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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刊物的责任和初心

2016-04-03冯双白

当代舞蹈艺术研究 2016年1期
关键词:创刊号刊物舞蹈

冯双白

一本好的刊物,能够为读者提供讯息的捕获、知识的宴享、理性的思考以及交流的快乐,是毋庸置疑的。由中国舞协创办的《舞蹈》杂志,从1958年创刊至今,已经走过了将近60年。其前身是一本舞蹈通讯类的小册子,名字就叫《舞蹈通讯》。可见,消息和信息,也包括一些关于舞蹈的看法、理论上的某些探讨,是刚刚起步的中国专业舞蹈艺术工作者们十分渴求之所在。1958年1月,由中国舞蹈艺术研究会(即今天的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办的《舞蹈》杂志在北京隆重创刊。虽然在第1期上没有标明创刊字样,但在激情洋溢的发刊词中说:“这是中国舞蹈界第一个定期的公开刊物。”创刊号《舞蹈》由郭沫若题写刊名,发表了社论,刊登了有关舞蹈艺术研究和探讨文章40余篇,并配有多幅图片。有趣的一个对比是,创刊号封面为中国古典舞《剑舞》,封底为前苏联芭蕾舞名作《天鹅湖》剧照。创刊号的封面和封底,恰如其分地证实了当时中国舞蹈艺术发展所依赖的两大脉络——中华舞蹈文化的悠久传统和大胆吸收的外来舞蹈文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创刊号的文内插页为著名画家叶浅予的国画《藏族舞》以及《宝莲灯》等剧照。由此,《舞蹈》杂志开始了自己的漫长征路。2008年,当《舞蹈》庆祝自己50岁生日之际,出版了自己的纪念专刊。当我们把从创刊号开始的50年的杂志封面集中起来,排列成一个长长的插页印刷出版后,得到无数作者的赞扬和鼓励。的确,看着那一张张刊物封面,似乎就看到了整个中国舞蹈界在50年中的生命轨迹。这生命轨迹,难道不也就是一本舞蹈刊物的生命历程吗?

《舞蹈》杂志是一本有责任心的杂志,换句话说,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为舞蹈读者服务,几十年中在杂志刊行过程里,将党和政府的文艺方针、文艺政策、文艺工作指示及时传达给广大舞蹈工作者,又几十年如一日地尽可能及时反映舞蹈艺术的最新进展、舞蹈家的最新动态、舞蹈爱好者的最新需求,归结为两个字,就叫作“责任”!

当然,一本刊物,哪怕是被人们看作是比较远离时代政治动荡的舞蹈类专业刊物,也难免受到时代政治思潮的影响。如果翻看20世纪50年代的舞蹈刊物,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狂飙突进”的某些时代印记深深留在杂志的字里行间。“放卫星”的时代里,人们舞蹈的似火热情也被点爆,并且一股脑地投射到“大干快上”的舞蹈创作中,艺术上的粗糙似乎也可以被原谅,只要符合时代的口号。在“左”的思潮盛行下,人们也会被某种政治热情所催动,忘乎所以地发表一篇比一篇更厉害的“大批判”文章,甚至像吴晓邦先生这样的新舞蹈艺术奠基人和伟大旗手,也会被平日里谦称学生的人矛头直指,逼仄问责。当时过境迁,人们在杂志的页面上,看到了历史的变化,看到了人物的灵魂,或生动高贵,或僵硬卑贱。

及至“文革”时期,在1966年5月,《舞蹈》杂志就中断了自己的前行脚步,亦如已经停顿下来的中国舞步。那个时候,各民族的民间舞蹈、中国古典舞被当作“封资修”而遭到批评和禁止,倒是外来的“芭蕾舞”因为有了《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而被全面普及开来。“常青指路”的剧照贴满了大街小巷,吴青华的“倒踢紫金冠”海报成为无数文艺青年和舞蹈艺术梦想者的床前夜明珠,远远不是今天任何一个明星的海报和影响力所能比的。报纸和非艺术类刊物上不断报道着舞蹈的消息,诉说着《红》《白》二剧的演出故事,替代了《舞蹈》杂志,却远远超出了一本专业刊物的辐射范围。历史的脚步迈进了1976年3月,在强大的复兴文艺工作的呼声下,《舞蹈》杂志与《人民音乐》等刊物一起复刊,停摆的舞蹈历史记录之钟,终于再度敲响了时代的洪钟大吕之音!

笔者还清晰地记得,当本人和欧建平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批舞蹈硕士进入中国艺术研究院追随吴晓邦先生攻读硕士学位之时,《舞蹈》杂志成为我们了解新中国舞蹈史的最重要的资料之一。为了能够凑齐全套《舞蹈》杂志,我们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到北京灯市东口的中国书店,一次又一次向店员询问是否又有收购旧报纸的人送来“新货”,有没有陈年的《舞蹈》夹在其中。作为研究生,我将《舞蹈》杂志从创刊号开始一本本读进去,收获巨大!在《舞蹈》里,我第一次知道了舞剧《宝莲灯》的赵青是一个善舞绸子的精灵;第一次知道了陈爱莲的苦出身和艺术天赋;第一次知道了戴爱莲先生也曾经作为中国舞协的主席而受到人们的很大尊敬——除去她引领风骚的杰出作品之外,也因为人们听到了她对舞协工作的总结性讲话,其中富含着人文思考和艺术情怀;第一次知道了为安娜·巴甫洛娃编排了《天鹅之死》的福金、俄罗斯小白桦国立舞蹈团的绝美女子群舞《项链》、那享誉全球的朱丽叶扮演者乌兰诺娃。当格里戈罗维奇的《斯巴达克》终于到中国演出时,我想起了《舞蹈》的有关介绍,欣喜万分。

