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世嫉俗的乐观者
2016-04-01张斌
张斌
74的加拿大人理查德·庞德作为游泳选手,从未有幸在奥运会中赢得过一块奖牌。在竞逐国际奥委会主席时,也不过是票数差距巨大的遥远第三名,那次竞逐的金牌得主是罗格。但如果日后人们足够有耐心给这个混杂的体育时代写下全景历史,庞德必然将是一个意义非凡的人物,无论爱他,还是憎恨他,他的表达会是定义时代的重要参照。
1960年罗马奥运会,18岁的庞德在100米自由泳比赛中获得第六名,4×100米自由泳接力赛中获得第四名,只差一步便可登上领奖台。8年后,庞德加入加拿大奥委会,成为一名秘书。1977年,35岁的庞德就任加拿大奥委会主席,一年后,跻身国际奥委会。那个年代,一份体育组织低级官员的工作并不足以养家糊口,平常日子里,庞德还要作为税务律师等客户登门,他有关税法的专著长久以来是加拿大执业律师的学习材料。
就是这个律师身份日后让庞德有机会参与到当代体育最严酷的考验之中——与兴奋剂作战。1988年,汉城奥运会,约翰逊惊扰了全世界,已经成为国际奥委会副主席的庞德紧急出任约翰逊的辩护律师,那一情境完全可以从电影《间谍桥》中找寻到。一个税务律师仓促上阵,庞德日后回忆说:“当时在汉城,我是唯一的加拿大律师,我责无旁贷。”当然,庞德也将这一使命描述为“脏活”。
2015年11月9日,理查德·庞德在日内瓦世界反兴奋剂组织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调查结果
事发后,约翰逊被带到了庞德酒店的房间里,两人在闭门的洗手间里进行了最简洁的对话。“本,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事情?”约翰逊看着庞德的眼睛回答道:“没事。”几天后,约翰逊被剥夺金牌,成为全世界永世唾弃的丑恶象征。回想着约翰逊在洗手间的眼神以及否定的回答,庞德自己一时没有了答案。
约翰逊丑闻让世人惊骇之后,随即也就归于平淡,原本期待中的振聋发聩般的警世作用则好似玩笑一般。在庞德看来,整整10年之后,菲斯蒂纳车队将职业自行车运动中的秘密撕扯出来给世界看时,金钱充斥的体育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和笑话了。1998年,世界反兴奋剂组织(WADA)因此成立,庞德担当首任主席,直至2007年。当代体育在那一年还遭遇了另外一场重大灾难,盐湖城冬奥会申办丑闻的烈度丝毫不逊于10年前“跌倒在药瓶里”的约翰逊。
庞德的政治智慧在那个关键年份里显现得格外突出,在攻守两端游刃有余,他痛斥丑闻,领衔调查委员会的同时,又坚定地护佑萨马兰奇最后的尊严,乱世中得以兴邦安身,是引领国际奥委会度过黑暗日子的重要人物。在WADA主席任上,庞德最主要的工作便是让自己的组织可以安装上“更为锋利的牙齿”,逼迫所有体育组织拼尽全力打击兴奋剂。虽已身退,但WADA还是将调查俄罗斯田径兴奋剂丑闻特别委员会交给庞德统领,未来几个月中,国际田联和WADA将一起评估决定是否允许俄罗斯选手参加里约奥运会田径比赛。这一悬案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大家对于国际田联前任迪亚克贪腐窝案的关注,而庞德则必须审视现任主席科勋爵所有的作为与表达,努力将新旧时代分割开来,重新审视信任所有需要信任的人。
身居WADA要职,庞德深知敌人对手环伺,前任世界自行车联合会主席威尔布鲁根便是鲜明的对立面。职业自行车丑闻尽人皆知,威尔布鲁根先生黯然离场,但不久前他撰文指责庞德利用WADA的职权为自己攫取政治资本。是非暂且不论,当下与兴奋剂的战争中,庞德算是并不占多数的“愤世嫉俗乐观者”,而大多数人连审慎乐观者都算不上的。