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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玫瑰花开时

2016-04-06詹丽娜

意林小文学 2016年5期
关键词:自习室棚户区天桥

文◎詹丽娜

图◎宅野小王子

待到玫瑰花开时

文◎詹丽娜

图◎宅野小王子

如果把女孩比作一种花,那么在东旭眼中,夏玫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用快乐照亮了东旭的生活。

十字路口,路被车流截断了,行人的脚步也被车流截断了。那些车辆从不觉得疲惫,它们总是焦躁地瞪着信号灯,然后匆忙跑过去。于是才有了天桥。每天,那么多的人从天桥上经过,来来往往,天桥上却有三个人静止不动。那个瘸腿的姓刘,无论春夏秋冬,他的断肢总是露在外面,和他面前的搪瓷缸子一起放在最显眼的地方。靠着栏杆算命的张先生,即使阴天也戴着墨镜。东旭发现了他的秘密,但是经过的行人不知道,有人也许会停下来让他占卜吉凶。

她是蹲在天桥上唯一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人们叫她小莲,莲花的莲。现在,她是那个卖口罩的、卖袜子的、卖鞋垫的……她的名字就是她面前整齐摆放的小商品。

东旭叫她“妈妈”。每天,东旭离开家之前,总要回过头对她说:“妈妈,我上学去了。”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她说:“妈妈,我回来了!”

谁都有可能经过天桥,但东旭没想到,他遇到了同班女生夏玫。

那是一个深秋的星期天,夏玫像一只蝴蝶,轻盈地飞上台阶,飞上天桥。“叮咚”一声,她向瘸腿刘的缸子里投了几枚硬币,又对着算命先生的墨镜微笑了一下,然后,蝴蝶合拢了翅膀,停在了东旭和妈妈的地摊前。

“卖鞋垫啦,卖鞋垫啦……”东旭妈妈望向夏玫的眼神有些祈求,分明说出了她的心愿:天冷了,快买双鞋垫吧,快买副手套吧!

看着东旭,夏玫的微笑凝固了,眼睛瞪圆了。

“看什么看?”东旭的头深深地低下去,低到尘埃里。一个巨大的阴影,一种淡淡的芳香包裹住他,让他透不过气来。

也许是没有路灯的缘故,夜晚来得更早了。这是城里最后一个棚户区,出租的房子和临时搭建的房子混杂在一起,纵横交错。低矮的屋檐下,灯光忽明忽暗。

东旭和妈妈是这里的老住户,巷子里的每种声音都是东旭听惯的。有时他很害怕,害怕成为瞪着一只眼睛给人算命的张先生,害怕成为在夏天的树荫下搓麻将度日的壮汉,害怕成为那些终日泡在酒精里幻想拿到大笔动迁费换取好生活的人……所以他拼命学习,希望有一天带着妈妈离开这里!

也因为如此,当他穿着干净的校服,骑着自行车经过一条条巷子的时候,被一群游手好闲的孩子视作敌人。他们在巷口截住他,抢走他口袋里的晚餐钱。东旭从不还手,他握紧了拳头,心里一遍遍念着妈妈的话:东旭是个好孩子,不骂人不打架!

这天晚上,从自习室回来,东旭发现妈妈又在翻看她的相册,她经常这样微笑着温习已逝的时光。

“当年,你爸爸是厂里唯一的大学生,不知有多少姑娘喜欢他,可他却选择了我!”妈妈说起爸爸时,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神采。她合上相册,美好的往事便倏地离开了这个狭小阴暗的房间。

东旭对于爸爸的记忆,也是通过照片和妈妈的描述形成的,爸爸出车祸去世的时候,他只有两岁。照片上的爸爸又高又瘦,和他很像。

东旭七岁的时候,妈妈下岗了。刚开始,她推着小货车在街上的树荫下或公交站点叫卖,总被城管追来追去。后来,妈妈认识了算命先生,就在天桥上安顿下来。城管开着车在街上扫荡,却忽略了头上的天桥。

“你的胳膊怎么划破的?哎呀,衣服口袋也破了呢!”妈妈发现了东旭的惨状。

“雪天路滑,不小心摔倒了。”东旭不敢看妈妈的眼睛。他不能告诉妈妈,自己买晚饭的钱又被抢走了。妈妈手忙脚乱地找来消毒棉签,反复擦拭他的伤口。这时,东旭的身心就变得柔软、脆弱,他必须克制着,不让自己趴在妈妈怀里痛哭一场。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搬家呢?”

