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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中的继承: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与文学传统

2016-04-03曾佳

文学教育 2016年29期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作家俄罗斯

曾佳

颠覆中的继承: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与文学传统

曾佳

苏联解体后掀起了后现代主义文学的思潮。尽管它受西方后现代主义影响,但更与俄罗斯文学传统密切相连。本文从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发生、本质特征及同经典文学传统的关系方面揭示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浪潮的兴起和嬗变。

后现代主义 文学传统 传承

20世纪50年代后,苏俄文学经历了解冻、停滞和改革阶段,文学基本仍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为主流。而一些作家吸收了西方后现代美学理论后,开始用后现代艺术手法进行创作。1989年,俄罗斯批评家谢·丘普里宁首次公开将后现代主义文学流派称之为“异样文学”,“后现代主义”伴随着欧美学者德里达、利奥塔等的著作进入到俄罗斯文坛并在90年代异军突起占据主流地位,涌现了大批后现代主义文学新秀。

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本质上有以下几大特征:

1.对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为代表的、教条僵硬的苏联官方文化进行颠覆和消解。不同于西方后现代主义对霸权地位的现代主义文学的消解,俄罗斯后现代文学则是对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及苏维埃国家神话进行解构,因此反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使俄罗斯后现代主义具有本国的特色。通过对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语言机制进行戏仿,嘲笑、讽刺官方意识形态和文化,揭示苏维埃意识形态的荒诞性。

2.在美学上以多元化、去中心化为原则,“即使在同一作品中,语言、模式和方法都要多元化”。为此,作家通过互文性、对话性和游戏性等美学手段实现这一原则。

后现代作家用移置、引用、借用、改变、挪用等互文的手法,将其他文本的素材编纂到现有文本中,比如,通过互文对俄罗斯传统神话、童话及各类经典文本进行解构,同时使得作家本身只是文本的“组织者”,而不是经典文学作品中的“思想的表达者”。由互文性的概念引出了“世界就是文本的”论断,即世界是由无数文化符号组成的超级大文本。文本即无开端也无结尾,更没有确定的终极意义。比托夫的《普希金之家》和加尔可夫斯基的《没有尽头的死胡同》就广泛采用了互文手法。对话性则指时空之间、时代之间、多个世界和多个文化间,甚至是文本、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互动过程。如佩列文的小说《夏伯阳与虚空》则是作家构想的20世纪初国内战争和20世纪末莫斯科郊外疯人院两大时空之间的对话。而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对话则使读者也参与到文本的创作过程中来,作者和文本之间的互动往往表现在作者本身时而同主人公完全重叠融为一体,时而藏匿于作品背后,增加了文本意义和形状的不确定性。游戏性也普遍体现在俄罗斯后现代文学中。作家以俄罗斯经典文学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为游戏对象,通过游戏性地引用主题、情节、神话等,制定游戏规则和密码,并将读者置于解码的位置,旨在打破极权话语机制。传统的构建文本的不择遭到贬抑,当代社会的荒诞和滑稽一览无余。如比托夫的《普希金之家》中的“青铜人”和“贫穷的骑士”戏拟了普希金的《青铜骑士》,《从莫斯科到彼图什基》的名称则戏拟了拉吉舍夫的《从圣彼得堡到莫斯科旅行记》。

3.故事内容情节荒诞不经,往往不合逻辑,呈现出片段性和无序性。部分作家作品的情节散乱,有意识流倾向。有的甚至使用“精神病语言”,弗·索罗金和维·叶罗菲耶夫等精神分析派作家作品情节怪诞、癫狂,小说《自由的一课》中:中学女校长训诫打架斗殴的学生,一开始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告,突然就转到性启蒙的话题。

4.作家创作否定和抨击神学理论和宗教信仰的同时,吸收宗教思想。出现了一些有影响力的文学流派,如“米契基”小组崇尚佛教禅宗的无为和不参与,经常引用佛教禅宗中一些晦涩难懂的语句。

尽管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的作品主张打破陈规与偏见,与20世纪初的白银文学一样,对俄罗斯经典文学表现出质疑的态度,乍看是对经典文学中的情节主题和风格题材进行批判和否决,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正是以焕然一新的独特艺术话语同俄罗斯经典文学对话,对传统文学即有颠覆的尝试,又无形中受其影响。正如马卡宁说:“19世纪的俄罗斯,这是一座生长着伟大文学丛林的大山,而我们这些可怜人,如今正处于大山的阴影里。”

