.

[5]韩新民.中医儿科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187-188.

[6]丁一芸,卫利,王素梅.王素梅教授运用“角药”治疗儿童抽动障碍共患病经验撷萃[J].世界中西医结合杂志,2015,10(6):758-760.

[7]丁一芸,王素梅,卫利,等.肝脾失调及情志变化在多发性抽动症共患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发病中的作用[J].中医儿科杂志,2015,11(4):10-12.

[8]陈自佳,王素梅.王素梅教授运用二陈汤治疗小儿杂病经验3则[J].现代中医临床,2015,22(2):59-60.

[9]郝宏文,陈自佳,崔霞,等.王素梅治疗多发性抽动症经验[J].中医杂志,2010,51(2):117-118.

[10]张雯,王素梅.王素梅教授运用扶土抑木法治疗小儿心肝系疾病经验荟萃[A].中华中医药学会儿科分会.第二十九次全国中医儿科学术大会暨“小儿感染性疾病的中医药防治”培训班论文汇编[C].中华中医药学会儿科分会,2012:3.

[11]卫利,杜彦云,刘晓芳,等.王素梅教授临证经验举隅[A].中华中医药学会儿科分会.第二十九次全国中医儿科学术大会暨“小儿感染性疾病的中医药防治”培训班论文汇编[C].中华中医药学会儿科分会,2012:2.

[12]张雯,王素梅,卫利,等.从“肝常有余,脾常不足”理论辨治小儿多发性抽动症[J].中医杂志,2013,54(24):2098-2099.

(2015-10-11收稿 责任编辑：徐颖)

Proven Cases of Professor Wang Sumei in Treating Pediatric Heart and Liver Diseases with Modified Mengshi Guntan Decoction

Wang Yaxuan1, Wei Li2, Wang Sumei2

(1GraduateSchoolofBeijingUniversityofChineseMedicine,Beijing100029,China; 2PediatricDepartmentofOrientalhospitalofBeijingUniversityofChineseMedicine,Beijing100029,China)

Mengshi Guntan Pill has been proved to be an empirical formula in treating various excessive phlegm-heat syndromes as well as complex symptoms due to long-term phlegm in clinical practice. With physiological features of children, deficiency in spleen often generates dampness and accumulates phlegm with children′s pure-yang constitution and tendency of having phlegm-heat syndrome. Combined with the pathogenesis that phlegm dampness and turbid phlegm tends to disturb heart and mind and excessive phlegm-heat will generate wind, Professor Wang Sumei used modified Mengshi Guntan Pill and applied it to treat certain pediatric heart and liver diseases, such as autism, 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ADHD) and tourette syndrome (TS), which has achieved good clinical therapeutic effects.

Modified Mengshi Guntan Decoction; Autism; 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 Tourette syndrome(TS)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编号：81273799)——健脾止动汤对TS大鼠皮质-纹状体通路谷氨酸转运体及灭活酶GS干预作用的研究

R249；R242；R256.4

B

10.3969/j.issn.1673-7202.2016.1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