“大家都在和开发商较劲呢,谁也不搬。”妈妈抬起头,就像一个斗士,“我们也不搬!”

东旭知道,妈妈是恋旧的。爸爸去世很多年了,可她的衣柜里还留着爸爸穿过的衣服,每年都拿出来在阳光下晾晒。她常说爸爸没走,爸爸的灵魂就在这个房间里陪着他们娘俩呢。一开始,东旭不信,但看着妈妈一天天快乐地生活着,东旭也相信了,爸爸一直在房子里陪着他们呢。

东旭知道,他们需要一大笔钱,除了一个新家,还要有一张存单,足以支付自己的学费和妈妈的养老金。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买一辆新的自行车,上了初中以后,他的个头蹿高了不少。

“我们一定要跟那些开发商耗到底!”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而犀利,看着有些陌生。

自从在天桥上遇到夏玫之后,东旭觉得夏玫看自己的眼神和以前不同了,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清,这样想着,心里就更沉重了。

冬天,一场雪还没化透呢,另一场雪就来了。一个周末,东旭的妈妈很早就收摊回家。“今天运气真好,你那个好看的女同学一下子买走了所有的口罩、手套和鞋垫!”妈妈把她的收成藏进柜子里锁好,“她还对我说:‘阿姨,下雪了,早些回家吧。’这孩子真懂事!”

看着妈妈高兴的神情,东旭默默不语。

第二天放学,东旭找到夏玫。“你真的需要那些东西吗?”

“是啊,是啊!”夏玫故意摆手又跺脚地说。

“如果我爸爸是天桥上的算命先生,你也天天跑去算命?”

“不是啊,不是啊,圣诞节快到了,我要给每个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送一份礼物!”

夏玫说完就跑了。东旭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发了一阵呆,空气里似乎还留着淡淡的花香。初一,男生女生还是一般高,到了初二,男生一下子蹿高,忽然就觉得女生变得娇小了。

夏玫并没有因为知道东旭的秘密就疏远他。在东旭看来,她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女生啊!

“东旭,这道题怎么解啊?”

“东旭,你去自习室吗?”

……

从那以后,夏玫的声音就像一只温柔的小爪子,在东旭心里抓出一条条波纹,甜蜜又忧伤。

这是东旭第三次被打劫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忍受了!“如果他们再拦路,我就……可是,我打伤了他们,妈妈会哭;他们打伤了我,妈妈也会哭,唉!”东旭想象着打架的后果,很纠结。

最后,他决定不去自习室了。只是,在小小的房间里,妈妈要忍住不看宫廷剧,自己要排除窗外的干扰,他和妈妈都需要很大的毅力。

就在他放学准备回家时,夏玫拦住了他:“东旭,就要中考了,我想来个大冲刺!”

“嗯?哦!好啊。”在东旭眼里,夏玫可不是用功的学生,她活泼、爱玩,喜欢钢琴、街舞、爬山、游泳……好像没有她不喜欢的,就是不能一门心思读书。不过他怎么能和夏玫相比?是啊,谁能有夏玫那样的家庭背景呢!

“我想和你一起去自习室,怎么样?”夏玫很快乐的样子。

“我不想去了。”东旭说。

“我刚想去,你又不去了,怕我超过你,抢走你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太小气了吧!”夏玫噘起的嘴就像一朵花蕾。东旭忽然发现,女孩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开玩笑的,一起去吧!”东旭当然不能告诉夏玫他不去自习室的原因。他忽然改变主意了,他想,挨饿不算什么,遇到拦路要钱的孩子又算什么严重的事情!

