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汗 流血 流泪的执着食药监管执法工作还需社会多方理解

●马昊楠/本刊记者

编者按：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食品医药行业发展迅速，而相关的违法行为及软硬抗法行为也在增多。与执法人员面临的严峻执法环境相比，市民对抗法行为的同情及对执法行为的不理解更加引人深思。食药监管执法本与百姓利益相关，抗法行为干扰执法，对百姓食药安全也是一种威胁。本文通过调查展现食药监管人执法现状，呼唤社会对执法行为予以更多理解和支持。

监督者与被监督者，生来便是互为对立的两个群体，他们当中的一方高举法律赋予的“武器”，捍卫着法律的尊严，而另一方中的少数则在不遗余力地为自身逾越“红线”的行为诡辩，试图逃离法律的制裁。他们二者的相遇将不可避免地产生矛盾。对于食药监管系统的执法人员，这样的矛盾显得尤为激烈。本刊记者调查发现，多数食药监管一线执法人员在日常执法工作中遇到过违法者暴力抗法现象，执法环境欠佳，完善的监管体制还需要市民更多的理解。

暴力抗法并非个案 抗法手段花样频出

对某大型小区底商无证餐饮店进行取缔的执法经历，让一位执法人员至今仍记忆犹新。从执法人员的描述中，记者了解到，该小区当时属于新建小区，规模极大，周边餐饮设施还不健全，5 ～6 个无证餐饮店便乘虚而入。

“这些无证餐饮点集中在小区一栋楼的一层底商，为了避免引起其他无证经营者的警觉，当时我和一个同事身着便衣走进第一家无证餐饮店。进店后，我们首先对该店负责人亮明了身份，告知店主我们此行的目的，并要求店主立即停止经营行为，当时的行动我是现场指挥，部署完工作，我就去查看其他无证餐饮店的情况。当我对所有无证餐饮店查看完毕再回到第一家店时，我的同事正被这家店的两个厨师强行拖拽到店外，并且‘咔嚓’一声，将店门反锁，以此来阻挠执法活动的正常进行。”该执法人员表示，不管执法人员如何劝说，当时该饭店员工拒不开门，在僵持2 个多小时后，才由公安人员叫开了店门。

“这时另一家店的经营者看到我们是来查处他们的，该店的男店主，举起饭店的煤气罐，站在门口，大声叫嚷道：‘你们谁敢过来，你们要敢扣我东西，我就把煤气罐扔这！’”有的女店主更是一个箭步冲到执法人员面前不断肆意推搡、谩骂执法人员，一时间“你们凭什么扣我的东西”、“你们有什么权利”等等谩骂的声音充斥在每位执法人员的耳中。

“当时一家面馆的男店主手中就握着刀，在听到我们的来意时，便用刀在案板上‘铛铛铛’地剁个不停，而女店主则对执法人员软磨硬泡，在一番劝说解释下，我们将查抄的物品送上了车，正准备离开，本以为冷静下来的女店主突然躺在执法车前。”多番劝阻后，这位女店主仍不肯起身，最后还是在公安人员的帮助下，“连哄带吓”才将女店主劝离。

调查发现，对于无证餐饮店数量、位置相对集中的地区，执法现场只要有一家无证餐饮单位对执法活动进行阻挠，其他的无证餐饮店便会效仿，稍有不慎，现场就会失去控制，这是食药执法人员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此外，食品经营场所存在大量的加工器具，其中刀、叉等锋利器具最为常见，对于情绪激动的抗法者，对这些器具的控制显得尤为重要。

另一位执法人员对记者讲述的执法经历更加一波三折。

“当时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反映在一处居民楼的底商存在两家无证餐饮店。接到举报后，出于维护稳定、和谐的目的，我们先行告知了这两家无证餐饮店的负责人，由于居民楼底商不具备办理《餐饮卫生许可证》的条件，希望这两家无证餐饮店能够自行停业，但得到的反馈却是相关负责人的百般推诿。在多次告知未果后，我们便开展联合执法对这两家无证餐饮单位进行查抄取缔。”

“正当我们对查抄出的鸡精等食品原材料进行封存装车时，其中一家无证餐饮店的员工突然冲出来叫嚷道：‘我们在鸡精里面放钱了，现在钱没了，总共有10 万，你们得赔！’”该执法人员坦言，当时在得知这一情况后，在场的执法人员都显得十分紧张。“幸好在查抄时，有多台执法记录仪对执法过程进行全程记录，并且我们对查抄的每件物品装箱前都让当事人进行了核实，在事实面前，那位员工便不再说话。”

本以为事情到此便可结束，谁知当执法人员将查抄的物品装车完毕，车刚开走时，事情又陡生变故。“执法完毕，当我们车刚开走时，由于车速还很缓慢，这时突然从这两家无证餐饮店冲出来几个员工，围住执法车辆，开始强行搬拿被查扣的物品，我们下车阻止时，又有一位餐饮店的员工，坐在执法车前，强行阻拦执法车辆……”在这次执法行动中，两家无证餐饮店的员工自始至终，不断地通过言语或行为，奋力阻挠执法的正常进行，最终在公安人员的帮助下，那次执法行动才最终结束。

