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的字

文/江千越



雪上的字

文/江千越

如果，请你在雪地上写一个或几个字，你会写什么？

我就是这样认识了“爱”和“幸福”。

那是一首诗中讲述的故事。

雪天的黄昏，女孩儿来向男孩儿告别。她低着头，欲说还休。

“我们还是分手的好。”她不敢抬头看他，脚，在雪地上画着。

“你最好把我忘掉吧。”她的头低到更低，脚，在雪地上画着。

男孩儿的心一阵阵冷了，比这雪的天还要冷。

直到她说完，也画完，抬起头。

男孩儿的心突然就暖了，暖得流出泪来——

“假如这是真心话，为什么他却看见，雪地上画了两个‘不’字。”

第一次读诗人流沙河的这首《不》，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以后多少个冬天，每当雪花飘起的时候，我的眼前总是浮现诗中描绘的一幅画面。

俗常却固执地，我把这幅画命名为《爱》。

雪中的“幸福”，有着另外的记忆。

那时我还没有上学。父亲在十多里地外的乡镇工作，做小学教师的母亲，经常把我带到学校玩儿。

冬天里一个飘雪的傍晚，母亲下课后带我一起回家。半路上，母亲寻到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写下了两个字。

然后，母亲像教她的学生一样教我：“幸福。这两个字念‘幸福’！”

“幸——福——”

当时，我只是知道了这两个字，并不明白它们的意思，甚至，也没能完全记清该怎么写。

不过这不要紧。

一年后，我的年轻的父亲母亲盖起了属于自己的三间房子，在房门正上方的装饰玻璃上，父母亲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画上一幅花鸟画，而是写了两个字。

“幸——福——”

看着这两个字似曾相识的模样，我试探着，终于大声念了出来。

就像一年前那个飘雪的傍晚。

许多个春夏秋冬过去了，那成了老屋的房子还在。

幸福也还在。

雪又在飘。

你在雪上写下了字。

其实，你的我的那些写在雪上的字，都是水做成的，如梦，如幻，如影，它们不是被后来的雪覆盖，就是在翌日的暖阳里消融。

可是，全世界都知道，在生命存在的短暂时刻里，那些雪上的字透露了我们心底的一些秘密：最纯的情，最真的话，以及我们最期盼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