就这样,放学后他们一起去学校附近的自习室学习,十点钟东旭送她回家。夏玫的父母忙于生意,她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姥姥家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区。在姥姥家门口的月光下,东旭和夏玫常常聊天。除了几何题、物理题,夏玫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比如发生在棚户区的故事。

夏玫姥姥居住的小区,不但有保安和护栏,还有小桥流水。夜晚很静,水晶吊灯的光芒透过窗纱和月光融合在一起。夏玫的父母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他们湖边别墅区的家里,夏玫拥有一层楼的领地,有自己的卫生间、书房和琴房。

东旭常常想,夏玫真的像一个公主呢!可是,公主一般只是奢华、美丽、高贵,而没有那么善良,所以,她应该是仙女。夏玫却告诉他,她更喜欢姥姥家,因为那里更有人气。

春天到来的时候,东旭眼里的棚户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深夜回来,他喜欢在门前停留一会儿。夜风穿过街巷,一阵奇异的花香吹来,右面墙角的玫瑰花开了,那是隔壁罗奶奶种的,她只种玫瑰。

玫瑰花香总是让东旭想起夏玫,他发现,只有她才会散发如玫瑰一般的香味,别的女孩没有。而且,她笑起来就像一朵花。她似乎总有那么多快乐的事,总是那么爱笑。有时走在一起,东旭会不自觉地用身体挡住横冲直撞要碰着她的男生,生怕她脸上盛开的花瓣凋落了。

东旭弯下腰,慢慢地向那些花靠拢了一些,他甚至想凑近些去嗅嗅那些玫瑰,但他觉得那样太轻薄了,他很快站直了身子。

在东旭的记忆里,那是一段难忘的时光,生命的喜悦像纯净的阳光,铺满了他每天走着的路上。

东旭不再挨饿,即使他的衣兜里一枚钢镚儿也没有,因为夏玫的书包里总是装满了他喜欢吃的零食。一开始他不肯接受,他不是瘸腿刘,不喜欢被施舍。可是夏玫说:“让我们遵守诺言吧!”

“什么诺言?”东旭怔住了。

“你要做到,让我变得更聪明,什么题都会做;我呢,要把你变成一个大胖子,好不好?”

东旭笑了起来,是那种很放松、很开心的笑。他不再惧怕夜晚拦路的孩子,巷子里的叫骂声也变成生活的味道,就像妈妈炒菜时放的调料;或者,也许是音乐大师不小心弄得跑调的作品。

多么不同的世界啊!夏玫对棚户区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东旭,天桥上那个男人的腿是怎么回事呀?他没有家吗?”

“我妈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东旭说。他并不知道,这话不是妈妈说的,而是佛经里说的。

瘸腿刘原来是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他和村里人一起在建筑工地打工,后来和洗衣店的一个女孩相好了,抛弃了家里的老婆和儿子。当他被从吊塔上滑落的预制板砸碎右小腿后,洗衣店的女孩逃之夭夭。他回到家乡,听说儿子已经有了新的父亲。后来,工友们在棚户区把一间没人住的危房改建成了他的家。

夏玫叹了口气,忽然又问:“算命先生呢?他算得可准?”

“我妈妈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东旭故作深沉地说,夏玫认真又严肃的样子让他有些感动,“不过,听人说,他小时候一只眼睛失明后,就被父母逼着背烂了《易经》。”

在棚户区,到处都是生存的故事,这些故事在东旭很小的时候就钻进了他的心里,无忧无虑的夏玫怎么会懂呢?东旭叹了口气。

“你妈妈是哲学家吧!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算命先生不是盲人的?”

“保密!”东旭决定让夏玫自己揭开谜底。

一天晚上,他带她来到了棚户区。夏玫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她不敢相信,在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后面,居然存在着这样一个世界。有一刻,她紧紧抓住东旭的手,有些害怕。

在一间小屋前,东旭停下了脚步。白炽灯透过玻璃在地面留下一片白霜,他们看见算命先生在里面收拾碗筷。

“你知道了吧?”东旭问。

“不知道。”夏玫没发现什么破绽。

“你听说过盲人需要点灯吗?”东旭说。

“天哪,我怎么没想到!”夏玫用手遮住嘴。

很快,巷子里其他的声音吸引了夏玫的注意力。她忽然一脸严肃地说:“我以前很看不起我爸爸,认为他只是造钱的机器,现在有些佩服他了,他在创造财富的同时也在改变世界。”

每当夏玫说起爸爸,东旭总有一种从云中坠落的感觉。

“我带你去看玫瑰!”东旭小声对她说,“和你一样的小花。”他的声音几乎听不到,这是他第一次赞美女孩呢。

又一个夜晚,没有风,也没有月光。一只流浪猫似乎发现了什么动静,紧贴着墙根溜走了。东旭发现几个影子从网吧那边蹿出来,他本能地拐进旁边的胡同,但还是被发现了。

“嘿,哥们,下来!”一个胖男孩伸手拽住车把,他的身体像一堵墙,几乎挡住了通道,“借点儿钱买包烟。”

东旭的自行车还没停稳,就感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一个染黄毛的男孩搜了东旭校服的四个口袋,却一毛钱也没得到。

“今天没带钱。”东旭说,“让开,我得回家睡觉了。”

“睡什么睡?告诉你,今早我爸又骂我了,他说你看人家东旭呀,东旭呀……”黄毛男孩恨恨地说,“和你相比,你是鹤,我就是烂泥!烂泥!”