“远郊区县的情况相较于市区会更为复杂，一次我们去郊区取缔一黑窝点，窝点位于一老旧厂房中，当时房屋外的铁栅栏门紧闭，从门外我们就能看到院内养着几只大型犬冲着我们狂吠不止。”一位执法人员如此说道。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在多数的食药执法行动中，违法当事人均会对执法工作进行不同程度的阻挠，其中语言谩骂、攻击推搡执法人员的现象屡见不鲜。其中一些事件对执法人员的身心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某食药监管所对无证无照经营商户予以取缔后，个别无证无照商贩事后雇用持有精神病证件的人员到该食药监管所故意闹事，用手机、拳头殴打执法人员头部、面部，谩骂侮辱执法人员，并躺在地上哭闹，扰乱了正常工作秩序，对工作人员身心造成严重伤害。

某街道食药监管所执法人员在日常巡查过程中发现，辖区有一家持有《食品流通许可证》的商户超范围经营，执法人员依法予以制止，责令其停止超范围经营行为，并没收其违法经营的销售凭证。该商户竟然带领几名男子尾随执法人员到食药监管所，推搡执法人员、抢夺违法证据、摔打办公用具等，并威胁执法人员生命安全，造成一名执法人员血压升高，当场晕厥，被送往医院。

诸如此类的事件在执法人员眼中早已见怪不怪。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无论是面对抗法者的言语上谩骂还是肢体上的推搡，每位执法人员都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正如一位执法人员所说，面对情绪激动的当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耐心。

查抄就像游击战 稽查急出白头发

如果对一起食品药品违法案件进行查抄取缔需要几个小时，那么在查抄取缔前的调查取证工作则往往需要花费几天甚至数周的时间，对于经营成本较低的无证餐饮经营者，往往还需要复查。

“对于经营成本低的违法经营行为，很容易出现‘死灰复燃’的现象。”一位执法人员说，“一个方桌，四把椅子，在二手市场50 块钱一套，查抄一屋子的东西可能不到500 块钱，我们执法人员往往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能继续营业。曾经我们遇到过晚上7 点取缔的麻辣烫店，8 点半又继续经营了，从取缔到继续经营，还不到2 个小时时间。”

“都是老‘游击’了，一个麻辣烫店一天的利润至少有五六百块钱，远远高于他们一天的经营成本，他们料定我们不能天天查他，便跟我们玩起‘游击战’。”

对于这样的情况，只能是加大执法力量的投入。“曾经有一处无证餐饮集中地区就是这样的情况，今天取缔了，过几天换了一拨人又继续营业了，房屋的业主又常年不露面。为了彻底根治这一地区，我们只能‘错峰’执法，每天中午11 点派四位执法人员，对每个无证饭馆门口进行巡查，直到下午1 点30 分；下午5 点到晚上8 点继续巡查，最后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才将这一地区的无证餐饮彻底取缔。”回想起当时的辛苦，这位执法人员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除了不能按点吃饭，其他的也没啥。”

对于位于城乡接合部以及偏远地区的黑窝点，如何发现它们是最困难的。“因为往往举报人也并不太了解黑窝点的具体位置，加上一些村子的房屋没有门牌，为了充分掌握线索，我们只能采取蹲守的方法，先确定在村中的哪一间屋，再确定生产时间、流通渠道，这些工作做下来往往需要很长时间。” 该执法人员开玩笑地说道：“这个过程就像电视剧一样。”

食药监管系统一线执法人员不但要对市民对食品药品举报的违法行为进行查处，平时还需要对突发的食品药品应急事件进行调查处理。

“你看，我头上的白头发就是稽查急的。”一位女执法人员戏谑地说道。应急工作不分昼夜，无论男女，风雨无阻，常年的工作不仅使她早已习惯在晚上接到应急通知，同时也让她练就了一副能随时放下年幼孩子的“铁石心肠”。“一次我凌晨4 点接到一起食物中毒的应急通知，为了不打扰家人休息，只能悄悄出门赶去医院进行调查。”而对于如何能放下当时年仅1 岁的孩子而去工作时，这位女执法人员有些动容，但还是坚定地表示“虽然不舍，但应急工作是不讲理由的”。“有一次接到通知的时候是晚上7 点，我们出发时，外面的雨特别大，加上去的地方是山区，道路不仅难走还没有路灯，当时车窗前的雨刷器不停地刷，但由于天黑雨大，几乎看不到车前的路，为了避免事件的扩大，在进山的路途中我们只能不断通过电话了解事态的发展，并将其告知给一同赶赴现场的同事。”虽然这次事件最终得到了有效的解决，但这位女执法人员坦言：“现在想想确实挺后怕的。”

市民的理解最重要

在食药监管执法人员进行执法的过程中，往往都会引来市民的围观，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一部分围观市民往往会对执法人员的工作表示不理解。

“执法行动无法避免地会吸引周围群众的目光。”一位执法人员如此说道。虽然执法活动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周围市民的安全，但却往往得不到理解。在一次对无证熟食商户取缔行动中，周围围观的群众不下几百人，随着执法活动的进行，人群中不时传来“别扣啦，都不容易”“你们就会欺负老百姓，就这么一个做熟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声音。

记者了解到，诸如此类的声音，几乎每位执法人员都会听到。对于这种不理解的声音，执法人员们也表示早已习惯，为了保证执法过程的顺利也并不会跟周围市民多说什么，但每每听到这种声音还是会“心寒”。

“我们一般都是装‘听不见’，如果真跟围观市民争论对错反而会激起更大的‘矛盾’，如果周围群众不理解的声音太多了，我们最多也只是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解释一下这些无证经营行为的危害性，希望市民能够多理解我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