一本好的杂志,就是一本历史读物,就是一本内容丰富的“有货”之书,就是一本历史和社会良知的读解之书。杂志之所以“好”,非常重要的是其办刊宗旨里,一定能够饱满地浸润着“责任”。

一本好的杂志,当然还应该符合读者需求。读图时代的到来,为舞蹈刊物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彩色印刷的大力发展,为舞蹈刊物博得人们的喜爱提供了更佳的视觉效果。为此,在笔者担任中国舞协书记的时候,在本人的力主之下,《舞蹈》杂志团队齐心协力寻找改革之路,从2008年开始对《舞蹈》杂志进行全面改版,使其从一本被戏称为“县级刊物”的老旧外貌真正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在庆祝《舞蹈》50华诞时,人们惊喜地发现当年1月号的《舞蹈》杂志,改为全新的彩色印刷、全新的国际流行开本、全新的版面设计。人们评价说:“50岁的《舞蹈》,成熟中焕发出勃勃生机,变得更加靓丽,更加引人入胜。我们衷心祝愿‘知天命’的《舞蹈》杂志,永葆青春,跳出更加健美多姿的舞步!” 应该说,此次改版取得了很大成功。如今,人们的阅读习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电子书刊的问世,甚至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低头一族”不顾颈椎病大暴发的风险,埋头向着手机或者iPad去当电子产品的苦行僧。然而,舞蹈艺术充满动感的世界,似乎距离人们的电子阅读世界越来越有“喜相逢”的味道。现如今,人们在手机上可以“阅读”舞蹈的活动影像了。这世界变化快!

不过,舞蹈的活动影像,仍然不能代替真实的舞蹈表演艺术现场感。不知道未来的电子产品能否播放出舞蹈的完全“立体影像”,就像现在人们在耳机里已经可以听到“立体声”的交响乐一样!其实,舞蹈刊物的难处,就是无法对转瞬即逝的舞蹈艺术自身做出立体的、全息性的记录和报道。这一直是纸媒杂志的短板,也是至今为止人类记录舞蹈艺术方式的一大困惑。

舞蹈艺术究竟能否以文字的方式忠实保存?舞蹈艺术思维究竟能否被纸媒完全记录下来?舞蹈艺术能否被“全息影像”式地真实保存?这些问题,既涉及舞蹈刊物的生存依据和生存之道,更涉及舞蹈艺术理论自身最深层的玄机妙道。

这样说来,舞蹈刊物既然不能再现舞蹈艺术的真实美,那它就没有生存的机会了吧?不然!其实,活灵活现却又转瞬即逝的舞蹈艺术,当被舞蹈刊物记载下来并刊印问世之后,一瞬间就完成了一次重大转变,成为一种“历史存在”。将容易消失的东西固定下来,将瞬息万变的生活场景变成一种容易识别的“场图”,再从无数次重复的“场图”里寻找规律性的东西,记录下来,文化的相貌和自身力量就呈现了出来。因此,舞蹈类的刊物,作为一种历史存在,比起那些转瞬即逝的舞蹈表演来说,似乎显现了其自身的价值——历史存在于记录和表述中。我以为,这涉及人类采用多种办法记录舞蹈艺术的“初心”。

《舞蹈》杂志中刊登过的无数文章和图片,各类作者的种种观点、看法、视角、批评、反驳、争鸣、建议、研究心得和编创体会,都可以看作是舞蹈历史非常珍贵的一部分。没有《舞蹈》之类的舞蹈刊物,最重要的舞蹈初心也可以看作是整个文化界思潮风云变幻的一种折射,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从文艺思潮的角度看,也是有很有价值的——一种不容忽略的历史价值,一种以史为鉴的参考价值,一种“立此存照”的历史记录,后人可以从中找到某一事件的脉络、某一人物的艺术成长轨迹、某一类人在某种政治生态环境下的“疯狂”发作,以及某个时代怎样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历史变迁。尽管舞蹈艺术不能被一本刊物的文字完整记录下来,但是其文字、图片和印刷出版,仍然是无数转瞬即逝的动作艺术的某种“保护者”,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们的舞思和舞之灵。更进一步说,当读者们面对《舞蹈》时,其实也就进入了从作品到理解的完整“创作”过程。编舞——表演——观赏——舞评——阅读,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舞蹈“生态链”啊!整个人类的舞蹈历史,不正是在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螺旋式飞升轨迹下,获得了自身的大发展吗?因此,人类的舞蹈实践活动和人类对于舞蹈的理性思维观照,成为一对逻辑上的孪生儿,互相吸引、互相促动、互相扶持、互相给力,艺术由此而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

为了让实践性的对方获得最大的、最真实的、毫不虚伪的、最完满的发展,该是舞蹈历史记录(含真正的舞蹈批评)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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