“我们把他打成烂泥吧!”另一个穿黄色背心的家伙建议道。

“别,打人不是目的,弄钱才是目的。我们看看他书包里都有啥!”胖男孩说。

东旭不想打架,也不想给他们书包。他把零用钱藏在了语文书的扉页里,那可是绝妙的方法,他曾暗自得意过。所以,他绝不能给他们书包。

几个孩子在胡同里推搡着抢书包。

“就是几本书,有什么好看的?等我有钱请你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东旭哀求,他怕他们弄坏自己的书。没想到几个孩子更来劲了,抢走了书包,把他的书本扬在地上,几张纸币飞舞着飘出来,平整得就像不肯屈服于秋天的树叶。

东旭的胳膊被死死按住,他没有在意那几张纸币,但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课本,那是他和妈妈的希望,是他生命的全部。正是那些课本,让他变成妈妈心目中与众不同的孩子,就像爸爸一样!

“我的书!别碰我的书!”

“小子,居然敢骗我们,让你的课本见鬼去吧!”黄背心抓起一本书,扔进旁边的臭水沟里,然后又去扔第二本。

正当黄背心的目光随着书本的抛物线游移的时候,一阵冷风“嗖”地袭来,然后,他被一辆飞起来的自行车轮子击中。

东旭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除了那些课本,他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远处等他的窗口,看不见倒在地上的孩子,隐约的花香也闻不见了,他体内所有郁积的愤懑顷刻被释放了。

这是他第一次打架!

妈妈看着东旭满身泥污的狼狈样子,吓得语无伦次,眼泪流到他脱下来的脏衣上。但无论妈妈怎么追问,东旭就是不说话。他用毛巾擦拭着课本上的泥水,一遍一遍,他想让它们变回原来的干净样子。

可是,无论书本还是东旭,都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妈妈,我们搬家吧,不当钉子户了,不要动迁费了!行不行?”在妈妈怀里,东旭终于哭出了声。

转眼秋天到了。隔壁罗奶奶的玫瑰花颜色开始变暗,但东旭不觉得那样难看,他仍然习惯每晚在墙边站一会儿。

升入初三的东旭又长高了。他放学后就去自习室学习,坐在夏玫的旁边。夏玫现在是一名用功的学生,她说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东旭一起考上本市最好的高中。

那次打架之后,只有一个被东旭的自行车轮子撞得鼻子流血的孩子妈妈来告状。东旭妈妈说:“如果你的儿子再敢拦路,我就带着老张的打狗棒送孩子上学。”

那些孩子再没有拦截东旭,只是远远地,彼此用狼一样的目光相互注视。他们心里都渐渐明白,明明走着同一条巷子,却是不同的人生了。

这期间,棚户区里发生了两件事:一个加工地沟油的小作坊被工商局端掉了,举报者是算命先生,他是如何发现的,又是如何举报的,无人知晓;另一件是,瘸腿刘走了,是他的儿子开着轿车接走的。邻居们这才知道,十多年前,他把工程队支付给他的赔偿金和安置费全部留给了十几岁的儿子。后来,儿子凭借这些钱在乡下办起了绿色食品种植基地。病逝的妈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儿子,他的爸爸还活着。

世界在变,棚户区也在变,尽管像蜗牛走路一样缓慢。

一天晚上,妈妈很兴奋地告诉东旭:“拆迁办的人来了,挨家挨户登记,据说开发商要增加动迁费了,拿到钱,我们就搬家!”

东旭也很高兴,忍不住问妈妈:“咦?您不是说要在这里陪着爸爸吗?”