后现代主义作家马卡宁、托尔斯泰娅、彼得鲁舍夫斯卡娅等作家小说中的“小人物”形象,与19世纪俄罗斯经典文学遥相呼应,继承了普希金《驿站长》、果戈里《外套》和契诃夫的《公务员之死》等的传统。如马卡宁力作《地下人,或当代英雄》中的彼得·彼得罗维奇,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地下作家,但作品与主流价值观不符从未被发表,一生贫困潦倒,靠当楼管看守为生。而另一主人公捷捷林,则与《外套》中因一件外套郁郁而终的主人公巴什马奇金相似,死于一条裤子。彼得罗维奇介绍捷捷林当了看守,他却恩将仇报,反而把彼得罗维奇看守职位夺取。捷捷林不仅身份卑微,而且人格丑陋,是19世纪小人物在当代的发展。托尔斯泰娅短篇小说中的主人公舒拉、卓娅、索尼娅,彼得鲁舍夫斯卡娅《黑暗的命运》里被花心男性玩弄的未婚女子,《国度》里描写的被抛弃的单身母亲,《午夜时分》里平民之家三代女性的悲剧故事构成了一幅幅小人物的画廊。

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受传统文学影响塑造了新的“多余人”形象,如果说经典作家们笔下的奥涅金、毕巧林、罗亭、奥勃洛摩夫等艺术典型是专制制度与集权社会的产物,他们心怀理想,虽未能付诸于行动,但不甘心屈服于专制制度,那么新一代的多余的人则在某种程度上是商业社会和信息时代的产物。佩列文小说《百事一代》主人公瓦·塔塔尔斯基代表着70年代出生和百事可乐长大的一代人,他原是高尔基文学院毕业生,苏联解体后,成为了广告业的成功人士。在主人公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暗藏着商业社会当代“多余人”的精神空虚和痛苦。托尔斯泰娅塑造了当代的奥勃洛摩夫,小说《彼得斯》中同名主人公是一个在老式、刻板环境中长大的“不男不女的东西,内分泌不正常,有毛病的家伙”,他曾试图跳脱摧残他全部个性、限制他自由的环境,但却无济于事,最终对生活丧失了热情和兴趣,无奈地骂道:“叫生活见鬼去吧!我要睡觉,睡觉,睡过去不再醒来。”

对民族历史、国家命运和个人命运的思索,一直是俄罗斯文学的重要传统,而强调颠覆强权主义话语模式的后现代主义文学无不体现作家对真理的无悔追求,对民主自由的期望。马卡宁的《铺着呢绒,中间放着长颈瓶的桌子》中主人公们要无数次面对“审判”的桌子,面对无尽的责难,揭露了苏联集权主义给人们带来的精神高压。《地下人,当代英雄》中主人公悲惨的境遇透露了文化大转型时期俄罗斯知识分子坚守高尚精神信仰和情操。托尔斯泰娅在长篇小说《野猫精》中的“往昔人”尼基塔热衷于建造普希金纪念碑、钉刻带昔日城市标志和名称的木桩,义务帮助居民用传统思想教育孩子,一心想复兴俄罗斯传统文化。作家通过这一形象传达了对普希金为代表的19世纪传统文化的维护和传承。

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无论从发生还是发展上无不打上传统文学的烙印,无论是为生存苦苦挣扎的“小人物”,还是急于寻找出路的“多余人”,都彰显了俄罗斯文学,也是文学艺术本身深切的人文关怀,对人的价值、尊严的维护。同时,后现代主义文学汲取俄罗斯现实主义文学营养,并用全新的话语诠释了新的社会问题和哲学问题,成为了俄罗斯文坛重要的文学潮流。尽管对于俄罗斯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异常深厚,似乎任何非现实主义倾向都无法持久,但后现代主义文学对人们传统思维方式的渗透和影响不容忽视。

[1]马卡宁.侯伟红等译.透气孔[M].南海出版公司.2006.

[2]李新梅.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文化思潮 [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2

[3]吴泽霖.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与俄罗斯民族文化传统 [J].当代外国文学. 2004(3)

[4]林精华.苏联后现代主义文学起源于发展考[J].外国文学评论.2011(1)

本文系西南石油大学项目《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的文化图景建构研究》阶段性成果[编号:201031010057],西南石油大学国际油气资源区语言文化研究中心项目《20世纪末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民族文化因素研究》阶段性成果[编号:YQWH201510]。

(作者介绍:曾佳,西南石油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俄罗斯文学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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