“我啊,要把你爸爸一起带到好地方去住!”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又没有消息了,双方继续僵持着。

天气变冷了。东旭妈妈在天桥上受了风寒,头晕、咳嗽、发烧,盖着两床被子还不停地发抖。东旭很担心,请假在家陪妈妈,给她买药、端水,还做了稀粥、煎了鸡蛋。可是等妈妈好了,东旭又倒下了,和妈妈一样的症状。病毒性流感,他被传染了。

东旭在家里躺了两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睡觉时说着梦话。恍惚中,他看见罗奶奶的玫瑰花被一只黑色的爪子撕去了花朵和枝叶,最后连根拔起!

“住手,住手!”他喊着,直到妈妈推醒了他。

很多天没见到夏玫了,东旭心里有些烦躁。他想,思念也许就是发烧。

东旭不听妈妈劝阻,病还没有完全好,就去上学了。学校门口站着警察,操场上停了几辆警车。东旭觉得奇怪。走进教室,他发现夏玫的座位空着。这小丫头怎么啦?她平时总是早早地坐在那里,偷偷对他笑一下。教室里没有夏玫,连呼吸都变得沉闷了。

同学们告诉他,夏玫昨夜没有回家,她一个人从自习室离开后,不知去了哪儿。

全城的警力都在寻找夏玫。很快,警察来找东旭问话。

当天下午,罗奶奶去买菜。东拐西拐,在一间平房外面,她忽然听见“砰”的一声,一扇窗户的玻璃碎了。一个女孩站在窗户后面,她的手和脚都被捆着,嘴上也缠了几层胶带。她用自己的头撞碎了窗玻璃!

呼啸的警车驶进巷子,救出了女孩,也抓住了租房的外地男人。

东旭飞跑着奔向医院。他想闯进病房,却被拦住了。一位着装华丽的阿姨哭喊着冲上来推搡他:“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夏玫是在去看望东旭的路上出事的。善良、美好,散发着花香的天使一样的女孩,再没重回校园。

东旭的脸上一夜间冒出了细密的胡须,让他看上去更加悲伤。他在夏玫姥姥家的门口徘徊,却见不到一个人,夏玫的姥姥已经搬走了。他坐在和夏玫一起坐过的亭子里,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姥姥家的窗口。恍惚中,他看见夏玫推开窗户,像以前那样招呼他:“东旭,东旭……”

树上的最后几片叶子,和东旭的眼泪一起悄悄落下来。

有人说,夏玫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被父母送到国外去读书了。

不久,这座城市的最后一片棚户区拆迁重建,住户都拿到了高于预期的动迁费,就连没有房照的流浪人员也有安置。复杂的人群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这个房地产开发商正是夏玫的爸爸。他说,他不想赚钱了,只想改变,改变人们的命运。

在新家里,准备考大学的东旭悉心照料着罗奶奶送给他的一株玫瑰。

他想,花开的时候,夏玫也许就回来了!

我有一个美梦——《待到玫瑰花开时》创作谈

詹丽娜

儿童文学作家,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发表儿童文学作品三十多篇,小说《流年》荣获2010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散文《春暖花开》荣获2011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一等奖。多篇儿童文学作品选入年选及其他文集。

我有一个美梦:每个人都可以凭借出生证明领到一处可安身的房子,不用多么大,只要有一扇能照进阳光的窗子;还可以像小鸟那样,展翅飞到一个喜欢的地方,找一棵喜欢的树,筑一个喜欢的巢……

我的一半行走在梦里,一半行走在现实。我去过繁华的地方,也去过棚户区。我看见很多人为生存奔波挣扎,沉重的故事如同滚滚乌云;我也看见社会的变迁和发展,看见希望……我一步步向前走,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再回头时,离开的地方已经成为被封存的旧照片。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他优雅地从一辆豪车上下来。我们并肩走在闹市的街上,他指着一片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告诉我,这里曾经是他的家,那时候啊,他骑着一辆三个轮子的自行车,腰里别着一只朔料枪,肩上挎着一支朔料枪,手里还握着一支。他和小伙伴们在狭窄的胡同里蹿来蹿去,满身泥水,他们身后跟着几只同样满身泥水的流浪猫和流浪狗。上学了,他遇到一个很喜欢的小女孩,但是他不敢和她说话,他觉得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公主……讲述这些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时而快乐,时而忧伤。

于是,我把我的感受写出来,分享给你们。生活如同海洋,汹涌浩瀚,我的力量太单薄,亲爱的读者,接下来的故事,我愿继续和你们一起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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